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笑红尘》墨雪鸢飞

2、第 2 章

　　蓝羽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女子，属于那种没什么存在感的女人，但是寒惊鸿却不敢小瞧她，能被苏启枫重视的，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寒小姐，您跟我来。”
　　寒惊鸿穿上丫鬟的着装，低眉顺手跟着蓝羽进了苏启枫的屋子，然后就看到了一大桶热水，以及一套换洗的衣裳。
　　蓝羽解释道：“王爷吩咐了，今晚他会晚些回来，小姐可随意，奴婢在隔间。”
　　“嗯，我知道了。”
　　不多说，不多看，做好分内的事情，不错。

　　边城天热，寒惊鸿洗完澡，浑身还冒着热气，看着那些繁杂的衣物就不想穿，想着反正苏启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房里也没外人，等凉快些再穿不迟。
　　随手拿过一件中衣往身上一裹，就走了出去。

　　“嗯？这是怎么回事？”寒惊鸿稍微提高了音量，引来了隔壁的蓝羽。
　　“蓝羽姑娘，可否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寒惊鸿指着床上一*丝*不*挂，只用一条几乎透明的丝被裹着的女人，“看她脸色，应该还喂了药吧。”
　　“小姐息怒，奴婢这么做不过是掩人耳目，她是沙城一间妓院的头牌，明日让您和她一道出府。”
　　“那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这是规矩。”
　　“规矩？”
　　“府内若是没有名位的侍婢侍妾，在临幸之时需沐浴更衣，修剪指甲，还须喂食助兴的药物，她们的用处，就是让主子纾解欲望而已。”
　　“……”寒惊鸿撇开脸，“把她抬到隔壁，我不想见到她。”
　　“是奴婢疏忽了。”蓝羽上前扯过被子裹住女人的身体，抱起她出了屋子。
　　“可恶！”寒惊鸿咬牙，这女人……怎么跟冰山似的。

　　蓝羽出去没多久，屋外想起了脚步声。
　　寒惊鸿下意识地往床上一滚，却发现唯一的被子已经被蓝羽裹了那女人，而此时房门已经被推开了，情急之下只好扯开身上唯一一件中衣盖住一半脸，扯断帐钩，希望能蒙混过关。
　　来人脚步声沉重，不可能是蓝羽，也不会是其他的大丫鬟，十之八九会是红袖。

　　红袖走到床边，也没有伸手撩开帐子，隔着床帐看着里面的女人，恨恨道：“如果不是蓝羽在，我早就杀了你，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我都不会放过！就算你是泄欲工具，如果敢继续纠缠，别怪我心狠手辣，你别忘了你的姐妹是怎么死的。”
　　寒惊鸿一哆嗦，暗自心惊，这哪里像那个温婉娴静的红袖，根本就是个妒妇。
　　她喜欢苏启枫，可是以前根本看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从她的话中也得到了一个讯息，姐妹？就是说在那个女人之前还有……

　　“蓝羽姐姐，今晚守夜还是交给我吧，你这几天累了，好好休息。”
　　“不必了，昨天你也累了，今晚还是我来吧。”蓝羽拍拍红袖的肩膀，“如果你真想替我分担些什么，就去厨房把王爷吩咐的燕窝粥端来，晚上回来也该饿了。”
　　“好，我这就去。”

　　哄走了红袖，蓝羽说道：“小姐受惊了，王爷差不多该回来了，后面就不用担心了。”
　　像是呼应蓝羽的话似的，苏启枫紧接着推门而进，寒惊鸿一愣，这下是欲哭无泪，贪凉只裹了一件中衣，这下好了……
　　果然，蓝羽接下去的话让寒惊鸿想吐血。
　　“王爷，奴婢告退，燕窝粥等会儿会送进来。”

　　“惊鸿，这么闷的天气躺在帐子里做什么，你准备睡了？”苏启枫说着就要掀开床帐，寒惊鸿立刻出声制止，“住手！我还没穿好衣服，你先出去。”
　　苏启枫一惊，随即露出邪恶的笑容，说道：“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好害羞的。”
　　“总之你先出去！”
　　“我都进来了怎么出去，外面可是守着不少人，我就这么出去，不是很没面子。”
　　虽是这么说着，苏启枫却也没有要拉开帐子的意思。
　　“那你帮我把屏风上的衣服拿过来。”
　　“呵呵……”

