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温顾致新】寒窗锁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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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宁臣记：
奉上旨意，未提上及皇贵妃之名。
永和十八年，草妃林氏薨，帝深感悲痛，几近欲崩相随，忽见草妃遗信，痛泣于乾清宫，几度昏厥于此，太医来往，皆叹郁结于心。
翌日，传帝旨意：草妃林氏，贤良淑德，宽仁至人，而福薄早逝。虽膝下无子，仍以至亲之意待宫中皇子，其善难以言表，乃封其皇贵妃，谥号仁朔，鼎铛玉石、金块珠砾为葬。
皇贵妃头七，帝大悲，痛饮于永和宫，喃喃皇贵妃表字，泪流内殿不止，花公数次欲劝，徒劳。
柏丞相，皇后之父也，谏曰：“皇后安在，以皇后之礼葬妾，岂合乎礼制哉？”
帝曰：“朕与皇贵妃琴瑟相合，岂固于礼制焉？”
对曰：“夏桀偏妹喜，不理朝政，商见，灭其国；商纣王宠爱妲己，为周灭；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取褒姒一笑，见灭岂可怪也？玄宗李隆基偏爱杨贵妃，致使安史之乱，岂可因隆基愚而失国耶？”
帝曰：“朕可为前朝帝耶？”
丞相缄然。
帝曰：“朕非固于美人之帝，只是少年夫妻之意，难得情深。朕允柏氏世代丞相之位、皇后贵位，爱卿何故贪心，竟以前朝旧帝辱朕！”
丞相霎时顿首，“臣不敢！”
帝哽声叹：“朕痛失爱妻爱子，爱卿劝朕勿固于后宫妃嫔，皇子总至，勿因一时之悲误朝中要务，皇贵妃浑浑噩噩近乎昏迷，朕甚不得空安慰方才痛失孩子的妻！爱卿，朕践祚十余年，其中辛苦，爱卿可曾知？”
丞相颤抖，不敢言。
帝曰：“爱卿退下罢，此事勿要再提。”
永和二十年，春闱。帝钦点草妃之弟为翰林院学士于朝，众人皆惊。
寒食清明，帝设寒食宴，允众人作诗。嚒嚒孟氏，昔草妃之婢也，今辅陛下于寝宫，封大尚宫。眼色极佳，即呈上笔墨纸砚。
帝微醺，思索片刻着笔，半晌而终，花公公念于庭中，闻者无不恻隐动容，长号不禁。
帝曰：“此诗名《寒窗锁梦》，乃朕念念不忘之悲，明日清明，先帝允诸位祭祀祈福，却不知诸位之感，无计可体。今朕妻已故，方能体会众人之苦，乃作一诗，纪仁朔皇贵妃。”
寒窗锁梦
庭阶凉月草凄凄，春残梧桐叶稀稀。
金笔酌酒江山旧，红烛春帐夜难眠。
青鸟携枝入梦里，曾有惊鸿照影归。
我颜已改君未改，言笑晏晏唤表名。
执手相看衣已湿，无语空对长相思。
琵琶惊鸣望帝飞，剑声清扬月入云。
嘈切轻抹侬软语，共剪西烛挑灯笑。
长安不曾胜江南，微雨斜照雾笼月。
哪知故人方归属，迷蒙秋影斩春风。
春水渐凉月渐昏，婆娑不敢任风流。
手依依兮咽哽塞，风飘飘兮故人离。
迷梦乍醒人初惊，萧瑟春夜孤掩宫。
旧时窗，短松冈，枇杷叶，掩泪霜。
恍知春冷才觉寒，长鸣未敢扰清梦。
君身已去玉骨销，春秋几度未白头。
君影仍留惊梦里，但愿久醉不曾醒。
婵娟缺，未长久，故人离，未曾返。
不求君醒蒙世尘，但求我梦多见君。
醉卧楼阁听雨声，芭蕉青翠桃李红。
暗香浮动悉如故，回首却非彼时人。
犹记去年冬日雪，原是君求共白首。
惜今方至春分日，哪处寻求当年雪？
长相思兮长相离，常念之兮人又离。
生死茫茫青海碧，宫门重重夜锁梦。
愿君多乘青鸟梦，终年希见故人颜。
只盼百年同葬寝，低语厮磨续前缘。
高堂冷，白发苍，乞新岁，多梦乡。
冰霜寒冬旧人骨，墓前低泣独我身。
永和二十五年，帝遵皇贵妃遗信，大举选秀，四海官吏皆献美人。蔚妃，京畿西府人，眉眼之间，颜色八分似皇贵妃，帝见之，顿于龙椅，霎时泣。帝曰：“此人绝色，封妃，赐蔚一字，安顿承恩殿。”尔后拂身离去。
天下八百美人，唯蔚妃一人入选。
蔚妃入宫，未承圣宠，亦未曾见帝一面。终老死承恩殿，为后人叹。
帝去，至永和宫。抚皇贵妃画像，揽之睡矣，入梦，泪流满面，醒后恻然叹曰：“朕念你许久，久不至梦中，当真不愿见朕一面？只留一身青衣来梦中一叙片刻可好？”
帝偶闲逛紫禁城，揽一琵琶呢喃，尔后抱之于怀，未曾让人窥探琵琶面，宫人有传：此为皇贵妃挚爱之物。
帝曾谓花公公曰：“朕减科差，轻劳薄赋，善待百姓，礼贤下士，广纳民意，任贤臣士，上苍何不让朕再见他一面，说两句话？”
花公公曰：“大抵圣意难平，上苍听之，亦有动容。”
帝不语，霎时咳于尚书房，花公公即送茶于内室，而见帝咳血，惊觉帝老，大召太医。
帝苦笑，曰：“免了，免了。朕有预感，皇贵妃想朕了，想的有些急，想说两句话。”尔后又咳两声，喃喃：“朕等了这么多年，皇贵妃可是气消了？不怨朕扰了花草了？终于愿意于朕说说话、见朕一面了？”
永和二十八年，帝过季十八王爷之子，封为太子；大乔公主封为清平公主，垂帘听政。朝中上下无不震惊，帝曰：“清平公主才智过人，不亚乎蔡文姬之流，当辅佐太子，治国安邦，待太子成人登基，便可嫁予心爱夫婿，常伴一生。”
又过二年，帝崩，后人谨遵皇帝遗诏，与皇贵妃同寝皇陵。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温顾致新】寒窗锁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