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小师妹》斯谕

7、第 7 章

　　雾清比他们先一步到了山脚下，正值春分时节，河边的草坪上还带着丝丝水汽。刚刚那一通疯跑，头发乱得不成样子，张道一以手做梳将她的头发梳顺后简单扎了起来，把那根蝴蝶簪子插在发间，暗绿色玉珠在微阳照耀下映出通透的绿。雾清左右甩甩头，看着水面上的自己，露出一个笑来。

　　这次放风筝扶凌和张道一并没有参与，反正有玉真玉安陪着她们。扶凌不喜欢放风筝，他只喜欢看雾清放风筝，再说了身上还有伤，张道一则是拉不下脸，身为大师兄理应克制守心，不可耽溺于玩乐，平日里陪雾清放风筝的机会也不少。

　　雾清拉着风筝线，朝身旁的扶雪露出一个明媚笑容，看着风筝越飞越高，恰好在此时天也放了晴，平日里并不觉得刺眼的春日暖阳，在此刻雾清被刺激出了泪水，却也紧紧抓着手里的风筝线生怕出了祸，站在原地低着头揉起了眼。

　　一直都在看着他们的张道一和扶凌第一时间赶了上去，扶凌接过她手里的风筝缓缓收起，张道一问：“怎么了，是不是眼睛进灰了？”

　　那股被阳光灼烧眼球的痛感散去了些，雾清能睁开眼了，睫毛上还挂着泪水我见犹怜，“没事，可能就是太久没见太阳了，一下次被闪到眼睛了。”

　　扶凌把风筝收起，一旁的扶雪也没了放风筝的兴致，在河边走了一会就上山去了，不说扶雪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雾清今天的剑也还没练。雾清唉声叹气的不想回去，走在张道一身后用指尖戳着他的背，被他回头看了眼立马就安分了。

　　“师兄，要不今天你就放我休息吧。”

　　“不行。”

　　“那半天呢，我下午再练剑。

　　“不行。”

　　不论雾清怎么讨价还价，张道一都是一口回绝，玉安在前边听着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扶凌提议：“不如让雾清和扶雪一起练剑如何？扶雪今日的功课就先停一停吧，你写了那么久的字想来都写烦了。”

　　扶雪自是没什么意见，雾清一听有人陪她受苦也没了什么话说，挽着扶雪的手模样亲密的很。

　　就这样，一行人去了颐清长老的殿中，张道一教着雾清，扶凌教着扶雪，玉真玉安被混清长老揪回了丹堂炼药，一直到了晚饭时分才分开。看到自家院子大门了，雾清才彻底放松下来，想在扶雪师妹面前装出师姐的风范来结果装过头了浑身酸痛。今天她练剑的姿势都比以往要标准得多。雾清在兴头上张道一也不制止，她能好好练完一本剑谱都算她给面子了，以往都要耍赖扮娇磨蹭好久才肯开始。

　　雾清推开院门，没想到门内站着个人，一身腱子肉的张浩初没被门板撞到，反倒是走路不看的雾清被反拍回来的门板撞到了头，捂着头呜呜叫，把本来想斥责她偷跑出去玩的张浩初打了个措手不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了，小声地哄着：“哎呀娇娇你让师尊看看，撞到哪了疼不疼啊？”

　　雾清捂着额头不理他，倒也不是多疼，就是好久不见了想逗他玩玩。张浩初见哄不好她，从怀里掏出样物件摆到她面前，“乖娇娇你看这是什么，快看。”

　　雾清止住了假哭去看张浩初手里的东西，是一对黑色的护腕，上头绣着蜀山特有的山峰云纹，她记得师兄的护腕也是这么个样式，不解地看向师尊，“师尊，为什么送我护腕？”

　　“你不是除过妖了嘛，凡是剑上见过血的蜀山弟子都要换上的，以后除妖除得多了就会像你师兄那样穿的一身黑，又或者像玉真那小子一样穿阴阳交领。”张浩初让雾清抬起手腕，亲手将这对护腕给她戴上，“这对护腕可是是我和你师兄亲手缝的，你要好好珍惜啊。”

　　张道一从雾清身后走上前来，给她将护腕好好调整了一下松紧，“应该是我亲手绣的才对，师尊只是负责裁裁布而已。”

　　“哦，那我走了这两个月去逍遥门给护腕刻阵法，又去佛门求大师开光都不算数了？”

　　两人在关于雾清的事上可是一点都不让的。

　　“如果让三清祖师知道了你去佛门……不说他们，混清长老都会用拂尘把你抽下山的吧。”张道一平静地说出这么句话，急得张浩初又要拔剑，被雾清紧紧抱住腰拦了下来。

　　雾清抱了下张浩初，又转身抱住了张道一，眼里的星星闪耀无比，嘴里嘿嘿笑着，“谢谢师尊，谢谢师兄，最喜欢你们了。”

　　吃饭的时候雾清是眼也不眨地紧盯着护腕，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被张道一说了一句才好好把饭扒完了。又玩了几天，张浩初和颐清还有混清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把雾清这一堆玩得好的全给扔下了山，说是历练。可扶雪连剑都没练好，就学了几道术法，也被扔了下来。