　　苏启枫摇摇头，好像寒惊鸿变了很多，尤其是对自己的态度，以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现在，这个相处模式还真像夫妻俩。
　　把一堆衣服丢进帐子里的时候，苏启枫脸上的黑线也没有减少几条，别的也就算了，可是这肚兜……破天荒头一次……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啊，没什么。”苏启枫立刻甩开脑中旖旎的联想，重新看向寒惊鸿。
　　沐浴刚过，身体还泛着微微的红色，发丝散乱，还往下滴着水，真是……别样的风情。
　　苏启枫拿过一边的棉布，把寒惊鸿按坐在圆椅上，手爱怜地拂过如缎的发丝，挑起一缕细细擦拭，笑道：“惊鸿最美的是眼睛，但是最让人迷恋的，却是这一头秀发，又软又滑。”
　　语气过于暧昧，话题也过于暧昧，以至于寒惊鸿过了好久，才回道：“启枫，我……不是你……”
　　“别说话，惊鸿，我想我爱上你了，不管前事如何，不管后事怎样，在沙城，只有我们。”苏启枫抱住寒惊鸿的身体，“在这边城虽然苦寒，却也逍遥自在，若是没有战事，该有多好。”
　　“若是没有战事，我们也……”
　　“你回来了，真好……”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苏启枫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寒惊鸿叹气道：“算了，顺其自然，做几个月的情妇，于我来说也没有多大损失。”
　　“不是情妇！”苏启枫板正寒惊鸿的身体，严肃道，“你不是情妇！我要你堂堂正正，成为我苏启枫的王妃，将来我坐拥江山，你会是唯一的皇后！”
　　寒惊鸿立刻捂住苏启枫的嘴，低声道：“你疯了，隔墙有耳，不想活啦。”
　　“我是说真的。”
　　寒惊鸿点点头，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就算彼此都知道它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比如紫阳，比如身份地位。
　　苏启枫不废了紫阳，自己永远不会是名正言顺的王妃。
　　以前寒惊鸿总是拿这个来搪塞苏启枫，但是现在，却也觉得没什么必要。
　　“说真的？你不怕我被世人唾骂，狐媚惑主么？每一代帝王身边，总有个女人会被满朝文武斥为妖妃，你准备让我来受？”
　　“你是贤后，怎会是妖妃。”

　　福源居的生意一贯的好，即便是正值战乱，客源也不比一般时候少。
　　寒惊鸿有意掩饰自己的行踪，所以并未亲自前去，只叫柳蝶鸢偷偷把这几天画好的地图带了去。
　　在进入沙城之前，寒惊鸿特意到周边大致视察了地形，并且询问了当地的樵夫和猎户，再加上柳蝶鸢这个免费的情报员，将沙城四周的地形摸了个透，一一在地图上标出，然后把一叠看图说明书一起打包送了。
　　想也是，一般人看到这种地图，第一眼多半会认为鬼画符，第二眼，行家隐约会觉得像一张地图，棒槌会直接拿去烧火，第三眼，那就是大眼瞪小眼，把自己越弄越糊涂，钻研良久连个屁都没研究出来。
　　所以寒惊鸿觉得，现代画法的地图在这里还是很好用的，至少军用分布图被盗走之后，还能有一段时间补救。

　　在柳蝶鸢送信的时候，寒惊鸿就坐在福源居对面的酒楼，临窗看着苏启枫。
　　寒惊鸿一直觉得，苏启枫虽然精于治兵，手下能人异士众多，但是总有几个会是别的派系，等着在适当时机落井下石。
　　强将手下无弱兵，但是不代表没有墙头草，奸细。
　　所以她今日没有亲自前去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看看苏启枫身边有哪些人可信，那些人可疑，这样今后行事会方便许多。
　　知道自己会去，带在身边的定然是心腹，那么远远跟着亦或是鬼鬼祟祟的，即便是茶楼偶遇，八成都是不能完全信赖的。
　　苏启枫左边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书生，应该是军师，还有一个黝黑健硕的中年大汉，蓝羽安静地坐在苏启枫的右侧，时不时地为苏启枫添茶倒水，好不细心。
　　这种坐法，倒是给送信的柳蝶鸢增加了不少难度，寒惊鸿优哉游哉地剥掉花生壳，却只是在手中把玩，另一手无聊地旋转着茶杯。
　　“蝶鸢，看你怎么应付。”

　　苏启枫之所以这么坐着，倒不是刻意刁难，而是平常时候都是四人一起出门，座位也是这么安排，突然改了反而会引人怀疑。
　　不过他知道聪明如寒惊鸿一定会有办法。
　　只是他错了，寒惊鸿确实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但是换成柳蝶鸢……接近倒是没问题，但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是大问题了。
　　柳蝶鸢心性不够安静，本来被寒惊鸿奴役，这会儿又被指使来当个跑腿的心里已经很不爽了，但是苏启枫怎么坐不好坐，偏偏坐成这种不好接近的阵势，心中一把火是越烧越旺，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在某人的煽风点火蓄意唆使下，冲进青楼抢了一套衣服往身上一裹，决定装一个卖艺女子。
　　可是呢，人倒霉的时候干什么事情都不顺，柳蝶鸢抢衣服，妓院会有什么样的衣服，风尘的味道确实浓厚，可惜啊，柳蝶鸢穿了是连出门的勇气都没了。
　　在她眼里，那只是几块布而非衣服，但是在寒惊鸿眼里，那真的是妩媚又性感。
　　一件纹花裹胸，一条同色丝裙，下摆还是半透明的，大红色的腰封上缀满了叮叮当当的串珠，最外面罩一件半透明的大红色外袍，娇颜媚骨，妩媚动人，一颦一笑，真是夺魄勾魂。
　　唯一的缺陷就是那个妆，还不够妖。
　　寒惊鸿动了动手指，大有冲过去替她重新画一个的冲动。

