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暮夏》月泠

4、第三章 父母

　　若桑好不容易捱到她舅舅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即将把他们接走。说实话，住在酒店的日子虽然美则美矣，但是也极其无聊。而且时不时的还要惨遭她舅妈的毒手，若桑巴不得赶紧走。
　　因为一旦到了她舅舅家，她舅妈便不会轻易出现。
　　若桑时常觉得，她的舅父母绝对是这天底下最最奇怪的夫妻。
　　她弟弟流川枫天生有些后知后觉，甚至不知不觉，但是若桑，或许她自己父母的婚姻太过幸福美满，以至于对天底下的夫妻都有一种不切实际的美好感。
　　幸福的家庭大抵相似，不幸的家庭有着各自的不幸。
　　只是若桑毕竟还小，不需要去明白这些。
　　不过，一个15岁的女孩，也已经开始用她的心来感受这个世界了。

　　“若桑啊，你舅舅明天就要把你们接走了吧，所以，今天晚上是我们相处的最后一晚哦，记得要把时间留给我，我们去约会吧。”
　　喂喂，不要把话说得这么诡异好不好啊舅妈……若桑对着手机一阵无力，就算她想要去哪里也去不成啊。这些年她的英语一直都无甚长进，恐怕走出去就走不回来了……
　　还有，什么叫“我们去约会吧”？哪有舅妈用这么暧昧的语气和措辞跟外甥女说话的呀？！
　　虽然心中诸多不满，但若桑向来对她这个舅妈没辙，于是当天晚上乖乖地坐在酒店顶层的餐厅里等候她舅妈大驾光临。

　　“哟哟，大老远的就看见我们家的小美人，果然不错啊若桑。”神山理惠一开口就对自己的作品啧啧称赞，至于作品本身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她倒是无视地干净彻底。
　　不得不说，她这个外甥女跟她的儿子一样，都把流川家的那副好皮囊遗传地极其到位，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俨俨然就是一副美人胚子的样儿。
　　“呵呵，那还不是舅妈你有品位么……”若桑干干地应和了几句。
　　“啊呀啊呀，你才来美国没几天，我们就要分开了，下一回见到该一年后了吧……”神山理惠难得有些惆怅，“舅妈我好难过啊……”
　　你是难过没有这么好的玩具供你消遣了吧……若桑在心里狠狠地吐槽。
　　“所以说啊不要枉费我的一番心血啊若桑，下回记得给我带个男朋友回来知道不？”
　　若桑嘴角有些抽搐。
　　她没听到她没听到，她什么都没听到……
　　“喂喂小丫头，不要以为装聋作哑就没事啊。你知不知道你父母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开始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了！”
　　“那是因为他们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的关系好不好！”若桑难得反驳一句。
　　“所以你看嘛，谈恋爱要趁早知道不？你父母给你做了个好榜样。学着点。”神山理惠一脸语重心长谆谆教导着自家的外甥女。
　　真是的，平时看她这个外甥女一副很懂事稳重的样子，以为这孩子早熟，哪里知道在这方面这么不开窍，保守地像个老顽固。（您确定不是您太开放了么……神山女士……）
　　对，这点绝对像她舅舅。
　　“若桑，没事不要学你舅舅，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老土死了！”
　　“那是因为他职业的要求啊，舅舅是律师嘛，当然要严肃一点啦。”
　　“算了吧，我就是受不了他那一板一眼的德性才跟他分开的。我告诉你啊若桑，你可千万别给我找这样的人，否则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神山理惠恶狠狠地警告道。
　　“舅妈……你太高估我了……”找不找得到还是问题，又到哪里去找个一双来让她舅妈打？
　　“这点信心你总该有的吧。不说别的，光看你这张脸，走出去的回头率也够嫉妒死人的了。再说了，你的性子像你母亲，温良得很，这样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温良么？很多人都说她像她母亲，好脾气，又懂事。可是若桑却觉得，她有时候还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子女的一切，最开始时总是全部得之于父母，可作为子女的总不该仅仅只是父母的一面镜子吧。
　　若桑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小丫头，一脸凝重。”
　　“舅妈，你觉得我爸妈那样，幸福么？”
　　“诶？”神山理惠大意是没有想到若桑会这么问，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你觉得你父母这样还不够好吗？难道像我跟你舅舅这样才很好？”
　　神山理惠有些失笑，她的这个外甥女，看来真的是要长大了。
　　“不是啦，只是看看我爸妈再看看你跟舅舅，有时候真觉得……怎么说呢……不可思议吧……”
　　“哈哈哈，小丫头，你这是在探讨我们的婚姻么？”
　　“嘛，有点好奇。”
　　“好奇啊……若桑你别告诉你这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丫头这么急切地已经想知道婚姻为何物了，我会笑死的。”
　　呃……被鄙视了……若桑看着她舅妈那副好笑的样子，知道自己是被狠狠地鄙视了。
　　是啊是啊，你们大人的世界她没法懂，可是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好奇心啊，你们是不是也应该适当的满足一下呢？
　　这也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孩会有的正常想法吧？
　　虽然还没有长大，却已经开始了对成长和成人世界的好奇。
　　“好啦好啦，绝对不是在鄙视你啦……”神山理惠像是在哄小狗般地安慰着自家的这个外甥女，“只是啊……如果你要问我什么是爱情婚姻之类的，我也回答不上来啊……真的啦。”神山理惠看着自家外甥女那一副“你不是过来人么怎么会不知道的表情”着实有些怅然。
　　“我要是知道的话也就不会跟你舅舅离婚了……”

