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非川》南之焱

22、七十一 前夜

　　人间，越州城。
　　这里和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时近春节，更热闹了。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他们的脸上带着喜气，步履轻快，手上肩上，或大或小无不带着包裹。
　　高琳下了云头，进了城，却和这环境格格不入。她脸色暗淡，脚步沉重，像背着泰山一样，向知味居走去。
　　岁末的酒肆，酒局尤其多。知味居的店小二做到停不了手。每一个客人都是年底花红的一份，他们虽然累，脸上却笑得开心。其中一个眼尖，瞥见失魂落魄的高琳，热情地上去招呼道：“高姑娘，许久没见了。大老远的来，累不累？我给你打盆热水洗洗脸可好？还是，您要先用餐？”
　　高琳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记得她，脚步更慢了。“我的包房还在？”
　　“在啊。高姑娘，您包了一百年。离到期还远，我们都记着呢。刚才有一老人家来找您，我让他在院子等您了。”
　　“他一个人？”
　　“对的。这老人家长得跟神仙一样。说话也文绉绉的，说你一会就来，果然，我在街角看到您了。”
　　“我不用洗漱，暂时也不用餐。劳烦请送壶茶过来。”
　　“好嘞。您这边请。”
　　高琳走到后面的一座三进院子前。院门是开着的。落日斜照进前院的客厅，一道黄光照在老孔雀的百羽衣上，毛色闪着七彩的光。他听见脚步声，走向门口处，看到她后，行了个礼。她亦回礼。
　　两人寒暄着回到厅里，等小二送茶来后，门自动关上了。
　　“毕长老，请问你找我来是什么事？”
　　她的脸庞带着几丝愁苦，连仪态也比以前拘束。老孔雀暗地叹了口气，面上却八风不动给她倒了杯茶。“你对你阿爹了解多少？”
　　她为难地将双手交叉在一起，扭了一会坦然道：“不多。”
　　“我也不多。我与高宫主认识多年，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他原来是越州城人士。”
　　“越州城？”
　　老孔雀点头道：“高家在越州城是排名第一的修真大族，在他之前，也曾飞升过一个地仙。不过，成就远不如他。近年来，他们还和修鬼道的张天师一族联姻。说来有意思，我们少主还曾和他们的后代同一屋檐下。”
　　“是谁？我认识吗？我阿爹认识吗？”
　　“可能不认识。那人悟性不高。得小公子和赤焰堂堂主联手指点，依然不能开悟。我探访时，还在苦苦背诵。愿天道酬勤，遂他所想。”
　　高琳点点头，望着他，等他揭开谜底。
　　老孔雀接着说：“高少主，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说，无论后面发生什么事，凤阁的大门会向你敞开。我们与你阿娘也算世交。我倚老卖老说一句，你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凤阁虽然比不上九重天，可也自有一方天地。”
　　她惴惴的低声问：“你都知道了？”
　　“你是个好孩子。不像你阿爹。一直以来，仙魔都有提出要复古的想法，想要两界合一恢复到混沌初开时。这一次，是我经历过的，最恶劣的一次。阴谋诡计，勾心斗角……我差点以为我是身在人间。九重天，已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九重天了。”
　　“对不起。”
　　“孩子，与你无关。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回凤阁。不要管后面的事情了。”
　　“可是，虽然不是我阿爹亲手杀死英儿姑娘，可也是他下令以凤族为目标导致的。”
　　“高宫主是高宫主，你是你。不要混在一起。苹果和橙子是不一样的。我想，你可能也听说了：我们的小公子是叶阳上神的儿子。可那又代表什么呢？这就是我约你出来的目的。”
　　“多谢毕长老。”
　　“现在说谢，为时尚早。我们还不知道这一局结果会是怎样。战争无眼。也许，我们会是你的杀父仇人。”
　　“没有办法能制止吗？”
　　“这正是我们在反思的。为什么这件事情筹备了这么久，我们居然一无所知，还有族人被算计其中。如今，可以做的，已经很少。此刻高宫主若悬崖勒马，最轻也要被贬成凡人。他愿意吗？我想未必。逍遥宫这些天的动向，就说明了他的想法。乾坤仪的借出，说明了他的决心。后天，大概还是会有一战。我不想在战场上看到你。我不想让一航难过。”
