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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烟雨濛城(七) ...

  •   酒庄老板将一黄一白两壶酒打了出来放在柜台上,他叹了口气:“阴婚时间和一般婚礼不同,都是黄昏才去迎亲,能保证的是,在迎亲之前他们不会伤害新娘子。”
      又是黄昏。之前就是在黄昏时分遇见的那鬼老头,说是天黑之后就不要出门,这阴婚结在半夜,怎么可能不出去。

      众人抱着采买的一堆东西准备返程,出酒庄门后却被谢晚声叫住了:“诸位,你们是不是忘了件事情?”
      老鸭往后退了退:“先说,这巷子我绝对不进去!”
      “当然不是指这个。”谢晚声失笑,“管家不是说回去的时候一人带一种?但是我们这儿的东西,好像不太够啊。”

      老鸭数了数:“两只活鸡、两条鲜鱼、一只猪腿、两壶酒、枣生桂子……这枣生桂子算四种还是一种?”
      许妍看了眼红纸:“四种吧,纸上分开写的。”
      “我觉得黄酒和白酒算两种。”于绛绛道,“刚刚老板说黄酒办白事、白酒办红事,用途不一样,应该不能归为一类。”
      老鸭点点头:“有道理。那绛绛和阿茵你俩一人拿一壶酒,何超还是拿你的猪腿,连先生抱果盘,许小姐提鱼,我带着鸡……还差一个啊?”
      “咦?谢先生呢?”老鸭左右环视一圈都没找到人,“他刚刚不还站在门口……”

      连商站在巷子口,下颌往旁边的米糕店抬了抬:“买东西去了。”
      “连哥哥,你看见什么了吗?”于绛绛走到他身旁小声问道。
      “我眼睛不好,看不太清。”连商摇摇头。
      他突然想到于绛绛目力不错,问道:“你可以帮我看看巷子里那些水坑吗?”

      于绛绛往里一望,石板路上长着绿苔,旁侧的凹凸不平的泥坑里积了不少水。
      她正想凑到前面去帮他看看,却被连商拉了回去:“小心!里面的雨和外面不一样,在这儿看就行。”
      于绛绛红着脸抬了抬眼镜,往后稍退两步:“好、好的。”
      “水坑里……有!有东西!”于绛绛左右找着角度,“好像是个红红的纸人?不对,这个看上去是投影,没有纸人那么干瘪,更像是……”

      “更像是木人?”
      谢晚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明明十分温和,但传入于绛绛耳中却透着些冷冽。

      “哇——”于绛绛腿一软,不知是被水中那随着涟漪逐渐扭曲的红影魇住,还是被突然出现的谢晚声吓到,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
      连商赶紧去扶她,皱着眉头瞪了谢晚声一眼。

      谢晚声手上还拿着碗热乎乎的酒酿圆子,表情颇为委屈地递给连商:“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老鸭他们被这动静引了过来:“怎么了?”

      于绛绛拉着阿茵站稳,急忙道:“那木人不见了!红衣服黑头发,脸颊上还有两个红红的圆饼一样的……胭脂?”
      “什么鬼东西……”老鸭搓搓胳膊,“大白天的别吓人啊姑娘。”

      “不是!我真的看见了!”于绛绛摸着眼镜上的终端,“我的眼镜有记录功能,如果终端可以用的话能调取刚刚看到的回放!”
      何超切了一声:“终端要是能用我们还在这儿做什么。”

      连商将谢晚声刚刚给他的酒酿圆子递给去:“别急,慢慢想。那个木人身上有什么特征,面部或是服饰?”

      于绛绛闭着眼睛想了想:“面部……五官像是用笔画上去的,黑色、白色、红色、粉色,很精致。黑色是眉眼、红色是嘴巴、粉色是脸颊、白色是……皮肤?整个脸和脖子都是白面粉的颜色,看着死气很重。”
      老鸭惊道:“木人还能看出死气?”
      “就是很惨白,五官皱着,像是在哭。”于绛绛比划着,“衣服也是画上去的,上面还有些花纹,但很凌乱,记不清了。”
      连商问:“手脚呢?”
      “没有手脚,直条条一个,像是用一节木材削成的。五官特别精致,但其他地方很粗糙。”于绛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说,“她会是……阿烟吗?”

