《无尽夏》野猪王二世

2、第 2 章

　　祁云休息了一天，找了几个家政把屋子内外全部打扫了一遍。她要在枫城呆上一段时间，顾庭深给她准备的公寓在一栋摩天大厦里，实在太过压抑。

　　“我在院子外面等你，给你带了蛋糕。”这一天顾庭深打了几个电话，祁云赌气一个没接，但是蛋糕她是不会拒绝的。

　　这几年两人的关系一直这样，欢爱、吵架、和好，不得不说顾庭深的脾气还算好，每次都是他先低头。

　　祁云推开院门，顾庭深今天穿得很随意，黑色T恤和休闲西装，故意做旧发白的牛仔裤。

　　见到祁云出来，顾庭深连忙接过了她的拎包，将蛋糕递了上去。

　　“走吧”

　　两人默契地忽视了那日的尴尬话题。

　　小巷子很窄，顾庭深的跑车停在了外面的道上，也是进小巷的必经之路。

　　线条华丽流畅的黑色超跑搭配年轻俊朗的青年，毫无疑问引起了周围老居民的关注，暗地里打听着是谁家有出息的孩子回来了。

　　“给奶奶准备了一只和田玉镯，你看合适吗？”今日是祁云奶奶的七十大寿，顾庭深的父母远在海外，只有他代为出席。

　　“无所谓咯，走个过场罢了。”祁云皱眉倚靠在座椅上，她还是有些疲惫。老房子里许久没通风，一股子霉味，她这两晚都没有睡好，再加上那些荒唐的梦境......

　　顾庭深明白祁云心中的芥蒂，没有多言，打开了音响，舒缓的音乐倾泻在车厢内。

　　出了巷子，顾庭深将车速拉到了最大，一路呼啸而去。

　　祁云单手撑着脸，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广告牌，心思重重。

　　当年父母离婚，两家撕破脸皮吵得不可开交，在圈子里都快成了一个笑话。祁家准备借祁云父亲的势进入枫城市场，祁云父亲要借祁家的投资积累政绩。过往再大的矛盾也可以一笔勾销，心照不宣推出一直被双方放养的祁云做两家的沟通桥梁。

　　跑车驶入枫城最繁华的CBD，汇入了车水马龙之中。

　　“前面放我下来吧，我要去买些礼物。”

　　“待会要我来接你吗？”顾庭深调转车头，将跑车停在了边上。

　　“不用了，我打车过去，你先去忙吧。”

　　顾庭深轻搭在方向盘的手猛然收紧，又是这样，在祁云眼里，自己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察觉到了身边男人气息的变化，祁云弯过腰想要献上一吻，被他侧脸躲在了。

　　跑车呼啸着驶入了车道，巨大的轰鸣声引起了路人侧目。

　　祁云一耸肩，看起来这次顾庭深气的不轻。祁母计划了多年的项目马上就要落地了，在枫城最好的合作对象无疑是顾氏集团。在此关头，自己还要任性去惹怒顾庭深，只怕在祁母那没有好果子吃。

　　随便买了一点家纺用品，又吃了点甜品，祁云还是决定向顾庭深服一次软。

　　点开聊天框，那天晚上顾庭深的消息还是未读状态。

　　“对不起，我知道我说错话了。”

　　“云云，你在哪？我预约了你最喜欢的日料店。”

　　“后天你奶奶的生日宴，我们一起去好吗？”

　　......

　　“买了太多东西，拿不动了。”顺手把自己买的东西拍给他。

　　看到消息瞬间变成了已读，祁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耻，既不愿意和顾庭深确定关系，又不愿意放下顾庭深的体贴，一段该断不断的关系真的该持续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对话框上面的消息弹了好几遍。祁云自嘲地笑了，顾庭深还会忍她几次呢。

　　几分钟后，消息还是来了。

　　“在哪？我去接你。”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屈服了。

　　“在枫城大学东门的一家书店里。”连同定位一起发过去了。

　　“二十分钟到。”

　　十九分钟后，换了身衣服、西装笔挺的顾庭深阔步走了进来，书店里的大学生纷纷侧目。

　　祁云抿嘴笑了，主动上前挽住了顾庭深的手臂。男人的身体明显僵持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买了些什么东西。”

