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启明星》七木七木

21、喜欢还是不喜欢

　　Y市的气温比A市高一些，或许是过年过后天气回温了，那些厚外套都开始闲置了。
　　假期骤然松散，苏祈突然有些迷茫，过年依旧被两位老师拉着走亲戚。
　　不一样的是，今年去顾家没有看到顾临。
　　他似乎很忙，过年也没有回来，苏祈拍了一张大餐的照片发给他，附上一句话：把你的份通通吃光！
　　他发了一段语音外加一个红包给她。
　　“小朋友，新年快乐。”
　　鼻腔噙着慵懒的笑意，好似春日悄然出现的一缕阳光，可以感受到微微暖意，却一下子收走，让人怅然若失。
　　苏祈腹诽，你才是小朋友。
　　又开心地收了红包，在清了无数次嗓子后，给他发了一句新年快乐的语音。
　　假期里最值得纪念的一件事是，被杨茹茹撺掇去了一家音乐酒吧。
　　酒吧的灯光宛如落日霞光，流转在各式各样的脸庞上，让人情不自禁地松懈下来。
　　“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接着紧紧闭上眼，想着那一天会有人替代，让我不再想念你。”
　　上面的歌手声音温柔，缱绻地唱着她最喜欢的周杰伦的歌，立体环绕的歌声与旋律让人恍惚。
　　硬着头皮嘬了一口鸡尾酒，舌尖发麻，呛红了脸，苏祈把酒递还给杨茹茹。
　　看来自己确实不适合喝酒。
　　一点都不好喝。
　　既喝不下，那也别浪费，苏祈拍了一张照片，美滋滋地发朋友圈。
　　配文写着——
　　感受一下灯红酒绿是什么样的。
　　余下的时间，她们就坐着听听歌，感受了杨茹茹口中说的“微醺而浪漫上头”的滋味。
　　两人从酒吧里走出来，夜晚的风揣满怀，冷但是觉得轻松得飘飘然。
　　杨茹茹聒噪的声音听起来也相当温馨。
　　手机的语音电话震了一下把她拉回现实，大概是两位老师催她回家，苏祈看都没看就接起来了。
　　她柔着声哄着：“好啦，我回家啦！”
　　“感受完了？”
　　一把低沉的男声，苏祈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了一下屏幕。
　　是顾临。
　　？？
　　什么情况？
　　苏祈立马和杨茹茹打了个手势，稍微空开一点距离再通话。
　　“你你你□□啊？”
　　本来想说查岗的，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换了个词。
　　他笑了一下，喑哑道：“对。”
　　……
　　声音听起来比平时的情绪更明显。
　　她试探着问：“你喝酒了？”
　　“和你一样感受灯红酒绿。”
　　还是喜欢用她的原话回怼，只是含着笑的嗓音温柔得比她喝的第一口酒还要醉人。
　　苏祈小心翼翼问：“喝醉了吗？”
　　顾临：“没有，只是应酬。”
　　路灯照在鞋背上，宛如涂上一层金箔。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盯着地面，软软地说：“那你早点回去，我都感受完了，公平起见，你也得感受完。”
　　“好，回去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仍然觉得心脏怦怦跳，脑袋空白，她下意识地摸摸脸。
　　触手都是温热。
　　“哟！男朋友查岗！”杨茹茹跳出来，戏谑道。
　　她惊了，连忙摆手：“不是男朋友！”
　　“那就是预备男朋友！两句话把你说得这么脸红，我可没见过你这样。”
　　别说了，我自己都没见过。
　　苏祈捂着了她的嘴巴，拉着走，生怕她再说破什么。
　　那种不可置信的想法在心头萦绕，呼之欲出。
　　迟钝如她，都感觉得到——
　　他是不是对她有点点特别？
　　那些细枝末节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完整却又有点模糊的结论——
　　他是不是有点点喜欢她？
　　直到今晚失眠了都没敢把这个结论往心里想。
　　暗恋原来是这样的。
　　心存期待，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织起薄薄的云雾，覆盖了真心。
　　但是他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吹散那层云雾。
　　可是，只要他风平浪静，那些想象便会被全盘打碎，埋进土里，云雾回笼。
　　-
　　开学回到学校，又要重新适应宿舍生活。
　　舍友们一样可爱拌嘴，依然喜欢吃食堂同一样菜，新学期课程依然很满。
　　不一样的是，气温被春日削去了爪牙，开始逐渐温和，厚外套变成薄外套。
　　除了社团活动和上课，其他时间苏祈报了各式各样的活动，小组赛就拉着舍友，个人赛就拼命准备。
　　为了评优的学分，时间被塞满了，失去了胡思乱想的空间。
　　下午，窗外乌云阵阵，风雨欲来风满楼，嫩绿的枝叶被风卷得沙沙作响。
　　苏祈听完一个讲座，疲惫地揉了揉绷直的后脖颈，一看天气连忙收拾东西回宿舍。
　　走到教学楼下，风雨十分不给面子，骤然大作。大颗的雨滴砸在地面，逐渐连成一片，汇成汪洋。
　　大部分同学被困在连廊，人群的密集让环境更显得昏暗。
　　隔着人群，看到行政楼走来一群正装的男男女女，各自打着伞路过。
　　人群中央的顾临很好认，穿着正式的他气质冷厉，就像一株崖上青松。
　　他旁边的白妍也很好认，明艳夺目，就像油画里一株浓艳的牡丹。
　　隔着人群，隔着雨瀑，感觉和他们隔了一个银河。
　　怅然若失的感觉又周而复始的来了。
　　苏祈低头看手机，开屏又锁屏，百无聊赖。一则群通知跳出来，通知今晚部门聚会，为了庆祝女生节。
　　天色昏沉，雨势渐渐小了，到了傍晚才完全放晴。
　　女生节部门聚会，苏祈有点心不在焉。部门的男生们绞尽脑汁表演节目，周依看出她的分心，拉着她各种说话。
　　聚会结束差不多十点半，他们各自分道扬镳。
　　她和成漱一起回宿舍，走到一半，被身后的男生叫住了。
　　是部门的李浙，他笑着说有事说。苏祈心领神会，让成漱先回去，和他边走边说。
　　李浙温和道：“今晚他们的起哄，你别在意。”
　　说的是玩游戏的时候，大家兴头上拿他们开玩笑，但是她并不在意。
