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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烟雨濛城(六) ...

  •   几人连同如意都有些震惊,齐齐发问:“哪个?”
      “当然是五年前那个。”谢晚声拿起他靠在门边的伞,“这把伞就是她的。”
      “当年我和阿参哥哥游玩至此,偶遇大雨,是阿烟姑娘将伞赠予我们,才免遭风寒。”谢晚声看着连商,“我此行本就是来还伞的,却没想到……”
      老鸭一脸懵:“阿参哥哥又是谁?”

      “我哥。”连商看着他混乱的表情,指了指谢晚声,“我亲哥,他的……”
      连商蹙着眉不知该怎么解释,谢晚声却大大方方:“我未婚夫。”

      何超一口水呛住:“咳咳,咳咳咳,草,所以你俩是叔嫂?你还一直叫你小叔子‘哥哥’?”
      谢晚声眨眨眼:“不可以吗?”

      “刺、刺激……啊不是!”老鸭立刻喊停,“咱还做任务着呢,等脱离生命危险了再慢慢唠什么叔、什么嫂、什么武松潘金……”
      老鸭话还没说完啪地删了自己一巴掌,讪讪笑道:“我什么都没说……”

      谢晚声耸耸肩,只要连商不生气他倒是无所谓:“小姑娘,继续讲讲你认识的那个阿烟?”
      如意点点头,不过看谢晚声和连商的眼神却变了许多:“我以前住在阿烟隔壁,她家靠打鱼为生,在街上开了家鱼铺,经常给汪府送鱼。她和汪二少爷关系一直很好,我原以为她会成汪家二少奶奶……”
      “那你知道她家住哪儿吗?”
      “知道。”如意指了指红纸,“你们不是要去酒庄吗?庆家酒庄和岳记米糕中间有条巷子,沿着巷子往里走,尽头那户人家就是。”

      如意说完便起身给他们装点要用的干货,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一个一小盒放在包装精致的大食盒里递给他们。
      “麻烦你们一定要救出阿烟。”小姑娘眼里还泛着泪花。

      连商将食盒接过去,正准备道谢前往下一家,却未料谢晚声从兜里掏出了几枚铜钱递过去。
      “那边一排瓜子,麻烦如意姑娘各种口味都帮我装一些,我带走。”

      众人:“……”
      如意:“?”

      “啊,好。”如意眼角的泪意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转身提着食盒给他装瓜子去了。
      老鸭见状贴上去问了如意剩下几个店铺怎么走,还顺手摸了一把瓜子揣口袋里。

      众人根据如意画的地图一路买好了生鲜和腊猪腿,那些店铺老板不似如意般好说话,知道他们是汪府的人,东西一备好便直接赶他们出去。

      “只剩酒了吧?”老鸭将脸抵在肩膀上蹭了蹭汗,他左手右手一边提着个鸡笼,里面的两只家伙被绑住脚还不安分,一个劲儿地扑腾翅膀。
      何超面无表情抱着腊猪腿,鬼知道这个连年阴雨的地方打哪儿晒的腊肉,还这么大只。
      于绛绛和阿茵一人提着一个装满水的口袋,里面翻腾着生鲜铺老板小心翼翼逮出来的鱼。
      连商提着从干果铺拿出来的枣生桂子,谢晚声则是抱着他那盒瓜子不撒手。

      “酒庄到了。”许妍指着地图上最后一个圈圈,他往酒庄旁一望,果然有条巷子,“先去买酒还是?”
      “先买酒吧。”那巷子有些眼熟,眼熟到连商右手掌心又开始发烫。

      酒庄老板坐在柜台前打算盘,见着进来的几人抬了抬眼镜:“哟,几位这是,府上好事将近?”
      众人扯着嘴巴笑不出声。
      许妍将红纸递过去:“我们需要黄酒和白酒。”
      老板愣了愣:“黄白一起买?在我们濛城,黄酒一般用来办白事,白酒用来办红事,你们这是……”

      “老板可知濛城婚宴一般办几天?”连商将食盒搁在一旁的客桌上。

      老板扫了一眼盒子上的“早生贵子”几个大字:“三天啊。我们这儿婚宴都办三天,第一天宴男方宾客,第二天迎亲,第三天宴女方宾客。”

      “礼节挺齐全啊,鸡、鱼、猪腿、枣生桂子……”他看着众人手上拿的东西,“就差酒和圆子了。”
      许妍挑眉:“圆子?”
      “对,隔壁米糕店就买得到,酒酿圆子,我们这边迎亲的习俗,除了那些生鲜瓜果之外还要带碗圆子,寓意团团圆圆。”
      众人对视一眼,关于圆子的事情管家半点没说。

      “你们……”老板将账目搁在一边,“你们不会是汪府的人吧?之前听说汪芾那老儿要给汪奇驹配阴婚,没想到这么快。”
      他嗤笑两声:“自己不积德,现在报应来了,还想着害人命呢。倒是可怜了汪奇驹,混账爹做的事要让儿子来担,几条命也不够他还的!”

      “老板可否详细讲讲?”谢晚声抓了把瓜子给连商。
      老板嗒嗒敲着算盘:“你们先跟我说这次遭殃的又是哪家的姑娘?”

