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启明星》七木七木

22、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

　　上完新闻学概论，整个大教室的人往外涌，被人潮夹着下了楼梯。
　　每天清晨的阳光无比的好，原本早课的困倦被一扫而光。苏祈把喝完的酸奶准确无误地丢进垃圾桶，然后跨进了图书馆电脑自习室。
　　找了半天才在角落找到一个空机坐下，打算开个电脑把送旧晚会的推文和网络营销课的策划书写完，顺带发个邮件报名送旧晚会的表演。
　　晚会表演人员有三分文体分，拿到这三分的话，她的评优学分算是达到预算了。
　　只不过在填报名表的时候，苏祈犹豫了一下。
　　声乐类？还是器乐类？
　　她思考了一下，果断选了唱歌类，选个简单的，躺着把学分给赚了。
　　充满效率地把早上的计划一次性解决完，已然正中午。
　　苏祈走出校门口打包了个汤饭，顺道帮舍友拿个快递。
　　快递驿站碰见了白妍，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裙，施施然等着她的快递，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
　　苏祈十分乖巧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她只是冲她点点下巴算是应了一声，于是连忙溜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总觉得有一股淡淡的压迫感。
　　次日中午，送旧晚会表演人员的面试现场人声鼎沸。大概都是为了一展风采或像她一样蹭学分的。
　　排了整整一个上午的队，饿得抓心挠肝，苏祈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报声乐类的节目。
　　在等候室听完隔壁鬼哭狼嚎地唱完一首，终于到她了。
　　面试官毋庸置疑是学生会文娱部的，另外加上后排的顾临、季川和白妍，大概是听麻了，他们脸上都带着倦色。
　　这个阵仗看得她不紧张也得紧张，索性她没看后面几个，只紧盯着文娱部的同学，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苏祈开口清唱了《烟花易冷》的片段。
　　因为这次送旧晚会学校领导要求要办得古典文雅，节目也必须围绕着这个基调。
　　学生会也绞尽脑汁在满足这个要求与办得有趣两方面折中选择节目。
　　她的这首歌选得讨巧，加之她学过乐器音准以及音色都很亮眼。
　　结果毋庸置疑。
　　当天回去就收到短信通知让她按时参加排练。于是，接下来三天的课余时间她都和一个弹古筝的女生磨合节目表演。
　　曲目就是她喜欢的《烟花易冷》，在她擅长的领悟，这些排练的时间并不痛苦，比听讲座和打辩论轻松得太多了。
　　而且时不时还能看到顾临忙碌的身影，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别扭着装作看不到，也一如既往能偷偷听到女生小声议论他。
　　这些琐碎的平常也很美好，对她而言，已经很满足了。部门的前期工作她都顺利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就是顺利表演然后拿学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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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送旧晚会八点正式表演还有两个半小时。
　　吃完赵妧妧送过来的饭团和暖烘烘的热豆浆，苏祈觉得整个人都充满能量，十分随和地被负责人师姐安排着换演出服和化妆。
　　她们的节目是古风的，演出服是外联部借过来的旗袍，裁剪十分合身，只是被室内的空调风一吹，手臂和腿都凉嗖嗖的。
　　周依忙得不可开交，还能忙里偷闲跑过来帮她化妆。
　　她一脸兴奋，苏祈一脸惊恐，隔壁古筝小姐姐一脸羡慕。
　　“快看！这么可口！绝对美倒观众席一片人！”她拉着苏祈到后台一面大镜子面前，得意洋洋。
　　镜子十分清晰得照出全貌，苏祈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
　　虽然从前被夸过很多次自己长得好，但这是第一次对自己的长相有了新的认识。
　　浓黑的卷发绾起，露出白玉般的纤长脖颈，原本春山秋水的眉眼因为略浓的舞台妆变得明艳非常。
　　“是台上的都要化成这样吗？”苏祈有点怔怔问。
　　“这化得还不算浓，隔壁跳舞的妹妹那才算浓妆呢！好看死了嘻嘻！”周依十分满足地拍拍她的肩然后阔步离开。
　　古筝妹子也化完妆，笑眯眯和她再排了一遍节目。
　　距离晚会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不到，紧张没有，但是苏祈被惊吓到了。
　　古筝妹子不知道紧张还是怎么了，突然肚子痛，冷汗直冒，整个人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苏祈吓得手足无措地揽住她，把现场的老师还有顾临他们几个叫过来。
　　看她的情况不太好，一个老师交代了他们几句，连忙和女生的舍友一起送她去医院。
　　这个突发的小插曲让有条不紊的晚会现场准备工作开始兵荒马乱。好在不一会传来消息，女生是阑尾炎已经挂了急诊，苏祈才松了口气。
　　但是节目安排出现了突发状况，距离晚会开始不到一个小时，她们这个节目没有了器乐伴奏。
　　舞台节目的安排都是学生会和校领导老师一起商量过，对器乐表演有固定的数量要求。
　　顾临和现场的负责人老师商量着能否改成音乐伴奏。
　　季川和白妍则赶忙把所有工作人员和表演人员聚集起来。
　　“现场同学有没有会其他器乐的？”
　　一个跳舞的女生举起手：“我会二胡。”
　　现场条件二胡伴唱不太理想，单纯演奏难免效果不好，这个方案被他们pass掉了。
　　另一个男生举手：“电吉他可以吗？”
