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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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了。沈一辰在主持人宣布退场后立刻冲上看台，拎起外套披在身上，收好那一堆杂物，再跑回教室理书包。
即将回家的快乐充斥着他的身心，中午面对许川时那突如其来的心悸已经被抛诸脑后了。
然而老天爷可能不希望他心平气和地回家。
沈一辰离开教室的时候忽然被刘琳依叫住——刘同学的相机玩得很好，是他们班在重大活动中的专属摄影师。
“沈一辰？”她抱着相机跑到他身旁，打开了上面的显示屏，“我拍了几张你的照片，你来看看吗？不好的就删掉，喜欢的我回去发给你。”
“哦，好啊。”沈一辰随手把手里的袋子往靠门的桌子上一放，玩笑似地道，“来看看我的帅照。”
刘琳依熟练地摁了几个按键，把相机显示屏转到正对着他的方向。
“这边差不多十张都是你的。”她说。
沈一辰一张张地翻看过去，看到了在起跑线上蓄势待发的自己；在长绳前高高跃起的自己；手持金牌笑着挥手的自己；甚至还有在候场区域等待入场时因百无聊赖而开始背单词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专注于手中的书本，完全没有注意到有镜头对着自己。倒是站在他身后的唐炜看到了，还在他脑袋上比了个兔耳朵。
“喔，这张真不错。”沈一辰指着那对兔耳朵评价道，“一定要发给我——再给后面这位唐某也发一份。”
他说着又往后翻了一张，接着便看到了正午的操场看台，一上一下相对而立的许川和自己，以及他们两个之间的一杯金桔柠檬茶。
透明杯子里橙黄色的液体在阳光下笼着金灿灿的光，映得两边的少年脸上的笑容也一片灿烂。
沈一辰手一抖，差点把刘琳依的宝贝照相机给砸了。
他脑中纷乱的念头如同掀起了海啸，将理智席卷殆尽。
这种时候，思维的运转反而变得慢而平稳，仿佛他还保持着高度的冷静。
我当时居然也在笑吗？在虚假的冷静中，沈一辰平和地疑惑着。
我在……为什么而感到高兴呢？
金桔柠檬茶微微带着酸意的味道又在他口中泛起。
“我拍我们班练长绳的时候看到了你们两个，感觉构图光线什么的都不错就拍下来了——以前还不知道你跟3班的人关系这么好呢。”刘琳依见他愣住，凑过来看了一眼，解释道，“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发给你之后就删掉。”
“这倒没必要。”沈一辰失笑，“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张照片拍得确实很好看，回去之后也务必要给我发一份啊——我要好好珍藏。”
后面一张照片就是别人的了，他于是把相机递还给了刘琳依。
“哦，好啊。”刘琳依关上相机，“没问题——虽然马上就要发成绩了，但还是祝你周末愉快，沈一辰。”
沈一辰应了一声，拿上自己的东西出了教室。
这个周末愉不愉快他不知道，不过心烦意乱是肯定的了。
许川。
他觉得这个人这件事都无法从自己的记忆里消除了。
这个周末沈一辰过得简直是魂不守舍。作业写两笔就开始发呆，呆着呆着便开始想许川，想金桔柠檬茶的酸涩滋味，然后再从这个状态中惊醒，写会儿作业，再陷入呆滞。
这样下去不行。他一面这么劝说着自己，一面接着发呆、走神，想这想那，还有看许川的照片。
周五晚上刘琳依便已经如约把几张照片发了过来。沈一辰把所有的都下载好后，对着它们想了又想，然后再新建了一个相册用来放有许川的那张。接着他遍翻自己的照片储备，把所有许川的全放了进去。
——其实也没多少，就是高一校园歌手大赛时许川拉小提琴的几张。
歌手大赛结束之后学生会的人在年级群里发了每一个节目的照片，炸出了一群表白各位选手的同学。
许川尽管只有短短的一场幕间表演，但还是有很多人注意到了他，夸他的小提琴技术，说他是很有气质的帅哥。
常年给这种大群开消息免打扰，几乎不进去看的沈一辰当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全程围观了这场发疯式的大讨论——并且还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地保存了许川的照片。
他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好像是在为有不少人与他看法一致而欣喜，又因此有点没来由的不满，还有一些“既然大家都觉得许川长得帅、有气质，那么我把他的照片保存了也没问题吧”的……庆幸？
许川送的生日礼物正别在他手边的笔袋上，仿珐琅质的金属徽章泛着冰冷而柔和的光泽。
许川对他来说，到底算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呢？
时间在思绪四处飘流和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都过得飞快，沈一辰在返校前都险些没写完作业。
第二次了……又是因为许川这个家伙。
沈一辰真切地意识到，他似乎得好好思考、评判一下许川和自己的关系了。
不论是该作为普通同学也好，朋友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总之，该有一个明确的定论了。
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我说沈一辰。”晚上回校后在寝室里一起收拾东西时，唐炜忽然问他，“你这两天碰到什么烦心事了吧？我看你好像一直都心事重重的。”
“啊，我没事。”沈一辰心不在焉地顺口答了一句。
唐炜没应声，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唐同学有一对双眼皮的大眼睛，眼珠圆而黑，盯人的时候幽幽的。沈一辰被他瞅得直发毛，并且感到一阵愧疚。
“算是有一点吧。”他组织了一下措辞，赶忙补救道，“唐炜，你说如果一个人总是想到另一个人，呃，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那种。这样的事情该怎么解决？”
“该怎么解决？这是什么鬼问题。”唐炜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支起一条腿，“正常人不都应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吗？然后我就会回答你‘这是爱情啊，兄弟’，接着鼓励你去勇敢追逐心中所爱。”
“你偏题了，语文课代表。”沈一辰犀利地指出，“我问的是，那个人该怎么解决这件事。而且谁跟你说……算了，我就我吧，确实是我。”
“好好好，那么我们言归正题亲爱的沈同学。”唐炜摊了摊手，“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情史还在等待零的突破，连个暗恋的人也没有，真的给不出什么优秀的建议啊。而且本人私以为这种事还是得取决于你的意愿，别人是帮不上多少忙的——你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好吧。”沈一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唐炜。我今晚找他聊聊吧。”
“那么祝你成功啦。”唐炜说着一跃而起，揽住他的肩膀，“不过沈一辰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不容易啊，我还以为你这种一心学习清心寡欲的家伙得等着有人来追你才会开窍呢，真是白瞎了你这张年级里数一数二的脸。”
“滚呐。”沈一辰状似恼羞成怒地把唐炜的手臂掀了下去，“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是……唐炜的“以为”好像还真八九不离十。
除了什么他“一心学习清心寡欲”之外。
许川……
今天晚上在梦境里，真的得和他好好聊聊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