　　看到顾庭深明显放松的表情，祁云知道这场冷战已经结束了。

　　“买了几床新棉被，直接送回家了。还有一些家居服、餐具什么的。”

　　“不是说给奶奶买礼物吗？”

　　“随便买了一个包买了点人参啥的。不重要，她也不缺我这点东西。”

　　“你奶奶平时常说起你的。”

　　祁云笑了：“说起我什么？不孝顺还是太张狂了。”

　　顾庭深轻咳了一下：“没有啊，说想让你多回去看看她。”

　　祁云单手支着脸，似笑非笑斜眼看了一下顾庭深，打趣道：“这话你信吗？”

　　顾庭深也有些为难，祁云的奶奶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难缠，自然不会对祁云这个一心向着母亲的孙女有什么好脸色。但是他作为一个晚辈，也不好两头挑拨，只能传达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没事，她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吗，你不用为难。”祁云拍了拍顾庭深的肩膀，以示理解。

　　不一会，车子驶入了一片别墅区。

　　“前面快到了，你要先下车吗？”顾庭深想起了前天晚上祁云的抗拒。

　　“下车干什么，走吧，你不是也要去参加晚宴吗？”祁云看着顾庭深小心谨慎的样子，不免有些愧疚。

　　“王婶，今天的护理已经做好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先走了。”一个平静而稳重的男声。

　　听到这个声音，祁云忽然愣在了原地。

　　“好的，费用怎么结算啊。”

　　“还是和往常一样，您每月15号转给店主就行了。”

　　“下次你记得带点玫瑰花来，我们家小姐喜欢玫瑰，院子里还有几株牵牛，你给换了。”

　　“现在这个季节恐怕不适合培育玫瑰......”

　　“没事，盆栽就行，枯萎了就再换一盆。”

　　“好可以。那没有事我先......”

　　“云云，我不是让你先进去吗？”停好车的顾庭深一出车库就看到了愣在原地的祁云。

　　那个正在和王婶交谈的少年听到声音同时转过身。

　　祁云眼前的男人英姿勃发，神情淡然疏远。再看到祁云的那一刹，眼光冰冷刺骨。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从脊背到手指尖，全身的细胞仿佛都紧绷了起来。

　　“云云，这位是？”顾庭深也注意到了眼前的男人，看到祁云呆滞的神情，一股不详的预感潜入心头。顾庭深环上了祁云的肩膀，将她拉入怀内，暗暗宣示着主权。

　　“大小姐，你怎么回来了！”王婶打破了三人间尴尬的沉默。

　　“顾少爷，这位是花艺店的员工，叫暮白，今天老太太生日，来送花的。”王婶热心解释道。

　　祁云双唇颤抖，终是没有说一句话。回枫城前，她预想了很多重逢的场景，从没有想过两人会在这样一种尴尬的情形下重逢。

　　“哎呦，小暮，我都不知道你和我们大小姐还是同学呢。”王婶打趣道。

　　“既然如此，不如进去坐一下。”顾庭深很快恢复了镇定，摆出一贯傲然的姿态，温和的话语下是隐隐的恐吓与威胁。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男人和祁云的关系并不普通。

　　“我先走了。”暮白对王婶点头示意，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顾庭深。

　　“哎，小暮，进去喝杯茶吧......顾少，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些孤僻，您别一般见识。”王婶点头哈腰。

　　祁云冷眼旁观着王婶的谄媚逢迎，她的全部心思仿佛都被那个远去的清瘦背影所填满。

　　“云云，家宴快开始了。”顾庭深强势拉走了祁云。

　　“等家宴过后，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在远离工人的地方，方庭深开口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愠怒

　　祁云抬起头，肩膀处隐隐作痛。顾庭深的双眼被阴影所遮盖，看不到表情。

　　在她的记忆力，小时候顾庭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邻家哥哥，后来，他是一个有耐心的情人。可是，这几个月，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时不时打电话查岗，在不告知的情况下就飞去Y国她的家里。但凡被他发现自己与异性有接触，他就变得无理取闹......甚至有些癫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庭深变成了一个如此陌生的模样。

　　“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明知道这样只会激化矛盾，祁云还是开口了。

　　“你和他的关系，自从回到枫城后你失态的原因。”顾庭深声音里的怒火已经无法隐藏。

　　“他只是我的高中同学，我没想到他会在我爸爸家打工。”祁云很平静，但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你写在笔记本里念念不忘了四年的高中同学吗？！”顾庭深几乎是从喉头里挤出这句话。

