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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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惊鸿远离王府不多久，就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低声笑笑，便向沙城花街走去。
不论是跟着的人是谁，目的不过是要调查自己的来历，这会儿怡红院虽然冷清，闭门谢客，但那毕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进了那里想甩掉一个人还不容易。
何况，那里面都是女人，说不定误打误撞的真的能找到一点线索。
老天真的是眷顾着寒惊鸿的，正当她觉得白来一趟的时候，真的让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怡红院是一间妓院，沙城甚或是这个西部最为奢华的妓院。
不论是怎样的女人，都能在里面找到，虽然说这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要满足各路来往商旅的需要，只不过打着这个幌子，鱼龙混杂，那么一切也成了可能。
现在身上穿的是丫鬟的服饰，考虑到丫鬟是不应该从大门大大方方的进去，于是便想从后门进，谁知道这后门还没找着，就看到了一个浑身罩着黑纱的女人进了一个侧门。
这也不能算很奇怪，只是那个女人脚上穿的鞋子，引起了寒惊鸿的兴趣，隐约记得，前几天在元帅府，就见到过这么一双鞋子，因为它比较特别，当时就多看了几眼。
等那个女人进屋之后，寒惊鸿想了想，找了一处墙根，翻身跳了进去。
里面的环境淡雅清幽，植被茂盛，错落有致，几乎全是松竹，不见一棵花树，和青楼的环境太不符合，而那个女人此时已经走过了石桥，进了月洞门。
古人在家中庭院掘湖建桥，在水塘中都会养些鲤鱼，种点荷花，不过是图个风雅，只是这塘，不止没花，连鱼都不见一条，青绿绿的一池水，看着死气沉沉。
寒惊鸿顿了一下，即刻跟了过去。
月洞门后是一幢两层的木楼，外表看着非常朴素，不知对方深浅，寒惊鸿不敢贸然进去查探，而是沿着屋子周围，借由树木隐匿身形，不消片刻，便发现有一扇窗户没关紧，立刻矮身蹲在那下面，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
里面的人将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寒惊鸿即便是集中所有精神，也只听到只言片语。
两人像是在商量生意，似乎是和药材有关，然后又提到了一个人，说什么要借刀杀人，寒惊鸿无法提炼出确切的信息，只好稍稍起身，透过那一丝空隙，偷偷注意里面。
以前因为需要学过一点唇语，虽不专业，按着现在的情况看来，至少比耳朵管用。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穿着墨绿色锦袍的人的背影，但是那个罩着黑纱的女人，却可以看到大半张脸。
寒惊鸿紧盯着她的嘴巴，从她的话中以及那些断断续续的语句分析那个看不到脸的人的意思。
事情往往会脱离掌控，寒惊鸿大约真的是幸运之神在眷顾，她分析汇总的信息，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之后也是她的及时示警，几乎救了几千人的命，当然这是后话。
等到黑纱女人离开，寒惊鸿仍然凝神屏息，希望那个绿衣人能够起身可以看清她的脸，只不过她一直背对着坐着，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是手指规律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十指白皙纤柔，明显是一双年轻女人的手，应该还是养尊处优的人物。
她一直没动，似乎是在等人。
紧接着，一个棕色衣服的男人进了屋，在她十步远处跪下，躬身说道：“主人，今天有个自称是怡红院清怡姑娘的丫鬟，把一个香囊给了蓝羽，让她转交给苏启枫。”
“清怡的丫鬟？”女人问道，“那丫头是谁？”
