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山南梨枣

7、“骗子”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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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姜怀刑似乎一直在躲开那女人想要靠近他的手，一段五百多米的路两人发生口角不下三次。
　　“我都说了，我不需要你现在突发奇想的好心，回来完成你当母亲的幻想，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
　　姜怀刑的语气坚定且冷酷，那女人也被这几句话戳中，拉扯推搡间就哭了出来。
　　“什么幻想，你本来就是我生的。”
　　女人哭嗓尖利，惹得周围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姜怀刑的表情是我少见的那种很不耐烦。
　　“你如果哭完了，就回去找你的有钱丈夫，别再来找我了。”
　　那女人当然不可能放走姜怀刑，一把将姜怀刑的胳膊拉住，姜怀刑很用力地挣脱，那女人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姜怀刑显然没想到会将人推倒，脸上也有些无措，却还是咬牙没管转身离开了。
　　女人呆坐在原地，我上前将人扶起，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灰尘，这时我才看清女人的长相，瘦长的脸上一双凤眼，年纪看起来比我母亲差不多的样子。
　　听着女人道谢的声音，我微眯了眯眼，轻声轻语道：“没事就好。”说罢将人扶到一旁的街道座椅上。
　　“刚才那人是你儿子？”
　　我装作无意的问话只是想再确认一下这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答案。
　　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点点头：“嗯。”
　　在等待女人情绪平复的过程中，我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着，也大概了解到女人是想来“认亲”的。
　　女人忍着泪话不多，我看她周身穿着知道她现在生活应该不错，这时我有突然想起了父亲死前那张灰白暗淡的脸，顿时心觉可笑和反胃。
　　看看你在外找的女人，你生病时没能管你，还替她养着儿子，走了以后，将那累赘丢给你儿子，可笑真可笑。
　　见人逐渐恢复正常，我也起身告别，走前故意从口袋里掏烟，将名片丢落在地。
　　“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女人将名片夹递给我，我回头道谢。
　　“你也姓姜啊？我儿子也姓姜。”
　　“是吗？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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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哒”一声打开屋门，看见厨房昏黄的灯光，就知道姜怀刑在做夜宵，我将外套丢到一旁，一头扎进沙发。
　　今天本来酒沾得不多，但思绪乱作一团也让醉意混杂其中，我有些疲惫地瘫倒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姜怀刑在厨房准备东西的背影。
　　所以……你真是个小骗子？我忍不住烦躁地闭上眼，手里却将沙发垫拽地“沙沙”作响。
　　姜怀刑听见响动，扭头瞧见我瘫倒的模样，从夜宵中短暂撤手，给我热了杯蜂蜜水，在靠近我时还轻声喃喃：“怎么又醉了？”语气似乎带着些小心翼翼地关怀。
　　我听着他格外轻柔的声音，想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姜怀刑好好说过话了，然而一想到姜怀刑此刻对我的温柔和那些所谓的不能明言的情愫有关，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些日子，哥一直躲着我，其实我也知道。”似乎确信我已经醉倒，姜怀刑说话开始大胆起来，“但，一想到哥一直在想着我这一件事，却又有些高兴，哥……一直在意着我吧……一直陪着我吧……”
　　我听着姜怀刑不断地诉说着，诉说着他对我的在意，对我的眷恋，那些我从未了解过的他。
　　“哥，那个女人来找我了，我不想和她走，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那个女人……
　　姜怀刑提到她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发尾被人轻轻地抚摸着，像是什么珍宝一样。
　　我能听得出来，他不想和那个女人有半点联系，可我想不通的是他既然知道对方还活着，为什么在当初我父母死后还选择和我生活在一起。
　　或许是想得太多太杂太乱导致我情绪有些不稳，脑内开始极端恶劣地幻想，姜怀刑和那个女人打从一早就是想耗死我家所有人，贪图我父亲的钱，可我家并没有那么有钱，所以真就是纯找个“傻子”来替人养儿子？
　　姜怀刑还在我耳边轻轻唤我，我能感觉到他离我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在他顺着我的脖颈要抚摸到脸颊的时候，我条件反射般睁开眼，将人手甩开。
　　或许是动作来的突然且剧烈，姜怀刑呆愣地坐在一旁，被甩开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如其来这般，刚想张口解释，却见姜怀刑起身低下头隐去表情，声音哑哑：“哥既然醒着，就喝点蜂蜜水，解解酒，早点休息。”
　　就在他转身之际，我一把拉住他。
　　“我今天见到你……和那个女人了。”
　　姜怀刑顿时一僵，半晌没有反应。
　　“所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不知道我在向他寻求什么样的答案，就连我发问的问题那一瞬间我都不知道我的发问有什么意义。
　　如果他说明一切，那我该如何回应？揍他一顿？骂他一次？还是失望于自己的识人不清？
　　如果他要继续说谎，那我是继续装傻，帮自己的父亲去当这个“冤大头”一辈子？还是破口大骂，将他丢到那个女人那里，让所有人来看看他们一家坏心眼，以及让所有人来欣赏我的这可笑的“孝子”人生？
　　似乎哪种，我都无法继续想象下去。
　　我盯着他，一点点推开我拽住他的手。
　　“对不起。”
　　对不起算哪门子答案，我被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道歉惹得恼怒，所以就想用一句“对不起”把所有抵偿了吗？我想让他说清楚，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气：“对不起什么？话说清楚，都已经成人了，别再像个小孩似的，把话留一半！”
　　“哥。”姜怀刑没有扭头看我，只是低头，两只手攥的生紧，“这些年你有句话说对了，你确实不是我哥。”
　　“什么意思……”我听着他这没头没脑地话口转折，有些听不明白。
　　“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你的父亲却并不是我的生父。”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被她像个包袱一样丢到你家来，为了继续生活，从到你家来，我就一直是个骗子。”
　　“这些年，骗了你这么多年，对不起。”
　　“让你养我这个累赘这么多年，对不起。”
　　“让你忍受这样一个人的喜欢，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