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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陆小凤最近的日子过得不太顺心。

      结束了银钩赌坊罗刹牌事件后,他有那么一段时间不想再惹麻烦,于是暂时不在江湖走动,每天不是去万梅山庄客房拜访他躺在病床上的新朋友,就是去闭关室外大声喧哗,骚扰他那位问上一百句也不答一句的旧朋友——但这位旧朋友很有意思,只要跟他讲起病床上那位的事情,他便一下子从锯嘴的葫芦变回了长嘴的人,甚至还愿意容忍陆小凤老去骚扰他的举动,只为了让他少去客房那边骚扰几次。

      可去着去着,西门吹雪的闭关室里渐渐越来越沉默,而病床也没了小飞的人影。

      陆小凤又开始觉得生活无聊了。

      也许他天生就是闲不住的性格,即使吃再多苦头也长不了教训。

      麻烦总是会找上陆小凤,而陆小凤又何尝不是潜意识寻找着这些给他刺激的麻烦呢?

      ……可这绝不意味着他愿意再一次面对比罗刹牌更麻烦的大麻烦。

      一个王朝的麻烦有多大?

      陆小凤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清楚那一定不会比罗刹牌少多少,他敬谢不敏,连着溜了好几天,四处躲在各位朋友家里。

      可他最后到底还是被逼着应下了这个麻烦,想起这段经过,他自己都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

      也许应该责怪丹凤公主寂寥而体贴的微笑实在动人,也或许该责怪困窘中大金鹏王的那份真挚的坦诚实在可贵,当然,最该责怪的还是他们骗他说他们带走了花满楼……无论如何,陆小凤又被拉上了一艘显然四处漏着风眼的贼船。

      陆小凤确实是个不应则八方摸鱼,一应则竭尽全力的性格。

      可即使他再竭尽全力,金鹏王朝的三个敌人也显然不是他区区一个陆小凤能应付的。想要解决他们,就必须要想办法。

      陆小凤从不缺办法,就像他从不缺朋友。

      但能解决这次问题的办法,能力压现今江湖最有钱、最有权、最有钱的三个人的‘办法’,在陆小凤认识的朋友中,能令他确信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两位。

      而在他跑去万梅山庄连敲了一天闭关室的门后,一边问着“西门吹雪真的没有饿死在里面吗?”一边被“呵呵呵呵”笑着的老管家毫不动摇地赶出去,他的办法便只剩下了一位。

      ……可他唯一剩下的那位办法,现在人在哪儿呢?

      陆小凤着实茫然极了。

      号称不所不知的大智大通收了五十两,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近在眼前。”

      可他的眼前只有眼皮啊?

      陆小凤茫然又失落,心一阵阵往下沉。

      每当这个时候,这个花天酒地的浪子都只想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跟他吐吐自己一肚子的牢骚。

      因为他知道每次他抱怨的时候,哪怕只是最小最小的小事,那个人都会用心去听,用心去理解,给他点明一个明亮的方向,又或者只是坐在陆小凤的身边,在他喝酒的时候慢慢饮茶,抿唇而笑。

      ……可花满楼竟也不见了!

      不在他的小楼,也不在大金鹏王的家里!

      陆小凤真的有点懵了。

      大智大通又收了五十两银子,陆小凤释然发现这次的答案总算不是读不懂的了。

      “你可以去城外农田看看。”大智大通说。

      这是个很明确的目的地。

      可花满楼为什么会在那?

      陆小凤不太明白,但花满楼本就是一个让人读不透的人,尤其在与他堪称截然相反的陆小凤眼里,很多时候这个发小都是让他敬重又不解的。

      一边往城外跑,陆小凤一边乐呵呵地想着:花满楼总不会是种花种烦了,跑去种地了吧?

      ·

      花满楼确实没有在种地。

      ……他还不如去种地呢!

      在陆小凤剧烈动摇的瞳孔里,穿着一身灰扑扑短打的花满楼用手臂蹭去了滴到睫毛的汗,又用力地用木棍在蒸腾热气里搅动着一个深深的,有味道的土塘。

      陆小凤的腿打起了摆子,在那飘出不可忽略气味的塘边面前第一次感到为人的渺小。

      他摇摇晃晃地走近花满楼,惊恐地发现自己这位发小虽然正满头薄汗地搅着■,可他的面上依然挂着他熟悉的微笑,花满楼的微笑。

      一个愉快满足的微笑。

      “你,你你……花,花满楼,你这是在……?”

      陆小凤一点儿也不愉快,更一点儿也不满足,他有点想就这么直接晕过去,但又怕这一脑袋下去砸进什么让他下半辈子都不想活的东西里,于是只能坚持着清醒,颤抖地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当然早就注意到陆小凤了,他只是一时没有功夫搭理他。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聊天本身也是够奇怪的。

      如今陆小凤既然发问,他也没有什么不乐意回答的,微笑道:“我在搅■肥呀。”

      “别说那个字——!!花满楼,你真的是花满楼吗!?”

      陆小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厉声尖叫起来:“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干这种事?!”

      花满楼依然笑着,他显然对陆小凤为什么崩溃心知肚明,却非要无辜地问:“我为什么不能干这种事呢?”

      “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

      陆小凤痛苦地把花满楼依然搅合着■的手按住,哑声道:“七童,不要说了,就当这是一场噩梦,我这就带你走!”

