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山南梨枣

9、你的弥补对象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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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中，我站在楼下路灯边看着姜怀刑从远处走过来的身影。
　　“怎么了吗？”
　　“我……你房子找好了吗？”
　　姜怀刑眼神在我肉眼可见下暗了些，语气也变得有些冷淡：“没有，不过你放心，我会尽早……”
　　“既然没找好，就别搬了。”
　　姜怀刑有些意外，抬头不解。
　　“上次我喝了点酒，语气态度有些冲，这次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等回到屋里，我给他递了杯水，姜怀刑少见地回了句“谢谢”。
　　我沉了沉气，开始启口道：“姜怀刑，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厌恶我父亲，因为他的背叛，所以我从来不认为我会好心去抚养他带来的包袱，你的存在，在当时的我看来是我完全无法接受的。”
　　姜怀刑沉默地继续听我说。
　　“但，那时的我也是个普通的胆小鬼。”我双手撑着膝盖，坐在姜怀刑的身旁，没有看他，继续说道，“我失去了我最亲爱的人，我有些怕了，所以我哪怕再厌恶你的存在，还是会因为自私而选择留下你，至少你和我一样，都是被丢下的小孩。”
　　“那天你说明一切，我的第一反应确实很生气，愤怒你的谎言能被你这个闷葫芦憋这么久，也愤怒自己如此可笑，就因为怕自己一个人所以被骗这么多年的可笑。”我抬手捂住眼睛，有些无力地发笑，“其实，我真的不算什么好人，哪怕我再厌恶你，在得知你喜欢我的时候我还是会有些卑劣的欣喜，那天晚上的事如果全部怪罪给酒精的话，我也和我父亲那个人渣没什么区别了。”
　　我闭上眼，将我的心声完完全全撕开袒露在外：“我不知道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但如果要对发生到如今的事情下个定义，我只想和你说一句，先别搬走了……好吗？”
　　话尾落地，回应我的是静谧。
　　在等待姜怀刑的声音时，我感受到他的手渐渐抚了上来，将我的手从脸上拿下，迫使我同他双目直视。
　　“我的喜欢，你也没那么讨厌？”
　　我反握住他的手背，轻轻道：“嗯。”
　　他一把将我环住，语气略带哽咽地在我耳边说着：“好，我不搬了。”
　　我犹豫了一下，缓缓将手搂住他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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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一直在扭曲却有顺遂的进行下去。
　　直到在姜怀刑大学开学前两周，那个女人又再度找上了门。
　　我事先并不知道，只不过是午饭时间，偶然听见了姜怀刑窸窸窣窣躲在阳台打电话时漏出的一两句话。
　　似乎那女人还一直在说服姜怀刑，我看着姜怀刑眉头紧锁着的侧脸，转身走到衣柜前，从我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之前从那女人手里接过的名片。
　　我约她时，与其说是想好说什么，不如是来找她开诚布公好好谈谈。
　　在等待期间，我百无聊赖地望向餐厅落地窗外，赶巧看见对方从一辆牌子就证明价格不菲的豪车上走了下来，我收回打量的眼神，这两天天气有些热，那女人尽管额间微微有些冒汗却仍旧脸上裹得严实，走到餐桌前取下脸上遮挡物时，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要来赴我的约。
　　“梁女士，好久不见。”
　　女人叫梁怡宁，听起来倒是一个很大气很气质的名字。
　　她取下墨镜看了眼我，从包里拿出手帕轻柔地擦拭着额间汗，语气却和上回我遇见的样子截然不同，意外的冷肃：“你好……上回……算了，简单直接点吧，你找我是关于怀刑吗？”
　　“是，我听说梁女士是来找回自己孩子的，但无论是户口本还是生活经历，你似乎和姜怀刑没有半点关系，我不理解你放弃自己的孩子这么些年后的回头有什么意义？”
　　对方或许没有想到我的态度会一上来就这么强硬，微愣了几秒后开始反驳我：“姜怀刑是我的儿子，亲生儿子，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之前那不叫抛弃，只是迫不得已……”
　　“对于你当初的动机我没有兴趣了解，你现在的解释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我这次约你出来，只是向你告知，姜怀刑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对于是否选择和你一起回归所谓你现在的家庭，我想他之前也和你说明清楚了，这是他自我意识，别人干预不了，就算你是他的生母也不行。”我看着对方脸色逐渐染上气愤的红色，扭头看向窗外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另外，梁女士，我不确定你现在的家庭会同意你找寻姜怀刑的这个行为，毕竟你也是偷偷来的，不是吗？”
　　果然，我余光瞧见她的动作在听到我说这句后僵硬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姜达清的儿子，如果是对此前我插足……”
　　“这与我是谁的谁没关系，只是给梁女士提个醒，大家都是人，不是物件，被谁丢下的时候也是有感知的，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差也是能分辨得出来的，永远不要自以为的在给别人伤害后再来弥补，补丁为什么叫补丁，原因很明显。”
　　我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苍白无力，她似乎还想反驳些什么，可是只是张了张嘴又默默合上。
　　“你拥有你现在所获得就该感谢老天了，毕竟是依靠丢弃儿子，哄骗他人替你养小孩得来的，再想什么都完美，可惜你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的妆容很精致，将岁月磨损的痕迹好似完美隐藏，可我却依然能看得出来她眼神中已经越来越疲惫的神态，以及她手无名指的空荡荡，这些早就告知了她没有她所塑造的那样圆满的生活。
　　不过我也不想深究她生活如何，我看着她缓缓低下头，等到服务员将菜品上齐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到我面前。
　　“这是我这些年的存的一些钱，算是补偿……你帮我……”
　　我没有听完她说的话，猛然起身抖了抖衣服，直至拉开门准备出去时都没有看那张卡一眼。
　　“这桌菜确实不合我胃口，梁女士就当我请客。”
　　“另外，你的弥补对象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