      又是?
      许妍抿了抿唇,答道:“她叫阿烟。”
      算珠啪的一声打在铜质的横梁上,荡出一片颤动的回响。
      他颤抖着手:“你说谁?”
      “阿烟。”许妍想起了如意说的话,“卖鱼的那个阿烟。”
      老板沉默半晌:“李家丫头啊。”

      “草。”他突然气极一般将算盘往柜台上一摔,“汪芾真他妈的不是人!”
      老鸭缩了缩后脖子:“您先别气!有啥事儿咱可以好好说、好好说。”
      那老板叹了口气,瞅了他们几眼:“你们看着也不像是汪府的下人。”
      老鸭举手:“我们早有耳闻那汪老儿的恶名,这次来是为了救阿烟姑娘出苦海!”
      连商挑眉,瞟了老鸭一眼,没吭声,只觉得这人满嘴跑火车的能力估计和谢晚声有得一拼。

      “真的?”酒庄老板明显不太相信,他摇了摇头,表情微嘲,“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已经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阿烟是我看着长大的,五年前和汪府大公子汪奇驹订了婚。阿烟和奇驹从小青梅竹马,情谊甚笃,但汪家一直瞧不上这门婚事,婚礼一直从年初拖到了采莲季。”
      “但在成婚的前一天晚上,她跳河自尽了,尸体飘在自家的莲塘上,第二天才被发现。”老板拍了拍桌案,“我决不相信她是自尽!那目击者说看着她跳的河,那条河根本不通莲塘,尸体又是怎么漂到莲塘里去的?”
      如意说她是淹死在莲塘,可老板又说她是跳河……
      “这个案子最后怎么结的?”谢晚声问道。
      “按自尽结的,阿烟身上有被……强迫的痕迹。”
      何超啧了一声:“不就是被强了不忍名节受辱自尽的呗,有什么好纠结的。而且谁知道是不是自己平时就浪……”
      闻言,连商咬着后槽牙冷冷看他。
      “草,你他妈的瞪我干嘛?强她的又不是我!”何超挺着身子瞪回去,“搞不清楚你们啰啰嗦嗦到底在干嘛,任务既然是结婚那就架着她结啊!这不是个游戏吗?不都是数据吗?结完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哪儿还用在这儿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老鸭和许妍低头思忖,没应声,像是默认。
      于绛绛颤着声音:“可万一不是数据呢?那是条人命啊!”
      “你的命不是命吗?”许妍冷声道。
      于绛绛左手抖了一下,欲言又止。

      “拯救世界那是主角做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路人甲,我只想活着。”老鸭挠挠头,“我只能保证自己坚持到最后一刻,能不害人就不害人,但要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的话,我选我自己。”
      许妍偏过头去没看于绛绛:“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要克服本性本身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我可以为她搏一搏,如果能两全当然好,但如果不能……我的选择和他一样。”

      那边还在发表各种人性宣言,这边两人却恍若未闻。
      “阿烟跳河的目击者是谁?”连商问道。
      “一个绸缎庄的老头,晚上起夜时看见一个穿着婚服的女子从桥头跳了下去,他以为自己还梦着,转头就又回去睡觉了。”

      老头……
      连商和谢晚声对视一眼,谢晚声问道:“他是不是拿着个拐杖,衣服穿的是唐装,蓝色。”
      “对!就是他!”老板目露惊恐,“可、可他早就死了啊!”
      “什么时候?”
      “阿烟去世的第二天,大家都说是因为他当时没去救人,被变成鬼的阿烟索命了!”
      谢晚声嗤笑:“既然都觉得她是不忍受辱才跳的河,那为何找那老头索命而不是强迫她的人?难不成鬼也欺软怕硬?”
      “谁说没有呢……”老板眼镜后的目光一沉,“阿烟头七的时候,汪府突然暴毙了三个小工,那三个人是汪府派去帮忙的……”
      老板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大家都知晓他的言下之意。

      “其实濛城的婚俗是流行走水路迎亲的,但自从阿烟去世后,便没有婚船能平安过河,走水路的新嫁娘,无一例外,全部沉船。”
      许妍问:“沉船是什么意思?死了?”
      “船一走到河中央就会沉,掉下去的丫鬟小厮都能上岸,但是新娘……”他摇了摇头。

      “哥哥你怎么看?”谢晚声手肘撑着柜台。
      “我不觉得她是自尽。”
      他应当不认识阿烟,可每每谈起她心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脑中偶尔闪回几副画面:莲塘、娇俏大胆的女孩、羞赧文儒的男孩……直觉告诉他,阿烟绝对不是会因为名节而放弃生命的人。
      “我与哥哥所见略同。”谢晚声看向老板,“阿烟是住在旁边那个巷子里吗?我是说姓李的那位。”
      老板大惊:“旁边没有巷子啊?阿烟去世后,她家连带那条巷子和后面的莲塘一起被挖成了水渠,通往她当初跳桥的那条河……”

      何超听见顿时一悚,他刚刚明明看到了旁边是条巷子,结果现在告诉他是水渠?
      他抖了抖:“酒呢?赶紧拿了赶紧走!要去查案你们自己去,老子不去!”

      连商继续问:“您是说之前这巷子里住的是五年前去世那个阿烟?”
      “当然。我又不知道李家那丫头住哪儿。”
      他看向谢晚声,两人心下了然。
      连商道:“麻烦老板去打酒吧。”

      见老板身影转入内室,老鸭凑了上来:“如意不是说这儿住的是卖鱼那个阿烟?总不会是记错了吧。”
      “不可能。”谢晚声摇摇头,“她费那么大功夫,又是引出当年的事又是画地图的,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注意到五年前那桩疑案吗。哥哥,看来这巷子咱是非去不可了。”

      连商沉思,没应声。
      刚刚进门前瞥了一眼,巷子和汪奇树院墙外那条太过相似,要是两手空空,一进去怕就会被烧成火人。

      “哥哥,在想什么?”谢晚声凑过去。
      “有点怪。他口口声声说阿烟不是自尽,可话里话外又颇有引导意味……”连商低声问,“酿酒会伤到手吗?这酒庄老板衣着富贵但手指粗糙,右手还有大大小小很多伤痕,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双打算盘的手。”
      谢晚声视线往那铜算盘上一瞥:“他是老板,不会总去做小工做的事,无论受不受伤,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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