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挫惧 ...
-
平心而论，谢雍有一张所有偶像剧精英男该有的脸，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臭气实在让檀陌难以忍受，那是一种用邪法强行剥夺他人的东西以后所带来的负能量。
想起离开林涧别墅的那天，檀陌只觉得那个看护凶多吉少。
“没兴趣，不想认识。”
檀陌不打算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解决谢雍，引起谢雍注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没必要再待在这个地方。
说完她便准备离开。
两人擦身而过之时，檀陌的手腕被谢雍牢牢扣住，她冷冷看着对方的眼睛里冒出贪婪的神情，并不打算有任何回应。
“不，我们会认识的。”
谢雍笑着放开了她，并先一步离开。
檀陌看着手上散发着黑气的烙印，等同于谢雍的猎物标记。她心里嗤笑，为什么她最近总是遇到一些又愚蠢又贪婪的人呢。檀陌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过，那黑色的烙印瞬间消失无踪。
面对恶心的人，檀陌觉得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办法。
酒会两块糕点下肚，檀陌很快没了食欲，她并没有走得多远，一直在凯撒酒店周边晃悠，确保谢雍能知道自己的大概位置。
黄昏以后，街上的路灯逐一点亮，最是繁华的市区，最是五彩缤纷。檀陌出酒店去附近的餐厅打包了两份甜点，从前她给曼殊带过，对方很喜欢，想必林清雅应该也不会讨厌。
走出店门，正好能看到谢雍的车停靠在马路斜侧。檀陌心中冷笑，开始漫无目的地走路逛街，路过一座老旧的电话亭时进去投了硬币，手指轻快地拍打着电话箱。
未生，曼殊接起电话。
“阿陌，你逮到谢雍了吗？”
书架旁的林清雅也凑了过来。
“不着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檀陌边说，视线边瞥向身后不远处跟着的谢雍。十分钟前，大概是跟车尾随了两条街的距离，檀陌走的道路离市中心越来越远，这样谢雍的车便显得十分突兀。
于是在檀陌故意停留街边小摊的时间里，谢雍果断弃车，选择人力行走。
电话那头的曼殊毫不意外檀陌的玩心大起：“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放心，今天一定不熬夜。”
檀陌的手又转到了甜品的打包盒上。
“对了，让林小姐在三十分钟后到锦街隔壁那条街背后的那条小巷里吧，送她一份礼物。”
曼殊好奇道：“是什么呀！”
檀陌笑道：“秘密。”
“好吧。”
曼殊十分惋惜地挂了电话，看着对面睁大眼睛的好奇宝宝林清雅，也故作神秘地对她说道：“阿陌说三十分钟后让你去锦街隔壁那条街背后的小巷里。”
“为什么？”
曼殊耸肩：“不知道。”
确认电话挂断，檀陌提起甜品盒推开电话亭的门，天空中无数抹白色迅速侵占了她的视线。
下雪了。
或许是这个冬日的最后一场雪了。
檀陌伸出手接下一片雪花，仔细看了一眼后又让它掉了下去。她没有体温，连感受雪花融化在掌心的能力都没有。
锦街的隔壁街是老旧的居民区，身后的小巷更是破旧，甚至连夜晚的路灯也一盏明一盏暗。无人的街道中，檀陌的高跟鞋成了唯一的声源，清脆有力。
而就在这寂寥的小巷内，怪物的触手慢慢滋生，准备大力扫过女人的头颅。
檀陌身形一闪，冷冷看着背光走来的谢雍。
“小姐，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一击不成，触手迅速缩回在谢雍的背后。
“和向妖魔出卖了自己灵魂的人再见面，真是让人觉得恶心。原来只是认为你在道德法律方面不是人，没想到你物理层面也不是人。”
原以为谢雍只是通过一些方式知道了邪法，没想到他甚至和一些低阶的魔物融为一体，变得不人不鬼。
“看来你真是很了解我，能消除掉我的烙印，果然不是一般人。”
谢雍对檀陌的嘲讽并不在意，檀陌此刻身上的金光宛如鲜美的肥羊，一向托大的他毫不在意檀陌故意引诱的一路，自大又狂妄。
当然，对檀陌而言，这是无知又可笑。
“那么，就请你成为我的食物吧。”
谢雍身后的四条触手闻声而动，以快得看不清影子的速度向檀陌扑来。檀陌一动不动，就在触手快要触碰到她的瞬间，成千上万的银丝织成一道屏障挡在她的面前，触手无法击穿。
屏障收回，檀陌的手上赫然戴着噬灵。她看向谢雍的眼神宛如看向一个死人。
“你真该庆幸，有人还不准我使用世曦。”
不然刚刚那一击的瞬间檀陌直接可以送谢雍去见上帝。
“但是对付你这种杂碎，噬灵也算是大材小用了。”
檀陌甩手，噬灵迅速脱离了她的掌心，铃铛上下衔接的缝隙中亮出无数细小的刀锋，银链链尾缠绕在檀陌的食指，檀陌的手轻轻一动，噬灵便冲向四处躲避的触手。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四条触手双双落地，谢雍疼得大叫一声跪倒在地，几近昏死过去。檀陌将银链一抽，彻底将人打得没了意识。
雪地被鲜血浸染，月光下，檀陌居高临下看着谢雍的画面宛如死神降临，而猎物鲜血如柱的身躯被覆上了一层薄雪。
小巷重归寂静，檀陌的头顶猝不及防出现了一抹阴影，是未生门口桶里的那把纸伞。