“不知，属下一直跟着她，但是到了怡红院附近就不见了踪影，可能已经进了这院子。”
“什么？你快去芙蓉娘子那里，让她去问问清怡这件事。”
寒惊鸿觉得再待下去甚是不妙，等到那男人走远，便在围墙上轻轻一推，借力出了怡红院。
虽然没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但是她的声音，却有点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一开始压着声音还不觉得，但是刚刚和那个男人的对话之时，是越听越耳熟。
一路越想越奇怪，难道京城里的那个组织，真的猜对了？是借着女人刺探情报的？
既然那个人在京中地位不低，那么她离京的话，京里面绝对会有动静，或者她找人扮成自己？
“这位姐姐想知道这怡红院的事情么？”
脆生生的男声，寒惊鸿好奇地看过去，发现三个小乞丐靠着竹竿，在街角坐着，脸上糊满了泥土，头发杂乱，还一块块的凝结在一起，浑身上下散发着馊臭味，寒惊鸿走到了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就捂着鼻子停下了，问道：“你能告诉我什么？”
“看姐姐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求人办事，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小乞丐摇着手中的稻草，说道，“咱们兄弟几个在这里，也不是白做事的。”
寒惊鸿算是明白了，这小子是想敲诈自己，看他也不过十三四岁，这么不学好，这该叫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不过想归想，手却不含糊，也觉得这些孩子许是因为战乱才流离失所，讹人钱财也是为了生计，反正他们说的是自己也想知道，就当是做好事。
拿出一锭银子给那个说话的孩子，笑道：“这个够不够？”
小乞丐不高兴了，盯着寒惊鸿，眼睛里面多了不少怒气，就连旁边两个一直不出声的也一脸忿忿的样子。
寒惊鸿以为他嫌自己给的少了，便收了银锭子，冷声问道：“五十两都不够，你开个价。”
才多大就这么不知足，要是再过几年，那还得了，指不定会变成周扒皮再世！
“收起你的臭钱！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贪钱啊！”
“你的意思不就是要钱么？”
“呸！小爷我是要从军！”
“我们也要！”两个孩子附和道。
“从军？那应该去募兵处，我又不是将军。”
这事儿倒是新鲜，不过以他们的年龄，还不够吧？
寒惊鸿心道：难不成这几个半大的孩子会是奸细？
“姐姐不是将军，但是一定有办法！”
“你怎么确定？”
“这个你不用管，总之这个交易很公平。”小孩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一副大老爷们的样子，“而且，这生意姐姐稳赚不赔！”
寒惊鸿想了想，笑道：“人小鬼大，看来这世道，小孩也不能小看！”
“我们才不是小孩，我们将来可是要当大将军的！”另一个稍显瘦弱的小孩严肃道。
“没错，将来，我要让那些可恶的蛮夷看见写着我姓氏和大黎的旗帜不敢前进半步！”另一个黑黑瘦瘦的孩子说道。
听了这番豪言壮语，寒惊鸿倒是对这三个孩子起了兴趣，问道：“那你们叫什么，几岁了？”
很拽的男孩说道：“我叫周鹏，十六岁！”
“我叫刘天玮，十六岁！”瘦弱的孩子说道，但是底气有些不足。
“我叫赵云！”那个黑瘦的孩子说。
赵云？
寒惊鸿笑着摇头，常山赵子龙威名赫赫，这小孩竟然也要从军，不知对不对得起这个名字。
“鲲鹏展翅，经天纬地，好名字！”
“那我的呢？赵云这名字不好么？”男孩明显不服气，质问道。
“你可有字？”
赵云摇头。
“那这样，我给你两个字，子龙，你要从军我可以帮你，但是以后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如果哪天你觉得对得起你的名字了……”后面的话寒惊鸿并没有再往下说，而是看着三个孩子，说道，“十六岁，我看十三四岁足了。”
周鹏急了，他显然是这三个人的头，说道：“胡说，只是没东西吃才长不高的！”