      花满楼笑道:“那可不行,我好难得找到一件我干起来也不拖后腿的活计呢。”

      陆小凤简直在惨嚎了:“你要干什么,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啊!你何必这样糟蹋自己,来这种地方做这种事——”

      花满楼重重按住了陆小凤的手。

      “陆小凤。”

      他很难得在这个他总乐意宠着的孩子气发小面前露出这么严肃的神情:“不要这么说。这里不是什么‘这种’地方,这件事也不是什么‘这种’事。”

      花满楼摇着头:“粮食乃民生第一大计,你明明也知道若没有肥料,一块地会少多少收成,而少了的那些收成又会饿死多少人。话出口则覆水难收,不要因为一时的置气就说出你自己也觉得不对的话。”

      陆小凤沉默半晌,慢慢以手掩面。

      “……你真的是花满楼……”他扼腕道,“你绝对是花满楼,你只会是花满楼!但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干这样的事呢?你这段日子到底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

      他说的每个字,花满楼都十分认真地在听,更十分快乐地笑。

      可在陆小凤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花满楼的笑却突然变了,他变得更大,更灿烂,明亮到与先前的笑容截然不同。

      任谁都看得出那张总是笑着的脸上那不同寻常的笑意,更不要提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陆小凤了。

      花满楼缓缓道:“我确实遇到了很特别的事……”

      经验丰富的陆小凤立刻坏笑起来,故意问:“是特别的事,还是特别的人?”

      花满楼道:“大概是没有你遇到的‘特别的事’那么特别,也不像你遇到的‘特别的人’那么多的。”

      陆小凤还是坏笑着,问:“但第一个总是最特别的,是不是?”

      花满楼不置可否:“嗯,是吗?”

      花满楼装起傻来,既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可他唇边的笑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衰退。

      在何其了解他的陆小凤看来,这本身就是肯定了。

      “花满楼——”

      在陆小凤贼笑着又准备继续问问情况时,比陆小凤本人更了解陆小凤德性的花满楼却多么灵活地绕过自己的事,轻描淡写换了个话题,问起自己的发小:“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呢?”

      陆小凤顿时就有点笑不下去了。

      想到那个找上门来的惊天大麻烦,他的烦恼又涌回了胸口,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可能要死了……”他挠着自己那颗惹麻烦的脑袋,“我给自己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可却一直找不到能补篓子的那个塞。”

      花满楼又慢悠悠搅起了手上的木棍。

      他微笑道:“看来这次你的确会吸取很多教训。”

      “也许不止是教训……”

      陆小凤别过脸不去看自家贵气文雅的发小搅■的样子,唉声叹气:“我本以为我至少有两个选择,事到临头却发现一个也没有。但这也怪我,若不是我把那两个选择撞到了一起,他们现在本来都该好好的做他们的事情。”

      花满楼好奇道:“哪两个选择呢?”

      陆小凤道:“一个是西门吹雪,万梅山庄的西门庄主,你一定知道。”

      花满楼一下收敛了笑容,垂着睫毛搅木棍。

      陆小凤觑着他的脸色,小声说:“你该知道他杀的都是罪不可赦的坏人。”

      花满楼淡淡道:“从来没有一个人该去决定另一个人是不是该死,犯下恶事的人也并非全都罪不可恕。”

      陆小凤不搭腔。这方面他总是和花满楼的意见不统一。

      他选择换一个话题:“那第二个人你一定喜欢听,因为她赢了你讨厌的西门吹雪。”

      “我是不喜西门庄主,但怎么会因为有人赢了他高兴……”

      花满楼先摇了摇头,而后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笑了。

      他忍笑问:“你说的难道是‘飞剑客’?”

      陆小凤惊诧地看着花满楼,忍不住鼓起掌来:“不愧是你,这都知道!”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他笑了一阵,这才解释道:“我也是碰巧听说。你这段时间的故事大概是又传到了市井,被编了个好离奇的本子,正在茶馆子里大声演着呢。”

      “传开了?”

      陆小凤惊喜地问:“竟已经传开了吗?那飞剑客是不是变得很出名,很多人知道了?”

      “这个嘛……”

      花满楼笑着摇头:“大概和你想的不一样,那飞剑客被人骂呢。说他这人沽名钓誉,把没有的事儿说成有的,还连着骂了你,说你对不起西门庄主,污人家名声。”

      陆小凤惊呆了,下意识开口:“怎么会这——”

      他的声音突然停了。

      陆小凤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想起了自银钩赌坊回来后便直接闭关的西门吹雪,想起西门吹雪惨白着一张脸给小飞号脉,号完就直冲闭关室日夜闭关的情景。

      除了小飞伤重的那阵他勉力支撑着出来为她诊治,西门吹雪这次闭关是彻底的死关,一步都不迈出闭关室,甚至连茶饭都不曾进过几次。

      ……而这也意味着……

      “完了,完了完了……”陆小凤追悔莫及,“完了完了完了!我忘了这段时间西门出不来帮她解释,而他不出来,即使派万梅山庄的人来说他输了,大家也不会信的……”

      花满楼问:“那飞剑客竟真的赢了西门庄主?”

      陆小凤捶胸顿足:“这还有假?完了完了!我还说着让她看着我帮她宣传的份儿上这次也帮帮我,结果成了这个样子,纵使她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要没脸去见她了!”

      ·

      ——“没脸见谁?”

      手上拎着两桶鸡■和人■的混合物,小飞悄无声息地落到陆小凤身后,不咸不淡地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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