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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修) ...


  •   太后走后,舞乐又起,甄嬛觑了一个空子,泼了半盏残酒在身上,然后以更衣为名,也离席而去。原来敬嫔早已与她说好,过年时给咸福宫上下都赏赐酒肉,趁看管松懈之际,让甄嬛去与沈眉庄见一面。甄嬛出了大殿,流朱便忙给她披上披风,戴上兜帽,主仆二人急匆匆向咸福宫而去。

      除夕夜宴摆在乾清宫,咸福宫却在西六宫的西北角,距离极远,甄嬛又要留意避着人,故带着流朱从月华门出来,沿着养心殿后头的夹道,先到永寿宫与启祥宫一带,然后再往北去。不料转过纯祐门,正要往螽斯门去时,忽然与一人撞了满怀,流朱忙上前扶住甄嬛,又向对面问道:“什么人?”

      只听对面一把男声道:“本王是果郡王,你们又是什么人?”

      甄嬛听了,心里暗道糟糕,想必是果郡王送了太后至寿康宫,又要回到乾清宫宴席上。于是忙用手理了理兜帽,低头道:“奴婢见过果郡王,奴婢是咸福宫的宫女,我们娘娘赏了酒席给奴婢们,所以奴婢一时走得急了些,冲撞王爷,是奴婢的不是,还望王爷恕罪。”

      果郡王听了这话笑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起来吧。”甄嬛口中道:“多谢王爷。”正欲起身,忽然“哎哟”一声,又跌在地上,原来是方才一不小心崴了脚。果郡王忙上前询问:“怎么了?”甄嬛忙道:“王爷别过来,只是扭了脚而已。”

      果郡王却未停步,走上前来蹲下,道:“还是让本王瞧瞧,这样的扭伤只怕是脱臼了也说不定,若能立时矫正,就不碍事了。不然你这个样子,怎么走到咸福宫去?大过年的,也找不来太医。”

      甄嬛听得这话也有道理,便扭头向另一侧,不使果郡王瞧见她的脸,口中道:“那就劳烦王爷了。”

      果郡王近前,欲要看伤处,只见甄嬛穿着花盆底的鞋子,便知她方才所言不尽不实,原来宫里只有妃嫔才能穿花盆底,宫女一律只许穿平底鞋。又闻到一股酒香,正是乾清宫宴上的玉泉酒,果郡王便出言试探道:“姑娘身上好浓的酒香,正所谓‘芳气笼人是酒香’,叫人闻之欲醉啊。”

      甄嬛恼他出言调戏,偏此时正假扮宫女,不敢反驳,只得道:“王爷请自重。”果郡王却一边伸手去摸甄嬛脚踝的伤处,一边笑道:“是本王唐突了,不过本王并非有意,而是要借此分散姑娘的心神,好下手正骨的。”说话间手上一用力,甄嬛“啊”了一声,再活动脚踝,果然好了,于是忙向果郡王道:“是奴婢错怪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果郡王早已起身,闻言笑道:“这可得罪了本王两回了,可怎么好?不然本王同皇兄讨了你去吧,到本王府上服侍,才好赎了这罪。”

      话音未落,就听甄嬛道:“王爷慎言!今日多谢王爷相助,奴婢虽然身份低微,日后若有机会,定然想办法报答王爷。但今日相遇之事,还请王爷千万不要说出去,王爷是皇上的弟弟,可保无虞,奴婢却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完这话,又自悔说得急了,毕竟果郡王刚刚帮了大忙,于是甄嬛又和缓了语气,道:“王爷只当是醉酒做了一场梦吧,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犹尚记馀声。”然后带了流朱,径自往螽斯门去了。过了螽斯门就是后宫,果郡王也不好跟上,只得作罢。

      到了次日,正月初一,百官朝贺,宴饮之后,皇帝特意将果郡王留下,问道:“昨儿朕叫你送太后,你怎么逃席不归了?是喝多了酒?老十三和老十六也不看顾着你。”果郡王忙笑道:“皇上可别错怪了十三哥和十六哥,是我自己不耐烦应酬,所以趁机躲酒,然后就回府了。劳皇上挂心,是臣弟的不是了。”

      皇帝笑道:“没事就好,不然朕还当有什么花精树怪勾了你去。你这个风流性子,也不娶妻,太后昨儿还跟朕念叨,说旁人都带了福晋进宫领宴,只有老十七孤零零的一个,也没人照看,催着朕给你指婚呢。”

      果郡王忙道:“求皇上疼疼弟弟,可别指婚。臣弟还是想着能得一心人才好,若是指婚,一旦我不中意,岂不是相看两厌?倒耽误了人家姑娘。”皇帝大笑道:“朕就知道你这个性子,所以在太后面前搪塞过去了。”

      果郡王忙笑道:“多谢皇上。只是说起花精树怪,昨儿倒真是遇上了一个。”皇帝奇道:“哦?怎么说?”果郡王却卖了个关子,笑问道:“皇兄可知‘梦里不知身是客’的下一句?”皇帝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这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词,这谁不知道?”