“那好，这些银子先拿着，别急。”寒惊鸿抬手示意周鹏不要打岔，“我不是白给的，你们帮我注意这家青楼，尤其是在侧门或者后门进出的可疑的人，不需要跟进去，只要记得他们的样貌就好，等过几天，我再来，时候一到，我会满足你们的要求，只不过，后路要靠你们自己去闯，如果在乱军之中被杀了宰了的，就是你们命不好，怨不得人。”
“那当然！”周鹏拍胸脯保证。
“你们读过书么？”
“我读过几年书，周鹏和赵云虽然没读多少时日，但是字还是认得的。”
“那好，明天我会让人来接你们，再找个先生叫你们读书习字还有拳脚功夫，喜欢学什么自己挑，如果学问不过关，那么从军的事情就免谈！”
“你食言……”
刘天玮及时拉住了周鹏，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寒惊鸿说道：“我们记住了。”
寒惊鸿点点头，“你们说说这两天进出这里的，有哪些人，女人。”
赵云想了想，说道：“除了刚才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十多天前有一个，不过那个人年纪有点老，还有就是三天前有一个男人从这个门里进去了，很小心的样子，唯恐被人发现。”
刘天玮说道：“不过那个男的很奇怪，有点矮，看他的样貌，也不像男人，倒像是女扮男装的 。”
“对对。”周鹏附和道，“那个人很奇怪，我那时候在巷口，觉得他很像小偷的样子。”
“那么他的样貌如何，或者说脸上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没看清。”赵云想了想，忽然一拍手，说道，“他那时候经过我旁边，我看到他脖子傍边有一颗红痣，不大，就这么点。”赵云用手指比划着那颗痣的大小。
寒惊鸿听了犹遭雷劈，惨笑道：“我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
三人摇头。
“那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
寒惊鸿回到客栈，立刻找到柳蝶鸢，让她立刻派人通知秘密洛少枫时刻提防添香，想办法晚到三天。
随即又取出一套黑衣，边穿边对柳蝶鸢说道：“等会儿天一黑我就去找启枫，你在怡红院有没有线人？”
柳蝶鸢疑惑道：“哥哥没有告诉我，我想应该没有，这次出来他把暗夜这一带的内线都告诉我了，除非是那个人干系重大，连我都瞒着，怎么了。”
“怡红院里面有古怪，连你都没有内线，看来这个地方非同小可，我想你哥哥不是没有安排内线，可能是根本安排不进去。”
“怎么会？”
“现在去准备准备，明日吃了蓝色的药丸之后再吃这颗红色的，然后去苏启枫那儿告诉他，说我们路上遇袭，你身中剧毒，我下落不明。”
柳蝶鸢更加不解，却听得寒惊鸿说道：“表哥三天之后便到，他一到就会帮你解了药性，这两种药对身体损害很小，但是毒发症状和牵锁和噬心很像，这样你就会一直昏睡，旁人根本无从打听，也不怕露出马脚。”
“牵锁？噬心？”
收拾停当，寒惊鸿坐下，慢慢说道：“牵锁是一种蛊毒，人只要中了牵锁，身体的敏感度便会提高几百倍，而且中了它之后，无论吃下何种剧毒奇毒，都不会死，但是毒药所带来的疼痛却会几百几千倍地放大，并表现出来，中了牵锁的人，拿来试药是再合适不过，而噬心是一种很霸道的毒，中者第一日失去五感，第二日昏迷不醒，第三日七窍流血而亡，所以就算对方有解毒高手，也不敢擅自对你动手。”
“喂喂，我说你给我吃这个那我不是活不成死不了。”柳蝶鸢看着那两颗色泽很不错的丸子，像是看见了洪荒巨兽，“我不吃，真要死了就亏大了，我还没活够。”
“都说了是相似的。”寒惊鸿解释道，“表哥一到，启枫就会跟他说你的真实情况，出不了事的，这药还是我从表哥那里要来的，你不信我总该信表哥吧。”
“唔……”柳蝶鸢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现在元帅府里的内应我只知道两个，别的还有没有我拿不准，你去是帮我扰乱视线，顺便引出几条地下蛇，啊对了，找个可靠的人，让他照顾一下怡红院外边的三个小乞丐，周鹏赵云还有刘天玮，再找个先生指点一下他们的功夫和学问。”
柳蝶鸢的兴趣被成功转移，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拣小孩子回来养啊，还是乞丐？”