　　苏祈如实说：“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喜欢你，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看？”他说得十分坦然。
　　和之前告白过得的男生不一样。那个感觉像是在说明天吃什么一样。
　　苏祈有点怔住了，回答他：“不了，谢谢你的喜欢，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莞尔：“看得出来，但是你们没有在一起，所以我才会问你。”
　　这么明显的吗？
　　他的和煦让自己突然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苏祈提了提肩上的包，半晌才开口：“谢谢你，你很好，不过我们应该不可能。”
　　“好的，我明白了，你不用在意。”他笑着低头看她，“宿舍到了，我送你到这里了。”
　　完全是绅士的且从容自若的人，苏祈觉得自己有点招架不住。
　　还没坐上电梯，身后有个女生勾住了她的脖子。
　　是周依淡淡的玫瑰香水的味道。
　　对了，她们宿舍是一路的，也不知道她刚才有没有听见他们说话。
　　苏祈还没问出来，她立马不打自招，兴奋道：“我全部都听到了！但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没事啦，师姐。”苏祈只能耸耸肩。
　　“但是吧，你不会一直没看出来李浙喜欢你吧？”
　　她稍微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实在没找到什么线索，无奈地摇摇头。
　　周依乐了，摁了一下电梯：“怎么说你好呢？长得这么可口，但是怎么这么粗神经？”
　　苏祈被“可口”这个形容词震慑住了，也跟着进了电梯，疑惑着说：“可是，我实在看不出来。我们平时也没那么多接触啊。”
　　她又眨眨眼，意味深长和她耳语：“但是我看出来，你喜欢我们老大。”
　　苏祈一秒石化了。
　　她藏得好好的秘密怎么就被看破了？
　　她反应过来想否认，被周依打断施法，一举拎回宿舍。
　　因为大三有实习，周依宿舍的其他师姐都不在。
　　苏祈终于放弃了反抗，凑过去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放心，也不是特别明显。”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不过也很明显。”
　　苏祈干巴巴地喝了一口水，心都悬起来，瞪大了眼睛示意她继续说。
　　“因为我见过了很多师妹，她们每次聚会例会什么的，视线都会围着老大打转，或偷偷看，或直勾勾地看。但是你不会。”
　　苏祈小声反驳：“可是又不是所有人都得看他呀？”
　　她比了个“no”的手势，接着说：“你每次都是故意不看他。非常之明显。”
　　苏祈又二次石化了，脑海飞速运作起来。
　　好像……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每次看他，生怕眼神过于不清白，她都是尽可能地避免看他，尤其人多的时候。或许她这个反应没人会注意，她自己都没发现。
　　苏祈苦笑着问：“师姐，你怎么会注意到的？”
　　周依坐近了一点，眼睛亮晶晶看她：“因为我发现老大对你很特别，我就是特别特别好奇！”
　　她愣了一下，追问：“哪里不一样了？”
　　“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好几次都发现，人越多的时候，他就越爱直直盯着你看！真的！老大那眼神我之前都没见过！”
　　周依越说越兴奋，可是她说的内容无从考证。
　　但是确实是除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外，第一次有人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不，不能算印证。
　　只是她茫无边际的妄想里一抹清晰的线条。
　　仅此而已。
　　这段谈话终止在成漱打过来的电话声里，担心她被掳走，催她回去。
　　末了回去的时候，周依笑眯眯地拍着她的肩膀说：“放心，我给你助攻！搞定老大！”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回去的两层楼梯里，她走得更加心不在焉。
　　夜已深，舍友们都陆续上床睡觉了，剩下赵妧妧苦哈哈地补作业。
　　苏祈在床上翻了半天睡不着，索性起来上厕所。
　　阳台的窗户大敞着，凉嗖嗖的风轻轻钻进来，越发让人神思清明。
　　对面的宿舍楼基本都暗了，剩下一两间宿舍灯还亮着，格外显眼。
　　“睡不着？”赵妧妧在身后出现，满脸疲惫。
　　她笑着应：“是呀，作业补完了？”
　　“是呀，真他妈累人。”赵妧妧交替揉了揉手腕，“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苏祈摇摇头，声音闷闷：“妧妧，你说怎么看出别人喜不喜欢你？”
　　赵妧妧眨了眨眼，开口就问：“你说的是那个……”
　　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并不想再说出来。
　　同一天，她藏了一年多的秘密被三个人用不同形式说出来。
　　那种感觉有点难以言喻。
　　赵妧妧了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回答她先前的问题：“我还是觉得喜欢就直接表达吧。不过我现在对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发言权，我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坚持下去……”
　　晚风温柔地抚开她鬓边的头发，这是苏祈头一次见到她这么迷茫的表情。
　　她从来都是明媚傲气的，敢爱敢恨，是苏祈羡慕的性格。
　　赵妧妧拍了拍苏祈的头，笑着说：“我准备过段时间攒个大招，我再正式告白一次。到时不爱我就拉倒！本小姐有的是人爱呢！”
　　是了，这才是她。
　　苏祈笑了，突然有点释然。
　　是呀！
　　不爱我就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