　　“你偷看我的日记？”祁云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她终于知道顾庭深性情转变的原因。

　　“怎么，难道还要我继续蒙在鼓里做你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顾庭深近乎咆哮。

　　“情人？庭深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

　　祁云转过身，这才发现两人的争吵已经传进了内室，闻声而来的是祁云继母带来的女儿赵诗欣。

　　“哎呦，庭深来了，怎么还站在外面。”一个故作娇媚的女声，正是祁云父亲的再婚妻子孙丽丽。

　　“哎，还有祁云，你总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奶奶有多想你。”

　　说着，孙丽丽就准备去拉祁云的手，被她躲开了，快步进入大厅，留下了怒在头上的顾庭深。

　　正值敏感期，周老太太的大寿并没有高调，祁云的父亲出差，硕大的餐桌上竟只有六个人，祁云、周老太太、孙丽丽、赵诗欣、祁云同父异母的弟弟周文彬，和一个外人顾庭深。

　　祁云的奶奶周老太太并不待见祁云，对祁云送上的礼物更是一眼未看，反而热情招待着顾庭深。

　　看着一家三个女人喜笑颜开的围着顾庭深说说笑笑，祁云才意识到这场家宴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庭深哥哥，你怎么是和姐姐一起来的啊？”赵诗欣率先发问。

　　“路上恰好碰到了。”顾庭深似乎恢复了镇定，和三个女人推杯换盏，没有再给祁云一个眼神。

　　“那我刚才听到你们谈到什么情人，是什么意思啊？”

　　听到情人这个词，顾庭深一下子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听说国外风气不好，我在劝你姐姐别走了歪路。”

　　“是啊是啊，国外的女生不比国内的女生矜持，祁云你可别学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孙丽丽接上了话茬，一边说着一边给周老太太使着眼色。

　　“我还没瞎呢！”祁云再也忍不住了，她最是厌烦这些隐藏在话语里的刀光剑影。

　　“看在你是我长辈的份子上，我叫你一声孙姨。我对你们家的破铜烂铁不感兴趣，你不用话里话外暗示些什么。”祁云撂下筷子，餐桌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云云，你在说些什么啊，你父亲的资产本就有你一份。”孙丽丽尴尬地解释着。

　　“我说了，我不稀罕，你听不懂吗？”祁云一字一字挤出这句话，满是不屑。

　　“够了，我还没死呢！”周老太太怒砸了一下手中的龙头拐杖，“祁云，你跟我进来！”
　　说罢，朝书房走去。

　　看到事情的演变走向了不可控，顾庭深也起身告别了，仅留下孙丽丽母女俩面面相觑。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顾庭深哪一点配不上你？你非要把他所有的感情都耗尽才肯罢休？”周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显然动了重怒。

　　顾家和周家本就几代交好，她如何看不出顾庭深对自家孙女的喜爱。

　　“你们只想要一个联姻的工具，是我也好是赵诗欣也罢，又有什么关系？”祁云一脸平静。

　　“赵诗欣是外人，哪能跟你比？再说了，那顾家能看得上她吗？”如果顾家看得上赵诗欣，她也不用眼巴巴的喊祁云回国。周老太太苦口婆心，试图把祁云的思想拉回正轨。

　　“俩家结秦晋之好，不管是对顾家还是对你父亲都是莫大的好处，祁云，你不能这么自私！”

　　荒谬，简直荒谬，为了自家儿子的仕途，孙女的后半生说出卖就出卖了。祁云看着周老太太，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你说的对，我就是那么自私的人。”失望的次数太多，祁云的内心早就坚硬无比。

　　“你给我站住！逆女！逆女！”周老太太怒不可遏。

　　一场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只是这也在祁云的意料之中。

　　“我送你回去！”顾庭深竟然还等在外面。

　　“不用了。”祁云觉得自己很累，不想应付了一个还有一个。

　　顾庭深没有理会，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进了车内，她的手腕瞬间通红一片。

　　永远都是这样，将自以为是的好灌输给她，还要责备她不识好歹。

　　祁云无力与顾庭深再做纠缠，靠在椅背上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