“我有预感，那三个孩子，绝非泛泛之辈，将来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预感？好吧，反正也不过是三个半大的孩子，我倒要看看能让你另眼相待的会是什么角色。”
寒惊鸿潜入房里的时候，苏启枫刚准备就寝。
蓝羽即刻抽刀飞冲过去，寒惊鸿不得已只能后退避开，立刻取下面罩，“是我。”
“惊鸿？你怎么又……”苏启枫顿了顿，对蓝羽说道，“去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寒惊鸿说：“那个香囊里面的信你看了么？”
“嗯，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皇叔这次来居心叵测，我自然有所准备。”苏启枫递过去一杯茶，继续说，“浩浩荡荡几万人，不好好利用，我也太对不起自己。”
“你打算……”寒惊鸿忽的住口，又想起今天的目的，说道，“今天我发现一件事，沙城的怡红院很可能是蛮夷的据点，就算不是蛮夷建立的，绝对是站在敌对位置的，我记得这府上有一个婢女，敏敏叫她珑姐姐，是谁？”
“珑？是五弟的贴身侍女莫珑，怎么了？”
“她和红袖是一伙儿的，这件事你最好交给蓝羽去办，同是侍女，她拿捏分寸一定比你这个大男人在行。”
“你确定了？红袖这几天似乎没做什么，蓝羽一直看着她。”
“蓝羽不是暗卫，看不见的时候还是有的，这元帅府里的内应，我现在只知道莫珑和红袖，其他的不清楚，只不过元帅府周围已经被人秘密监视了，我今天只听到她们在商量莫邪王什么借刀杀人，具体不明白，总之这三天，日子不会太平。”寒惊鸿想了想，问道，“最近有什么事情和药材有关，她们说什么利润丰厚，可让士兵神思恍惚一蹶不振什么的，我不是很明白。”
“药材？”苏启枫很疑惑，战乱之时，伤药麻药最为重要，因此价格较普通时候会高出许多，如果紧缺的话确实很麻烦，但是神思恍惚一蹶不振，强压上去很是勉强，“我只能想到毒，或者迷药，这种时候朝廷最为忌惮的就是哄抬物价，尤其是粮食和药材，不过军队所需的物资都是朝廷直接派发，商人插足其中也很难做手脚，出了事情他们担待不起。”
“毒药？”寒惊鸿脑海中忽的浮现出一样东西，但是很快摇摇头，这个世界不会有那么高超的提炼技术，毒品，可不是有了罂粟就能弄出来的东西，于是问道，“这个先放一边，关于军中的‘鬼’，你想到对策没？”
“它呀，我倒是一直在等它，可惜它很辜负我的期待。”苏启枫摊摊手，“既然它不来找我，我就放点饵引它出来喽……”
“你然你有主意了，那就好，不过啊，它背后的人，正好可以一起拎出来。”
“我正有此意。”
苏启枫说着，忽然叹息道：“你若是生做男儿身，与我一道驰骋沙场，夜舞狂歌，花前月下，豪饮同醉该有多好，只是幸好，幸好你是女儿身，我可以拥有你……”
“什么逻辑……”若我真是男人，那又怎么，同性就不能相爱？
寒惊鸿一抬头，挑眉说道：“即便我是女人，我也不甘心站在你的身后，苏启枫我告诉你，你我今生若真能携手，你转身之后就再看不见我，因为我只会站在你身边，你惋惜我不能事事都陪着你，但我要是我喜欢，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世人的眼睛要是不屑看，那我就挖出他们的眼珠子，眼不见为净！”
“惊鸿？”
“明日蝶鸢会来告诉你我被不明人士劫走了，你记得配合一下做做样子，还有，她中了毒，是表哥配的，不会有事，记得戏要做真切。”
“那你去哪里？”
“我去找表哥，放心吧没事的，你这两天会很忙碌，自己小心点，其他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寒惊鸿皱眉，接着说，“我今天听了点墙角，这两天注意饮食还有晚上的安全，不过这也是我的推测，你不能出事，至于我，你大可放心，几乎没什么毒能放倒我。”
苏启枫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只是看着寒惊鸿，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抱着她，安安静静地温存。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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