檀陌回头，是林清雅，她正看着自己，眼神清，笑意温柔。
这场景很熟悉，只不过两个人换了个位置，这次撑伞的人变成了林清雅。
“你来了。”
檀陌的声音在林清雅的注视下也变得温柔起来。她知道林清雅是害怕自己的，那些没有来由的恐惧其实有一部分是因为谢雍给她带来的应激。
只是这次不同，林清雅的神情里没有恐惧，只剩下感激。
“多谢。”
“还没结束。”
檀陌突然冲她眨了眨眼睛。
“你会打人吗？”
林清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发懵：“啊？”
谁料对面的人一个响指，原本幽暗的小巷瞬间变成了灯火通明的拳击馆，而神志不清的谢雍则被绑在了沙包上。
檀陌取下林清雅手中的纸伞，绕到林清雅的身后，将她的双手握住，调整攻击姿势。见样子差不多以后，檀陌的头搁在林清雅的肩膀上，两个人脸蹭得很近，而林清雅的四肢明显僵硬。
“打吧。”
檀陌又在林清雅的手上变出拳套，林清雅不知所措到几乎快缩到檀陌怀里。
“如果你下不去手，那么你永远走不出这些年的噩梦。和解和忘却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对那些伤害你的人，亲眼看到他们生活在下水道，亲手将他们推入地狱才是最真实的。”
檀陌的声音紧贴着林清雅，她觉得耳朵有些痒，但隐约间却被檀陌的话语打动，手腕被檀陌握住地往前推去。
几乎是拳面碰到谢雍的一瞬间，檀陌的低语再次袭来。
“放下屠刀之前，是手刃恶魔。”
这一拳用了林清雅十成的力气，她从不清楚自己的力量，或者说，她遗忘了自己的力量，好像一直在顺从地被推着前进。直到此刻，她才想起，原来她也曾满心憧憬，满腔热血，誓要用救助世界每一个需要法律援助的可怜人。
眼睛控制不住地模糊，击向谢雍的拳头也愈发错乱。有没有用全力，用了多少力，林清雅不清楚，也不在乎。她只是在发泄，发泄不忿，打破黑暗，亦是在告别过去。
“可以了。”
檀陌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如那天早上般冰凉没有温度的手，将林清雅从无尽汹涌的情绪中抽了出来。
林清雅脱力转身，抱着檀陌，眼泪仍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谢谢，谢谢。”
檀陌有些无奈，右手轻拍着林清雅的背，左手盖在她的后脑勺上。
面前是鼻青脸肿的谢雍。
林清雅其实很幸运，人生不幸的人何其多，而她现在已经和过去几年告别，未来依旧光明。
那些烂在泥里的，被时间遗忘的，日复一日发酵的痛苦，什么时候才会得到拯救。
林清雅最终没有当夜吃上檀陌带回来的甜品，她哭得太狠，停了以后便昏昏沉沉地睡去，檀陌套完谢雍的话后又将她安置好，再下楼时连倪落也睡在了窝里。
之前还信誓旦旦保证今天不熬夜来着。
但曼殊很开心，因为檀陌给她带了甜品。
“阿陌，都处理完了吗？”
“嗯，我把谢雍身上异化的地方全部拔除了，保不齐落个重度瘫痪。再让楼上那位提交离婚申请书，手上那珠子就彻底废了。”
谁能想到，让珠子生效的契约就是林清雅和谢雍结婚之前签订的婚前协议书呢。檀陌将其撕毁，又彻底断了他俩的社会关系，不管从那个角度上来说这个邪法的契约都算结束了。至于林清雅的亲人，大概率也会恢复正常，如果没有的话，一切选择仍旧她她自己做主。
“那……阿陌，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檀陌和人签订的契约，向来没有标明佣金，最后可以是一切檀陌想要的东西。也因为这个原因，未生被追着骂了好一段时间的黑店，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打不过檀陌呢。
再说了，檀陌哪件事不是给办得漂漂亮亮的，最多也就是倾家荡产，又不是要人命，一个个结账的时候都哭爹喊娘的，明明佣金收取都是和契约内容的难易程度相匹配的。
黑店一说完全就是造谣。
只可惜人言可畏的主语只限于人，未生哪有正常人。当然，如果林清雅不算在未生以内的话。
“想好了。”
“放心吧，不会为难她的。”
檀陌伸手揉了揉曼殊额前的碎发。
“那太好了，小雅之前说她想继续读研，说不定以后还能读博。总之，在人类世界，还是要用法律去帮助别人的。”
曼殊是真心为林清雅感到高兴，只是坐在她对面的檀陌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
“但是你又要经常一个人了……”
曼殊没想到檀陌会说这样的话，她一直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只是有时候，非常偶尔的时候，会感觉到孤独而已。而现在这份不易察觉的孤独被檀陌捕获，比起落寞回忆，她好像还是蛮开心被注意到的。
“没什么呀，我都习惯了。等夏生放假回来，家里就更热闹了。”
“那你想出去吗？”
檀陌问她，语气不容许曼殊的回答有一丝作假。
曼殊沉默了，她也不知道。
“曼殊……”
檀陌这么唤她，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如果你想，我会帮你。”
“做什么都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挫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