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宜热恋》许归华

71、昨日回响9

　　洛景鸿的父母忙于工作，今晚不在家。

　　晚上没人做饭，洛景鸿也不想点外面，就出门打算买菜自己开火做饭。

　　没成想还没踏进超市的大门，就看见颜亭云进了酒吧。

　　怕她出事，因此就跟了进去。

　　然后在颜亭云前脚踏入酒吧前，揪住了她的衣领，冷脸把她拽进了附近的超市。

　　“你怎么在这里？”

　　“那家酒吧是我小叔的产业之一，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洛景鸿说着，反手抓住颜亭云的衣领，将她手里的鸡尾酒放回货架上，“不许喝酒。”

　　“我就看看。”颜亭云心虚，默默把手塞回衣兜。

　　颜亭云害怕他异样的目光，甚至已经想好了对词。

　　可洛景鸿像是什么都知道，对她去酒吧的事只字未提，只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问她“想不想吃”。

　　挨过饿的孩子从不挑食，颜亭云看着各种各样的菜品将购物车填满，只觉得洛景鸿胃口真好。

　　颜亭云问：“你吃的了这么多吗？”

　　洛景鸿无语地看着颜亭云：“谁说要一晚上都吃完了？囤货懂不懂？”

　　“哦，”颜亭云也觉得问的问题有点傻，缩了缩脖子，选择性遗忘，“我就问问。”

　　洛景鸿结了帐，拎着购物袋出来，颜亭云看着那鼓鼓囊囊的袋子，伸手想帮他分担。

　　“很沉。”洛景鸿侧身躲开，将电瓶车钥匙递给她，“你先去开车锁。”

　　小小的电动车装载着沉重的生活，穿过流光和喧嚣，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电瓶车这么小，二人避无可避地贴得很近。
　　少年肩背宽阔，抵御了大部分风寒。

　　“抱紧我。”

　　风吹得颜亭云睁不开眼，身体本能向着温暖的地方靠近。
　　可她又不愿与异性亲密接触。

　　颜亭云以袖为隔，贴在脸颊与脊背之间，随后低下头，如鸵鸟般将脸埋进一方“小窝”里。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热意，洛景鸿勾唇笑笑，拧把的手稍松，放慢了速度。

　　到了家，颜亭云坐在沙发里暖身，洛景鸿换了居家服，系上围裙，开火做饭。

　　厨房传来刺啦一声响，颜亭云一激灵，从空白的思绪中回神。

　　不知道在炒什么，但是好香。

　　颜亭云闻着味凑过去：“在做什么？”

　　洛景鸿打开油烟机，一扭头，一只脑袋贴在门边，眼巴巴望着他……前面的炒锅。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洛景鸿推开她的脑袋，把门拉上，“这里油烟大，先去写作业。”

　　颜亭云：“我的作业在学校。”

　　洛景鸿：“写我的。”

　　两菜一汤上桌，洛景鸿再三感慨手艺不减，这才转道去书房叫颜亭云吃饭。

　　颜亭云趴在书桌上，认认真真写着数学题。

　　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练习册，洛景鸿压力山大。
　　“其实……不用写这么多过程……”

　　因为这玩意他压根写不出来。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颜亭云一本正经，“到时候老师叫你回答问题，你就按我教你的说。”

　　“记不住。”洛景鸿合上练习册，转头往外走，“洗手吃饭。”

　　多代几个变型公式的问题，有什么难的。
　　就是不想听她讲嘛。

　　颜亭云撇撇嘴，乖乖洗手上桌吃饭。

　　素菜口味清淡，说不上山珍海味，在颜亭云尝来，是很合她口味的。

　　“想不到你还会做饭。”颜亭云主动找话。

　　洛景鸿好似消了火气，恢复了往日的开朗：“外国菜难吃，就自己学着做了。”

　　“出国多久了？”

　　“大概十……岁的时候就被送出去了。”

　　“身边没人陪着吗？”

　　“生意都在国内，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一面。”洛景鸿顿了顿，说，“有几年没见面。”

　　颜亭云若有所思地“哦”了声：“一个人在国外是不是很孤独啊。”

　　“还好，养了只猫，还有几个朋友，蛮好的。”洛景鸿说着，起身接了杯温水，放在颜亭云面前。

　　颜亭云心思已经偏了题：“你回国，没把猫带回来吗？”