　　六人身上除了一把剑，各自背了个包袱后一身轻。

　　扶凌和张道一下山前被颐清和张浩初反复叮嘱，“这次下山就靠你们俩了，玉真性子温和是个耙耳朵，被雾清哄两句就找不着北。扶雪没什么主见，最重要的是要看好玉安和雾清这俩，他俩凑一块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大事来。”两人回想起小时候的雾清和玉安一起玩雪结果把整个论剑台都淹了的事，忙不迭一口应下。

　　六人来到蜀山山脚的镇子上，几人都只带了两个饼当干粮就被赶下山的，现在闻到镇上的食物香味，都忍不住咽口水，其中雾清和玉安最甚，可大家身上都没钱，一个子也没有。正当张道一打算去附近的集市问问最近有什么古怪需要帮忙解决的时候，雾清拉住了他的衣角，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钱袋，“下山前师尊偷偷给我的，师兄我们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钱袋里有一大锭银子，还有几块碎金子。张道一回想当年下山历练的时候，两个饼熬过了七天，一时间有些沉默。

　　天大地大，小师妹的口腹之欲最大。托雾清的福，大家不用饿肚子了，也不用眼馋了。采购了好一些干粮零食大家才上路，六人决定一路南下去逍遥门看看，然后下半年就去金陵，坐落在金陵的玉衡宗今年下半年要举行宗门大比，各宗各门都要去的，到时候比完正好和蜀山弟子一道回蜀山过年。

　　在林中歇了一夜，雾清倒是睡得香，靠在张道一肩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栽，张道一就用手扶了一整晚。扶雪不知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还是下山太过紧张，经常惊醒过来抱着剑四处张望，玉真把自己的外衫给了她，让她好好躺着休息。

　　除了雾清扶雪外，其他人两两换班守着篝火过了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雾清伸了个懒腰，一身的精神气没地撒，扶雪顶着黑眼圈直打哈欠，雾清摘了些山间的青梅绿杏给她吃，酸酸涩涩的含在嘴里就当提神了，进了下个镇子就能好好休息一晚了。

　　镇子还没进呢，在去九江城的途中他们路过了一个村子，眼见天色晚了他们正想借宿呢，结果整个村子太阳一落就大门紧闭灯也不点，窗户关的死紧，雾清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个村子仿佛在一眨眼之间就一片寂静，连虫鸣都听不到多少。

　　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村子后山的林子里传出两声乌鸦叫声，却被突然掐断，像是在预兆着有什么东西要从林子里出来了，令人不安。张道一凝眉拔出剑站在众人身前开路，扶凌也从怀里掏出符箓结阵将众人团团围住，一手握剑一手指尖捏符。玉真玉安也拔出剑在队伍末尾，将两个师妹护在中央。

　　扶雪也想拔剑，被身侧的雾清制止了，师兄他们靠的太近贸然拔剑可能会伤到他们，且若真的被什么东西近了身，剑还不一定有剑鞘有用。

　　符箓游转在身侧，有隐隐金光显现，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月光冰凉，唯有这一点符箓金光能带来一丝慰藉。雾清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奇怪，她以前每到傍晚就得点灯，夜晚出行必须有人在身边陪着，打着灯笼都只能看见脚下的路，没了灯就是寸步难行。可此时她仿佛看见了黑暗中的树影摇动，并且那摇动的树影间好似有人影窜动，她不敢贸然出声，免得惊扰到什么，只好跟紧了扶凌，最好能找到一间空屋子好让他们能有所反制的机会。

　　六人在夜色中循着田边小径慢慢摸索着，终于摸到了村子边缘，张道一看见了一间破庙，便招呼着众人进去，雾清却死死的盯着那个摇动着的黑影。

　　他们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并且实力强劲到两位师兄都没发现它……

　　这就很难办了……

　　张道一先进去探了路，庙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扶凌和玉真正护着他们进去，雾清紧盯着的那个黑影动了，鼻翼微动一股腥臭味涌上面门，雾清福至心灵的提剑挡在了玉真身前。

　　‘铮——’

　　雾清的求问与那黑影相撞，发出铮铮剑鸣，雾清目光凌冽对鼻尖的恶臭没有丝毫动摇，剑刃陷入黑影体内大半，扶凌张道一听见声响迅速反应过来提剑迎上。

　　“息风引火，起！”扶凌操控着他指尖的符箓朝那东西飞去，符箓一贴上那东西便起了火，在黑暗中映出了它的真面目。

　　一具高度腐烂的僵尸。

　　面容腐烂，唇部和眼睛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右眼溃烂大半，左眼空洞的眼眶里那本该存在的眼球被一只只蛆虫占满，行动之间蛆虫大堆大堆的往下掉，肠穿肚烂,腹部的空洞漏出黑色血浆和暗色肉块。

　　扶雪最先受不住，干呕两声，被玉真玉安护着进了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