　　“是这样么……”良久若桑看着她的舅妈，然后开口道，“不是说是舅妈你不愿意将就的么……”
　　“不愿意将就？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妈。”
　　“你妈啊……”神山理惠有些失神，“是啊，我呢凡事都不肯将就，你舅舅呢，除了工作以外凡事皆可将就。所以我们就分开了……”
　　“可是……”
　　“好了好了若桑，真是的，我今天怎么了，跟你这个小丫头讨论这些问题，真是要死了！”神山理惠打断了若桑的话，饮了一口高脚杯里的红酒，“对了，你舅舅说他几时过来接你们，你们打算在纽约待到什么时候。”
　　“嗯，舅舅说他明早有个会，不能亲自来接我们。不过他说10点的时候会打发人来过来的。”
　　“你舅舅就是这样，跟他在一起，看见他的时间还不及看见他身边秘书的时间多。嘛，不过算了，谁让我自己也不是个安分的人呢。”神山理惠把视线移向窗外，华灯初上，纽约的夜色正是迷人的时候，“记得走之前告诉我一声，我们再见个面。”
　　“嗯，我知道。”若桑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其实舅妈……”
　　“嗯？”
　　“其实舅妈你想来看我们也可以到舅舅家来啊，他没说过不欢迎啊。再说这些年你们不是相处的也挺好的么……”
　　“相处……挺好是么……或许吧，我跟他到底是读过那么多年书又留过学的人，难道还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分外眼红啊？不过这也只能说明我们之间那所谓的爱情婚姻有多失败了……你不要告诉我什么旧情人分手了之后还能做朋友之类之类的，我才不相信呢！这也只有骗骗你们这些十五六岁的天真小女孩。”
　　“是是是，我知道舅妈你沧桑了，我无知我无知行了吧。”若桑在一旁赔笑。
　　“喂喂，你这是在变相骂我已经老了是不是？耍贫嘴！”
　　若桑做了个鬼脸。
　　“反正你舅舅那儿我是不会去的，别碰上他的什么新欢才好，倒不是我尴尬，怕他那边有什么误会才对。”神山理惠不以为意地拢了拢头发，“不过以你舅舅的条件没道理这么多年还找不到个女人，啊，知道了，一定是他自个儿嫌麻烦。真是的，能把婚姻当麻烦来处理的也就他一个，没见过离婚有离得这么干脆的人……”
　　说到这里，若桑听出了她舅妈话里的一些忿忿不平。
　　“我说舅妈，你也不用这么着急为小枫找个后妈吧……”虽说小枫大抵是无所谓的……
　　“有没有后妈对小枫来说才没关系呢，他甚至连有没有我这个亲妈都不在乎。”提起自己的那个儿子神山理惠倒是满不在乎。
　　喂喂，这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妈把他一个人丢在日本让他自生自灭的么？要说不在乎也先是你这个妈不在乎有没有这个儿子的好吧……
　　从本质上来说，神山理惠也绝对是个怕麻烦的人。
　　于是儿子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麻烦吧你这个无良的妈！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是在不舒服吧若桑，那就尽管在心里骂好了，反正我听不见。”像是猜到了自己外甥女心里在想什么，神山理惠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也真是足以让人火气再增大个一倍。
　　“不过若桑你将来一个会做个好妈妈的。所以记得要快点结婚生小宝宝啊。”
　　拜托，这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么你不觉得你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些吧……若桑很无言。
　　“说实在的，幸好小枫有你这个姐姐……不过也是这小子自个儿运气不好怎么就没投胎到你们家呢……”说着，神山理惠就一副笃定的口气好像真的是她自个儿的儿子不会挑爹娘似的。
　　这边厢的若桑岂止是无言了啊……
　　“呐若桑，你为什么这么照顾小枫，对他那么好？我简直以为你们姐弟俩要玩什么□□禁断之类的哦。”
　　“舅妈！！！”若桑气急败坏地瞪着眼前的这个人，她早知道她这个舅妈是惊世骇俗了点，可是没有想到她可以惊世骇俗到这种地步，拿自个儿的儿子开玩笑，还这么一副兴致勃勃我看好你们的样子……
　　若桑真是……很想直接拿起眼前的这个盘子砸过去啊……
　　“别紧张别紧张，开个玩笑啦。”神山理惠还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我这不是感激你么……”
　　算了吧，这种感激她还是不要了。
　　她这个舅妈啊，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唯恐天下不乱。
　　“嘛，总之一句话，小枫还是要拜托你了啊。”这句话神山理惠倒是说得够正经。
　　“放心吧舅妈，小枫可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神山理惠对着若桑安心一笑：“是啊，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若桑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没有经历过任何的艰难困苦，纯洁美好得有如一块水晶。这样的年岁，生命中还能有多少呢？
　　在顺境时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并不难，难得的是在人生忧患时还能不忘初衷始终如一。
　　十五岁的年纪，又何尝不人人都是天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