　　柳蝶鸢默默地诅咒完寒惊鸿和苏启枫八百遍之后，挂上温柔的笑容，低身一福，娇声问道：“这位大爷，可有雅兴听小女子弹一曲？”
　　“不用了，去别桌吧。”汉子大手一挥，一福嫌恶的表情。
　　书生用扇子压了压大汉的手，说道：“焦祚，听公子的安排。”
　　“靳黎，公子平日……”
　　焦祚还未说完，便听苏启枫说道：“无妨，来一曲吧。”
　　这下不止焦祚，连靳黎都有些惊讶，不解地看着苏启枫。
　　“说书的还没开始，听听小曲也无妨，战祸连年，姑娘家讨生活也不容易。”苏启枫对柳蝶鸢笑道，“这位姑娘随便来一曲吧。”
　　“是，大爷。”柳蝶鸢在苏启枫身侧不远处坐下，纤纤玉指轻轻搭在弦上，正要拨动，却听得“嘣”的一声，琵琶弦愣是断成了两截。

　　“咳咳”，寒惊鸿强忍着笑，硬是把茶水吞了下去。据她所知，柳蝶鸢可不会什么文艺的东西，除了几个字还能看得过去之外，别的是一样都不行，这次抱着琵琶扮作卖艺女，寒惊鸿还以为她励精图治，准备学一技之长呢，结果还是一样的悲剧。

　　柳蝶鸢愣了一会儿，讪笑道：“这琵琶跟着奴家多年，弦，确实也该换了，不过虽然只有三根，但还是能为大爷奏上一曲。”
　　苏启枫挑挑眉，心中已然有八分肯定这是寒惊鸿派来的人，遂点点头，他倒要看看这女孩还有什么招。
　　手指再次搭在弦上，这一回柳蝶鸢学乖了，她是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弹琵琶，就算这一指下去琵琶弦没有断，那个声音也绝对会让在座的几位嘴角抽搐。于是摆好架势，然后运起内力往下一压，凳子应声四分五裂，自己也娇弱地摔倒在地，蓝羽站起来，不着声色地挡在苏启枫前面，冷冷地盯着柳蝶鸢。
　　苏启枫却推开蓝羽，将柳蝶鸢扶起来，给了她些银子，说道：“看来今日天公不作美，姑娘的曲子在下是听不到了。”
　　柳蝶鸢委屈地揉揉摔痛的手臂，委屈道：“大爷，您是好人！”
　　然后用内力将声音凝成一线送入苏启枫耳中：比你那个损人不利己，忘恩负义的老婆善良多了。
　　苏启枫笑着摇头，目送柳蝶鸢离去。
　　随即对蓝羽说道：“今日的兴致全被扫了，回去吧。”
　　“是，主子。”
　　转身的瞬间，苏启枫朝对面酒楼抛过去一个暧昧的眼神，寒惊鸿会意，只得苦笑。

　　“寒惊鸿你个白眼狼！”柳蝶鸢踹翻大门，一进房间就破口大骂，寒惊鸿瞥她一眼，继续看书，说道：“你傻呗，明明不会弹琵琶，非要抱个琵琶过去。”
　　“好哇。”柳蝶鸢灌下一口茶，“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怎么不去。”
　　说着把手边的一个包袱丢过去，“这衣服我觉得蛮好看的，你穿给我看看，让我饱饱眼福啊。”
　　寒惊鸿无奈地拾起包袱，“这是你自己上妓院跟抢劫似的强买来的，怎么怪我？”
　　“这不是你的提议吗？什么妓院的衣服风尘，不容易被拆穿！”
　　“可我看这衣服真的挺不错，穿就穿！”
　　脱掉外袍，这衣服倒是有点像现代的无带鱼尾晚礼服，白衣红衫，万年不变的经典搭配。

　　“怎么样？有没有风尘的味道？”寒惊鸿看了柳蝶鸢一天的笑话，心情甚好，勾出一抹妖媚的笑容，吟诵道，“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这个嘛，你不能问我，该问他！”柳蝶鸢奸笑道。
　　“这句诗不错。”苏启枫笑着走进来。
　　寒惊鸿斜眼瞪向在一边幸灾乐祸的柳蝶鸢，暗下决心改日定要再狠狠地整一次。
　　柳蝶鸢的原意是想让寒惊鸿一身艳装在苏启枫面前好好尝尝窘迫的味道，只可惜，她失望了。
　　若是红袖添香看到了，虽会说几句，但也不会见怪，那件睡衣可是更为性感。
　　来自现代的寒惊鸿，别说这程度，超短裙露脐装，甚至是比基尼，穿出来都是脸不红心不跳，这种级别，街上随便抓个女的都敢穿出来晃悠。
　　寒惊鸿淡定自若地在凳子上坐下，弹了弹手指，对柳蝶鸢说道：“打扰人家风花雪月，蝶鸢，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哟……”
　　“你！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