      “草——疯了啊!”

      于绛绛话音刚落,老鸭手中两只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鸡又开始闹腾,血红的鸡冠拼命撞着竹笼,两双瞪圆的眼睛颤颤巍巍泛白,一副不死不休的骇人场景。
      许妍手上的两条鱼也是,拼命翻出水面往绳结处跃,鱼鳃处甚至隐隐渗出血来。
      “什么情况?!”老鸭努力压着鸡笼,求助般看向连商。

      “哥哥,是不是时间快到了?”谢晚声手指沿着连商腰间摸索一圈,从他口袋里拿出那只黑色手机。
      他挑了挑眉:“十一点四十八,时间紧迫诶。”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他:谁他妈时间紧迫是你那副不慌不忙样子!
      “快回汪府!”连商此刻也顾不得手机还在谢晚声那儿,提着食盒语气严肃。

      何超扛着猪腿跑在最前面:“什么鬼时间过这么快!”
      许妍对比着手上如意画的地图:“还是原路返回吧,这里街道太乱,容易穿错。”
      何超停下脚步,一把抢过,左右对照着看了看身旁的建筑,指着身后的黄昏客栈道:“他娘的这图上不是画了吗?这客栈旁边过两条街就是干果店!”
      如意干果店就开在汪府正大门对着的那条大街上,先去干果店再找汪府便是轻而易举。
      何超看着后面逐渐停下脚步的几人:“你们磨磨蹭蹭干嘛呢?从巷子里穿过去不就是了……等等,什么时候出现的巷子?”
      许妍皱眉:“别走这儿了,原路返回吧。”

      眼见着终端上的时间一点一点减少,何超打算丢下几人先回去再说,却不料连商先他一步往前扔了个东西。
      那纸斜斜飘在风中,翻卷轻跃,半点没被雨淋湿。
      何超哼了一声:“不是什么事儿都没……”

      突然妖风一转,那纸被吹到了巷子里,瞬息便被刺目的火光吞噬,灰烬还没落在地上便轻飘飘消散了。
      腊猪腿掉了下去,何超双腿一软,两股战战坐在地上。

      “这、这真的科学吗?”见的怪事儿太多,老鸭的心态也逐渐平静下来。
      “从一觉醒来就在船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脱离科学范畴了。”许妍冷笑道,“怎么?你还想从巷子里走?”
      后面那句话是对何超说的,但此刻的他已经有些站不起来了,如果刚刚不管不顾冲进去的是自己,怕是命已经没了。

      老鸭上去把他拉起来:“算你小子走运,遇到了几个好队友,不然怕是根本活不到现在。长长记性吧伙计。”

      何超手还有些抖,勉勉强强抱着猪腿,偏过脸去小声说了句:“谢谢。”
      “我也得谢谢!”老鸭冲后面几人鞠了鞠躬,“几位一看就是大佬,后面怕是还得受几位照拂。”
      “跟我没关系。”许妍捡起何超掉地上的地图继续找路,“继续直走,到最前面那条街右转,然后在生鲜铺旁边右转就是正大街。”

      众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二点前回到了汪府,老管家等在门口,目光炯炯。

      “一人一种,东西呢?”
      老鸭举起双手,左右两只鸡笼里羽毛乱飘。
      老管家点点头,放他进去。
      何超和许妍跟在后面,一人拿着猪腿一人提着鱼,也算过关,到了于绛绛和阿茵……
      于绛绛连忙解释:“我这个是黄酒,阿茵的是白酒,两种!”
      管家沉默半晌,突然笑了:“进去吧。”

      说完他看向最后面的连商和谢晚声。
      “枣生桂子有了,你呢?”
      他给连商让了路,连商蹙眉看着谢晚声,没走。

      谢晚声将伞递给连商,往前提了提自己的食盒:“我这是酒酿圆子。”
      “我记得酒酿圆子没写到纸上。”
      “您只说了采买迎亲用品,也没说一定要纸上的啊。”谢晚声眨眨眼睛,一副“你自己没解释清楚,怎么还来怪我”的无赖样子。
      管家上前掀开盖子,上面那层果然是碗酒酿圆子,惊奇的是跑了一路那圆子居然没怎么洒。

      他笑了一声:“我不说是因为现在还用不到这个,那我算你半个,还有半个呢?”
      谢晚声挡住他盖盖子的手:“管家先生先别着急,不妨再往下看看?”