　　“……没有。”

　　“那猫不会饿死吗？”

　　应该不会。
　　因为是大学时候养的。

　　“让朋友替我养着就行。”

　　颜亭云眨巴着眼，“你……你不回去了？”

　　“暂时。”洛景鸿含糊带过，“怎么，舍不得我？”

　　颜亭云瞪他一眼，没接话。

　　餐桌上又沉寂下来。

　　只有小半碗饭，颜亭云依旧吃得有些胃胀，早早放下了筷子。

　　见她吃得少，洛景鸿也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思，起身收拾碗筷。

　　“我来收拾吧。”
　　“不用。”
　　“不行，我来……”

　　洛景鸿死活不肯。
　　颜亭云见状，莫名的胜负欲上头，非要争抢着刷碗。

　　抢着抢着，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砰！

　　温汀兰和洛卓彦对视一眼，同时跑向厨房。

　　只见自家儿子半搂着一个模样文静的女孩，焦急之余还有一分小人得志的喜悦。

　　而女孩毫无觉察，甚至本能地握住了洛景鸿的衣袖。

　　女孩脚下，是四分五裂的盘子碎片。

　　四人面面相觑。

　　洛景鸿把手从未来老婆的腰间挪下，尴尬地叫人：“爸，妈。”

　　颜亭云瞅瞅洛景鸿，又瞧瞧门外的两位长辈，张口：“叔叔阿姨晚上好。”

　　半小时后，洛卓彦收拾了厨房，温汀兰正拉着颜亭云的手，坐在沙发里聊得热络。

　　洛景鸿被晾在一旁，像个下水道的小强，阴暗窥视着她们。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姑娘？”洛卓彦坐在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核桃，低声问道。

　　“嗯。”

　　“进度挺快。”洛卓彦夸赞道，“未成年都下得去手。”

　　洛景鸿：“……”

　　“你们父子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温汀兰道，“老洛，你开车，把亭云送回学校。”

　　洛景鸿闻言，立刻放下剥了一半的橘子，紧张地看着颜亭云。

　　颜亭云面上波澜不惊，却在与洛景鸿对视的刹那，笑着解释道：“晚上要查寝，我不在，宿管会通知家里的。”

　　道理是这样，可洛景鸿还是真真切切捕捉到她眸底的一丝逃避。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洛景鸿站在落地窗前，呆呆看着汽车开出地下车库，逐渐融入夜色之中。

　　颜亭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洛景鸿早在她第一次拒绝他时就知道了。

　　面上要么疏离，要么客气，你对她好，她也对你好。
　　可若想再进一步，颜亭云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刺猬，无论来人真心与否，皆亮出尖刺，将自己紧紧封闭，与世隔绝。

　　“这孩子胆小。”温汀兰说。

　　不，她胆子不小。
　　颜亭云很勇敢了。

　　她只是……戒备心太强了。
　　颜亭云的身后空无一人，她能怎么办呢。

　　“过完这个学期，你就回F国继续上学吧。”

　　洛景鸿怔愣，回过头，温汀兰已经回卧室了。

　　仿佛刚才的话是他的幻听。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把他往外推呢？
　　洛景鸿失落地想。

　　是他做的还不够好吗？

　　“一点都不好。”

　　颜亭云打着哈欠，用红笔在草稿纸上勾出一圈公式，“套这个公式会更简单。”

　　“不喜欢这个公式。”洛景鸿在纸上写写画画，“这个公式长得就不和善。”

　　“你做题来了还是相亲来了？”颜亭云无语。

　　洛景鸿笑呵呵往颜亭云口中塞了瓣橘子：“昨晚回去，我爸没和你说什么吧。”

　　“问了学习，然后嘱咐我在学习上多帮着点你。”颜亭云嚼着酸甜参半的橘子，“叔叔还说，如果你惹我不高兴了，可以拿棍子打。”

　　洛景鸿：“……”

　　喷不了，这是亲爹。

　　磨磨蹭蹭写完了一张试卷，洛景鸿如释重负，把笔一扔：“吃饭！”

