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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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许川的梦境里花了一晚上互相答疑解惑之后，每天晚上不论多久都去他的梦里晃一圈几乎成为了沈一辰的固定习惯。当然，并不是每天都有那么多学业上的问题可以问，他们有时候只是单纯地没话找话乱聊几句天，或者利用许川梦境的便利看一会儿白天没读完的书。
在梦境之外的现实里，他们则还是基本维持着不怎么熟悉的点头之交状态，最亲近的交流就是上次一起吃午饭。在走廊上遇到，他们会互相点头微笑，挥挥手，但几乎不说话。
摸底考很快过去，接着就是发成绩，开年级大会，正式进入高三的冲刺阶段。这一连串的事情挤在一周里一件连着一件，却没激起什么波澜。
考试？已经习惯了，“脱敏”了。成绩？看得太多，对自己有多少水平，这次能不能进步一清二楚，已经麻木了。至于年级大会的例行灌鸡汤打鸡血？到了高三，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想学也好不想努力也好，已经不需要这些来推着他们往前走了。
老师们正式开始了各自的复习计划——夯实基础，巩固概念的掌握，讲解易错题型，其中再夹杂以适量测验。同时，各种基础默写也多了起来。大幅占据大脑空间的除了老朋友语文英语之外还多了历史大事年表以及各种化学方程式和概念。
化学作为一门要背一堆东西的理科，也愉快地加入了一星期二至三次课堂默写的行列，甚至连惩罚机制都变得严格了许多——错两个以上，就要去老师办公室订正重默加抽查背诵。
于是每天中午，化学办公室就如同集市一样热闹非凡，排队的同学都能蔓延道走廊上。
3班和6班分属两个化学老师“治下”，两位老师的办公桌正好面对面，是最靠近门口的一组。两个班的同学在等待时全都混在一起，走到老师面前后就几乎是肩并肩脸贴脸了。
沈一辰的基础虽然不错，但是默的内容太细的话他也保证不了很高的正确率，从第一次起就成为了办公室的常客。许川曾对他直言过自己脑子够好而基础知识一团糟，估计一次重默都逃不过。但饶是沈一辰几乎每次都要去办公室报到，他在前两周还是没有遇到过许川。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现在真的太容易想到许川了。
每次踏上教师办公室所在的那条走廊，想到或许能在人群里看到许川，他的脚步都会不由自主地轻盈起来。
虽然每次都没能实现自己的希望。
但是面对着让人不断失望的情况时，沈一辰总是能快速收拾好情绪然后继续保持乐观不断努力——大概是被没怎么合格过的数学周测锻炼出了心性吧。即使从没有在化学老师那里碰上过许川，他每次过去的时候依旧会觉得雀跃。
或许是诚心的、满怀期许的等待终于引来了幸运女神的一点眷顾，在拜访化学办公室的第三周，沈一辰在对面的队伍里看见了许川。
许川所在的位置要比沈一辰靠前一两个，他正一面翻着笔记一面在默写纸上写写画画，看起来是在忙着临时抱佛脚。
沈一辰于是只是站在自己班级的队列里看着他，没有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队伍前进得挺快，没几分钟沈一辰的位置就从门口移动到了老师的办公桌侧面，还差一个人就轮到他了。
许川则已经上交了自己的默写纸和笔记本，开始接受他们班老师的惊喜提问。
“如何比较分子晶体的热稳定性？”
“先确定是不是结构相似的分子晶体，然后比较共价键键长，键长越短键能越大，热稳定性越高。”
“那么熔沸点呢？”
“比较相对分子质量。”
从3班的化学老师开始提问许川的时候起沈一辰的心便莫名揪了起来，不过随着许川的对答如流又慢慢地放了下去。
……他这是在搞什么啊。
沈一辰回过神来，细品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情绪波动，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又不是许川的老师，又不是许川爸妈，更不是许川本人。这会儿许川答得上打不上，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沈一辰忙着审视自己内心的时候，许川那边的问答还在继续。
“由原子组成的都是原子晶体吗？”
“呃，不是。”
“可以举出反例吗？”
“……”
中午的教师办公室里到处都是提问的学生，虽然大家都有注意压低音量，环境还是很有些嘈杂。但是在这一片嘈杂中，沈一辰依旧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沉默。
许川好像答不上来了。
沈一辰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
许川站得笔直，视线却正悄悄地往老师桌上的默写纸上瞟。
啊，看来是真的想不到答案了。
排在沈一辰前面的那位同学还在问不会的题目，看他手里的那一沓两三张卷子，应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沈一辰评估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后，低头把自己的默写纸翻到反面，拿起笔快速写了几个字。
许川用无意义的语气词拖延了一点时间，可还是没想出来什么反例，压力和紧张进一步限制了他的思维，让他的思路卡壳得更加厉害了。
他正想着要不然算了，这道答不出来大不了就是回去重背晚点再来一次。“我不知道”这句话都快到嘴边了，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
沈一辰正站在他对面的队伍里，冲他晃了晃手中的纸，笑得眉眼弯弯。
纸上飘着几个潇洒不羁的大字：“稀有气体，单原子分子。”
得亏沈同学经常在梦境里给他讲题，他的字自己已经比较熟悉了，否则这么几笔破字他就这一眼还真认不出来。
他匆匆回过头，把那两行字重复了一遍。
再抬头时，沈一辰已经低下了头，开始和他们6班的老师说话了。
许川后面都答得很顺利，沈一辰听得到。
他的心情似乎也因此变得很不错，好像那个人是自己一样。
脸上不自觉地有了笑意，弄得化学老师都忍不住问：“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沈一辰，都来重默了还在乐呵？下次考试能上八十吗？”
沈一辰愣了一下，慌忙抿了抿嘴角：“没什么老师。下次考试？……我尽量啦，说不定可以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