      管家神色微变,勉强维持镇定将上面一层食盒拿起来,底下平铺着一层瓜子:“嚯,我还当是什么。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枣生桂子’的‘子’,可是莲子。”
      连商掀开自己食盒的盖子:“我这儿没有莲子,莲子在他那儿。”
      于绛绛往盒子里一看,惊道:“真的没有诶!可我是看着如意装进去的啊,连哥哥你们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谢晚声冲小姑娘笑笑,目光直视堵在门口的老管家:“都说了,管家先生别着急。您再看看?”
      他亲自将食盒掀开,第一层酒酿圆子旁边多了一小盒雪白的莲子。
      “先生现在可以放我进去了吗?”
      管家像是早有所料:“谢先生手脚倒是挺快。”
      谢晚声摆摆手:“谬赞谬赞。”

      “请进。”管家往旁边站了站,侧着腰恭迎,礼数十分周全。
      汪府大门在他身后闭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管家灰色的长袍随闭门的劲风轻扬。

      “诸位,午时已至,开席。”

      老鸭左看右看,周围别说宾客,连个下人都没有:“席呢?”

      管家直勾勾从众人中间穿过,边走边说:“诸位稍做休憩,届时午宴会命人送往屋中。晚上迎亲时,记得拿好手里的东西,一人一种,可别记混了,毕竟新娘子可不像我这般好糊弄。”
      他说到“一人一种”时,转头看向谢晚声和于绛绛,诡异地笑了笑。

      “所以说这东西咱还得带着?”老鸭瞅着两只安静的鸡,啐了一声,“刚刚还要死要活的,怎么这会儿这么听话!”
      许妍看着老管家离去的背影,她拿的是鱼,就这么提手里估计根本活不到晚上:“我回去找个地方放鱼。”
      于绛绛和阿茵对视一眼,跟在了许妍身后。

      谢晚声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提着食盒:“哥哥,我们也回去吧。有点困。”
      连商没应声。
      谢晚声睁开一只眼歪头看他,笑着往连商那边凑了凑,金色眼镜链搭在他肩头:“你指头动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说?”连商一把推开他走在前面。
      “你现在肯定在想:‘这谢晚声是猪吗?亥时入睡巳时才起,刚刚出门走两步,又困了。’对不对?”
      连商懒得理他:“没见过这么烦的猪。”

      何超和老鸭的住处跟他们离得近,便一路同行,此时听到这两人的对话,老鸭恨不得调转个方向走。
      他摸摸下巴:“谢金莲这架势,连二郎把不把持得住啊。”
      何超则是一脸懵逼:“亥时是什么时候?巳时又是什么时候?”
      老鸭拍拍他的肩,眼神略带同情:“亥时就是你还没睡的时候,巳时就是你还没起的时候。改改作息吧老伙计,黑眼圈都快耷到嘴角了。”
      “真的?!”何超摸着自己的眼袋不可置信。

      老鸭叹了口气,继续抬头欣赏。
      谢晚声远远瞧着比连商高小半个头,肩宽腰窄腿长,身材比例配西装大衣再好不过。
      老鸭砸吧砸吧嘴,视线又看向连商。
      他醒来那会儿连商就已经坐船上了,穿着一身黑靠在船尾,脸白得跟鬼似的,吓了他一跳。可现在不到一天时间,确切的说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面色润了,精气神也好了,连带着五官都精致不少。
      “还是得早睡啊。”老鸭环着何超肩膀,真心实意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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