　　“他……他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这个调查是我在负责。我知道他很喜欢你。所以，我想提前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你。我们与高宫主之间的事情，和你们无关。我们既然已是神仙，就不要被世俗所困。你们若不喜欢凤阁，可以选一个你们喜欢的地方，庇佑一方百姓。越州城，我觉得也很是不错。我上一次来，还是叶阳上神在时。那时候的这里，风调雨顺，人寿年丰，充满喜乐。现在是神官失职，才导致四时无常。你们若在，定能回复往日旧貌。”
　　高琳面露难色，沉默了半晌。
　　老孔雀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是香片茶。最初的茉莉花香一过，中调苦涩，只有余味有点回甘。他暗想，这还有点像人生的味道。
　　“毕长老，我还是想去劝劝阿爹。也许事情还有转机。重新做一个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他放下茶碗，点点头说：“也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
　　“孩子，劫难无处不在。我们当然是想不断的往前，过了一关，又一关。但是，我们也会有不得不慢下来，甚至是停下来的时刻。我希望，在这种时候，你不会感到害怕，也无须茫然。我们都经历过。我还希望，在你需要帮忙的时候，你会想起我。想起一航。我们会做你坚实的后盾。请记得，无论发生了什么，凤阁的大门永远朝你敞开。”
　　“多谢。”高琳给他行了个大礼。
　　他伸手扶住她说：“保重。”
　　老孔雀送她到知味居门口，目送她离开后，转身走到知味居二楼的一间厢房前。敲了敲门。这间厢房有一扇四开的大窗户，正对着岐江。两岸风景一览无遗。窗户前站着一个人，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老孔雀敲门时，他转身前去开门。见老孔雀单独前来，问道：“她不愿意？”
　　老孔雀摇头道：“长青，我是不是应该狠狠心，将她绑回去？”
　　“毕长老，你要这么做，我没意见。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一航的想法。”
　　“他是不是去大非川那边了？”
　　“嗯，从九重天回来，就直接去了大非川。大家都过去了，就差我们俩了。连天煞都跟过去了。”
　　“小公子不查他那案子了？”
　　“他说都找了两百年，耽搁这一两日不要紧，要过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他可以做的。天煞本来要翻遍九重天的，一听他这么说，也要跟着。我们要是走快点，还能赶上他们。”
　　“那我们也过去。”
　　凤长青在桌子上留下一锭银子后，和老孔雀离开了知味居。
　　他们赶上敖子青和天煞，和这两一起前往大非川。
　　从越州城到大非川，会路过彩玉镇，然后到盐碱地——就是那一夜，逍遥宫和赤焰堂交火的地方。他们经过的时候，依然满目苍夷，不禁心内百感交集。一过盐碱地，就到了密林。凤羽军就藏身在这密林里。他们选择这里，是因为周围都暗藏着兵马，他们惯于丛林，这里更为适合。乍一看，这里和普通的密林没什么区别。
　　他们一到密林的边缘，凤一航就迎了出来。远远道：“义父！长青长老。小公子和神君也来了？”
　　老孔雀朝他点点头说：“一航，我有话要对你说。”
　　凤长青说：“那我先带他们进去。”
　　老孔雀颔首。
　　“小公子，神君，这边请。”凤长青带着余下的人，径直往密林深处走。他们刚要停下来的时候，一队人马出现在西方。前头旗手抗着一面黑旗子，上面一朵大大的红火焰。旗帜后面是一小支魔军。诸魔没有披铠甲，轻装上阵，只腰间带着各自的轻兵器。他们护着一辆同样绘着红火焰的马车，飞快地往大非川方向移动。
　　天煞眼尖，已经认出好几个相识了。
　　凤长青一把拉住敖子青，敖子青又拉着天煞，进了凤族的结界内。
　　天煞破天荒地叹了口气。
　　“阿离，怎么了？”
　　“那莲子还没发芽。”
　　“无妨。阿花依然会感激你。”
　　“小凤凰，你们有没有什么催谷之法？能让种子快快发芽的？”
　　“神君，可以试一下甘露。”
　　“早试过了。没用。还有呢？”
　　“阿离，无须拔苗助长。万物皆有时。时候到了，自然就发芽了。”
　　天煞从袖子里拿出水晶球，递给敖子青说：“那你拿去给她。我就不去了。我找那几个小魔去。”
　　“明日我与你同去，好不好？今日，我想先去看看阿娘那边有什么我可以做的。”敖子青收好水晶球。
　　“也行。”
　　说话间，他们到了。