　　显然不符合学校老师们对古典这个主题的要求，又pass掉了。
　　其他会器乐的基本也有节目安排了，他们一筹莫展。
　　苏祈思索了一下，从后面挤到前面，还没开口，白妍就盯着她：“师妹，问的是器乐，不是唱歌的哦。”
　　众人侧目看她，她才不紧不慢问：“琵琶可以吗？”
　　季川喜出望外：“可太可以了！好像学校乐器室里也有琵琶，你跟我去看看能不能用吧！”
　　于是，他们翻出了一柄有点吃灰的琵琶，好在丝弦并未老化，而且意外的收获是还找到了塑料指甲指套。
　　苏祈套上指套试试音，稍微拧了一下琴轴调音，还算是顺手。
　　还好每年过年过节都被两位老师拉出来在亲戚面前展示过，技术不算太生疏。
　　顾临紧急安排把原本在中间节目下调到最后，为她空出一段彩排调试的时间，也重新打印了节目单。
　　她的这个双人古筝演唱节目也改成了单人琵琶弹唱，她唱得是最新学的《秦淮景》。
　　原本没多紧张，因为这首歌今年过年还热腾腾唱过，可是对着白妍彩排十分不自在，她战战兢兢生怕出错。
　　彩排完，她喝了口水顺便看一下手机，宿舍群里翻天了，一会没看100+的消息。
　　苏祈浏览了一下，大概意思是让她加油，她们已经抢到好位置给她拍照了。
　　好像紧张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了。
　　另一边。
　　顾临忙得脚不点地，跟进完前面的节目，开了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
　　距离苏祈上台还有一个节目，他没忍住从嘉宾席悄然退出来回到后台。
　　苏祈正抱着琵琶坐在幕布边，侧着头听舞台上的相声节目听得津津有味。
　　一绺调皮的头发贴着耳畔被她抬手抚到耳后，上了妆越发显得容色姝丽，妩媚而不自知。
　　听到动情处，忍俊不禁，醉人的酒窝荡漾着。
　　像是想到什么，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季川在旁边问道：“怎么了？紧张吗？”
　　苏祈有点遗憾道：“如果我又弹又唱能加六分就好了。”
　　美而不自知，有时候粗神经得可爱。
　　想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什么事都能办得很好。
　　顾临低笑着走出后台，回到嘉宾席。白妍看到顾临又落座，余光看到他浓黑的眸底流露出一抹少见的温柔，忍不住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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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会节目拉到尾声，在一场相声后观众已略显松散，各种交谈接耳的声音越发嘈杂。
　　主持人上台报幕，最后一个节目，琵琶弹唱《秦淮景》。在听清曲目后，议论纷纷的声音也并没有小一些。
　　有女生小声嘟囔着：现在谁还听琵琶曲呀？
　　舞台灯光一暗，再亮起时只余下一束灯光，堪堪照在中央抱着琵琶的女孩身上。
　　台上的女孩一身素色旗袍，长发低绾，垂头抚弦，皓腕凝霜雪。
　　四周舞台烟雾萦绕，她娴静如斯，宛如古画中的江南女子。
　　观众席开始渐渐安静下来，生怕扰了这份宁静。
　　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曲调悠扬、温婉柔美，温柔缕缕思绪自她素指间流淌而来。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
　　细细呀 道来唱给诸公听呀”
　　吴侬软语，千回百转，蔓结肠愁，仿佛再现了六朝金粉的南京。
　　女孩巴掌小脸稍抬才露出全脸，远山眉微挑，杏眼波光潋滟，鼻梁精致挺直，丹唇轻启，嘴角酒窝时隐时现。
　　是一场妥妥的视听盛宴了。
　　坐在嘉宾席的校领导激动着举着手机录视频，显然对这个节目很满意。
　　原本嘈杂的观众席登时噤若寒蝉，偶尔有女生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或有男生低声问是谁。
　　顾临只是垂眸安静听着，目光灼灼，鲜少露出这么滚烫的温度，白妍坐在旁边焦躁不安。
　　一曲终了，苏祈起身谢幕，她抱着琵琶半俯身，身姿纤软绰约，像江南岸边垂下去的一抹绿柳。
　　骤然灯光亮起，归于安静，尔后才陆陆续续有掌声响起。
　　苏祈原本专注于弹唱没理会台下的观众，这会儿谢幕的时候，瞥到顾临坐在正中央含笑看她，这才脸色泛红连忙退回后台。
　　后台杂物还是比较多，她在家素来心疼琵琶，在这里也不舍得琵琶就这样堆放在杂物上，只能坐着抱在身上。
　　她就这样抱着琵琶坐在角落，瞬间有种街头卖艺的感觉，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信息。
　　宿舍群几百条信息，很多照片和视频，苏祈打算回去再看。
　　瞥见晚会工作人员群里的通知，让各位表演人员和工作人员先不要离开，等晚会结束拍张大合照。
　　而即便在后台也可以清晰感受到校领导显然对节目很满意，此刻晚会节目表演结束了还在舞台上长篇大论地发表感想。
　　许是最近睡眠不足，或者是老师的演讲过于催眠，苏祈就这样抱着琵琶窝在角落睡着了。
　　肩上的外套悄然滑落。
　　晚会终于落幕，观众开始陆续退场，顾临交代完收场工作后，和周依一起去后台看物资。
　　才走进去就看到角落的窝着的苏祈，周依看到她条件反射地想喊她，被顾临阻止了。
　　周依就这样意味深长地看着顾临走到苏祈身边，把滑到地上的衣服拍了拍尘又给她小心地披回去。
　　完全堂而皇之、毫不掩饰的关心。
　　他一脸理所当然地走过来交代周依，让她等一会都收拾完再喊苏祈起来。
　　周依咧嘴比了个OK的手势，表面平静如水，心里巴不得把苏祈摇醒让她自己看看他那个不清白的眼神。
　　白妍就这样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他们，嘴唇抿得紧紧，指甲掐进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