　　颜亭云看了眼时间，正好卡在中午十二点整。

　　洛家父母还没回家。
　　瞧这架势，估计中午回不来了。

　　洛景鸿兴致勃勃地在手机里搜菜谱，嚷嚷着要研究新菜品。

　　厨子不能得罪，尤其是要研究新菜谱的厨子。

　　颜亭云要帮他打下手，洛景鸿却说他们家女人没有下厨房的，硬是把颜亭云赶回了客厅看电视。

　　现在的电视没什么好看的。
　　颜亭云坐不住，又凑到厨房去了。

　　洛景鸿见状，以为她饿了，便从冰箱翻出昨晚买的小蛋糕，让她先垫垫肚子。

　　颜亭云坐在餐厅的椅子里，边吃着小蛋糕，边和厨房里的洛景鸿搭话。

　　聊的大部分是学校的事，避无可避地谈到了班级里的八卦。

　　“你好像很讨厌宋凌凡。”颜亭云在他喋喋不休的吐槽中提炼出主题，正经地说了出来。

　　洛景鸿一愣，失笑：“他抢了我的位置，我凭什么不讨厌他？”

　　颜亭云听不懂，但也没多问。

　　下午，洛景鸿经不住练习题的鞭挞，找了个借口要出门。

　　颜亭云本来是想继续劝他的，最后受不住金钱的诱惑，套上外套跟他一起出门。

　　今天降温，洛景鸿穿了件加绒卫衣，套了个薄外套，微长的头发向后梳起，扎起一个小揪。

　　整个人透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和乖张。

　　对比颜亭云……

　　“能不能换件衣服？”洛景鸿抱臂，堵着门口不让她走，“咱俩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颜亭云低头拽拽校服，不明所以：“我觉得还好啊。”

　　而且她也没别的衣服了。

　　洛景鸿想了想，无奈妥协：“行，你跟紧我。”

　　洛景鸿骑着电车，载着她来到附近的商场。

　　有时候颜亭云觉得，有钱人的生活挺无趣的。

　　除了花钱就是花钱，只要有钱，一点也不用操心今晚吃什么，明天穿什么。

　　真好啊。
　　颜亭云坐在椅子里，看着洛景鸿和销售讨论当下最新款。

　　漂亮的销售姐姐从衣架上挑了间米色外套，和洛景鸿核对后，走到她面前：“小朋友，要试试这件衣服吗？”

　　小朋友？
　　颜亭云想想她们的年纪，很快接！受了这个称呼。

　　“洛景鸿，你不是给你自己买吗？”

　　洛景鸿不知从哪摸出根棒棒糖，慢条斯理撕开包装：“快去试试吧。”

　　销售姐姐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随后笑道：“你这个哥哥对你很好呢。”

　　哥哥？
　　颜亭云看向洛景鸿。

　　洛景鸿叼着棒棒糖，觉察到颜亭云审度的视线，慢悠悠别过了脸。
　　轻轻抖动的糖棍还是出卖了他的揶揄。

　　颜亭云咬牙切齿地钻进衣帽间试衣。

　　只是她还没出来，销售又接二连三递来了毛衣、卫衣、裤子……

　　除了贴身衣物，颜亭云身上都被换了个遍。

　　像是突然被新衣服束缚，颜亭云别扭地拉开了帘子。

　　内里一件黑色高领羊毛衫打底，外套一件及膝的羊毛大衣，纯净优雅。

　　恍然间，洛景鸿仿佛窥见多年后的颜亭云，也是一身类似的打扮，大方明媚地出现在他面前。

　　颜亭云俯身拽了拽有些别扭的直筒裤，道：“这个好像有点长了。”

　　“这个就是拖地款的呢。”销售问道，“是不喜欢这种款式吗？”

　　颜亭云是不喜欢这种拖泥带水的打扮的。
　　正想说换一件，猛然想起她今天是陪洛景鸿来的，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换一件吧。”洛景鸿走过来，望向她的眼眸略带几分宠溺。

　　颜亭云甚至还没理解那个笑是什么意思，头顶一沉，一只大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喜欢就买，只要你开心。”末了，洛景鸿补充道，“知道你心疼哥哥，你放心，哥哥有的是钱，不用替哥省。”

　　“哥哥”二字，洛景鸿咬的格外重。

　　看着旁边销售羡慕的目光，颜亭云想掐死洛景鸿的心都有了。

　　半小时后，洛景鸿拎着两大袋衣服，苦哈哈追在颜亭云身后。

　　“走这么快，是心疼哥哥花钱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