      果郡王却摇头道:“昨儿臣弟却听人接了一句‘醒来犹尚记馀声’,印象深刻。”皇帝低头思索片刻,道:“这是欧阳修的七律,醉倒离筵听别曲,醒来犹尚记馀声。这对得倒巧,也应了昨日的景儿,你是从何处听来?”

      果郡王犹豫片刻,笑道:“就是路上碰见的一个宫女,也没瞧见脸,只记得这两句诗了。”皇帝听了笑道:“这可奇了,后宫哪里来了一个如此有才学的宫女?连朕也不知道。”于是叫了苏培盛过来,吩咐道:“你去将这个宫女找出来,赐给果郡王做格格。”

      果郡王忙道:“臣弟不敢。”皇帝笑道:“无妨,朕给你做主,在太后面前也交待得过去,免得太后以为朕对你的婚事不上心,朕倒为你背了黑锅。”

      果郡王听皇帝如此说,也只得罢了,心中料定必是寻不到的,便也放下了心。苏培盛去查问时,只问“梦里不知身是客”的下句是什么,有那伶俐的宫女,或是问了景阳宫藏书阁的老太监,或是自家识文断字的主子,都答的是“一晌贪欢”,终究寻了几日也没有消息,只得向皇帝请罪。

      皇帝去向太后请安时,便说起这一段故事,笑道:“儿臣本想着,老十七难得有个惦记的人,便是宫女,赏给他也无妨,谁知竟找不出来。”

      太后笑道:“既然找不见也就罢了,还是给老十七寻个门当户对的贤良女子好些。”因又道:“说起婚事,哀家倒也有一件事,要问问皇帝的意思。”

      皇帝听太后如此慎重,便正襟危坐起来,太后正色道:“是年家有意与乌雅氏结亲。看上的是都统佛标的儿子兆惠,佛标也算是哀家的族侄,兆惠便是哀家的族孙。年家那边说的是年羹尧的女儿,年羹尧儿子不少,女儿却只得了这一个。佛标的媳妇进来说,年氏女瞧着是个懂事的,也不拿大,哀家听她的意思,心里已经有五六分相中了。只是哀家想着,年家如今虽然势大,但将来尚未可知,所以还是由皇帝决断才好。”

      皇帝沉吟半晌,问道:“这是年羹尧的意思?”太后摇头道:“年羹尧还在西北,这是他父亲年遐龄的意思。”

      皇帝思索着缓缓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羹尧不在,年遐龄即便有意,也未必作准。年氏一向结姻高门,乌雅氏虽是朕的母族,但佛标只是都统,难道年家是因欢宜香之事,有意蛰伏?”

      太后却道:“皇帝所言不无道理,但哀家听说,是年遐龄年纪大了,常有病痛,所以想给孙辈早早订亲,免得将来一旦出事,子孙守孝耽误了婚配,再者也是冲一冲喜的意思。据说年遐龄还有意叫年羹尧回京,怕父子不能见上最后一面,只是如今西北战事要紧,所以不敢请旨。”

      皇帝恍然道:“是了,年遐龄已经年过八十了,去年华妃还说,要给她父亲做寿来着,如此说来,倒也合情合理。”于是向太后道:“朕看着倒也没什么不妥,年羹尧在西北大胜,剩下的不过是扫尾罢了,今年必可以回京的,朕见了他,自然可知端倪,到那时再换庚帖也不晚。”

      太后道:“皇帝所言有理,就这样办吧。”说完咳嗽了两声,皇帝忙问:“皇额娘怎么又咳嗽起来,可是着了风寒?每年一入冬,皇额娘的身子就不好,太医院也尽是些庸医,总是开些不温不火的药,总不能痊愈。”

      太后笑道:“这是哀家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儿,也怨不得太医院。原先吃着章太医的药,总不见好,后来华妃一闹,他就告老还乡了。如今是一个姓卫的小太医来请脉,换了个方子,哀家吃着倒好。”

      皇帝忙道:“既然这么说,该重重赏他才是。”于是吩咐苏培盛去太医院宣小卫太医,又道:“皇额娘这话提醒了朕,不如从今往后,每三日的平安脉,都叫两个太医来请,分别开方子,若有学艺不精的,一味只开些太平方儿的,或是有所隐瞒的,这样也就试出来了。”

      太后点头道:“皇帝所言甚是,哀家也觉得好,后宫也该这样实行起来。去年芳贵人和欣常在接连小产,虽然事出有因,但当值太医也着实无能,怎么失足跌一跤便救不得了?华妃闹那一场也不是坏事,如今提拔上来的太医都与后宫没有瓜葛,往后叫他们两两的轮换着去,便是有人收买,总不能把整个太医院都收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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