　　密林深处，有一块地被劈成平地，搭着一百六十八顶绿色的凤帐。它们和背景融为一体，成为密林的一部分。凤长青带他们到最大的一顶凤帐外，拱手道：“阁主，小公子和神君来了。”
　　凤主也是受邀嘉宾，后日会列席观礼。她在里面欢快地应道：“快进来。”
　　帐篷里，诸人站着围在一起成一个圆圈，闻声转身。敖子青看到他们身后是一个沙盘。上面依稀是大非川的地形。天煞斜了他们一眼，问：“十大长老都来齐了。连这条破龙也在。美人阿娘，你这是打算趁着和议，把他们都收拾了吗？然后把玉帝的位子给我哥吗？”
　　本来诸人看到敖子青，已在行礼，敖子青见状也一一回礼。猝不及防听到这话，无不惊讶，都在想这天煞究竟是什么意思？凤歌儿和小白龙早就听过这个论调，此时一脸淡定。这些日子，小白龙就跟着凤歌儿了。她去哪，他就去哪。
　　敖子青叫了一声：“阿离。”
　　“哥，以前我身为凡人时，还真这么想过。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那劳什子费心费力，天天得早朝。不是今天这个闹，就是明天那个吵。要是加上苍生有异动……那真的是烦都要烦死了。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不如当个快活神仙，开开心心，潇潇洒洒算了。”
　　众人心想：以为他变了，其实还是那个自私货色。
　　最后，天煞总结陈词道：“那位子给我哥，岂不是害了他。”
　　凤主哈哈大笑道：“哈哈，不错，不错。不愧是神君。”
　　敖子青说：“阿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就如神君所说，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开开心心就好。你们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尚未寻到。等此间事了，我会再上九重天看看。若九重天还是没有，我想再去人间看看。阿娘，你们是担心有人破坏和议吗？”
　　帐外一小兵来报：“阁主，赤焰堂的车马已到大非岭。”
　　凤主应道：“进来说。”
　　小兵掀开帐篷，走了进来，拱手道：“赤焰堂此行只带了一百零八名将士，六位官员，十二个婢女。没有辎重，也没有重兵器。看上去……像是普通出游。”
　　“够胆识。这人数远低于九重天规定。当初还担心人家大军压境，说军队要驻扎在四百天里外，这下好看了。看明天，她带多少人来。”
　　帐外又来一小兵来报：“阁主，远古上神们到了大非川，说要布零度结界。”
　　凤主闻言问道：“大长老，你觉得他们知不知道呢？”
　　“也许不知道。零度结界内仙魔的法力都为零。也许他们只是担心再次打起来，殃及苍生。神君，不知我这样的猜测是否对？”
　　天煞不屑道：“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他们这么想，关我什么事？反正，我不受这结界影响。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话锋一转，跑到另一个方向说：“不过，如果美人阿娘想坐这九重天的头号交椅，我看你也适合。你需要我帮忙吗？”
　　众人又是一愣。
　　天煞继续叨叨说：“看在你这么维护我哥，我又吃了你那么多碗饭的份上，我可以帮你。后天，我让风雨雷电都过来，一股脑儿把他们收拾了。把位子给你。”
　　“哈哈，多谢神君看得起我这乡下村妇。我觉得神君历劫回来，和之前大有不同。不如，回去接了这位子，普渡慈航。这本来就是你家的。”凤主又是爆出一阵大笑，笑得大眼睛只剩一条缝。
　　“少来。你当我没提。哥，我们去这附近走走。”
　　“歌儿，你带青儿和神君去这附近转转。这儿也有好些景致值得一看。”
　　小白龙一听，马上表态道：“师父，我陪你去。”
　　天煞不满道：“你怎么还叫师父呢。”
　　小白龙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敖子青说：“不可……”
　　天煞拉着他往外走说：“哥，都零度结界了。没人能破坏这和议了。我们来都来了，要到此一游。”
　　敖子青被他拖转身去。
　　凤主对凤歌儿使了个眼色，凤歌儿又瞄了瞄小白龙。小白龙会意，一个箭步赶上去。和天煞合力将敖子青拖走了。
　　“阿离……”
　　“天塌了，还有我呢。你担心什么。我们去看看那帮家伙走了没。”天煞拖着他们出了密林。
　　密林再过去，就是大非岭。岭上的废墟已被清走，在原址重新建造了宫舍，作为此次会议贵宾的歇脚点。仙界和魔界以中轴线为界，右边是仙界，左边是魔界。和议一结束，这些宫舍就会移交给虎族作为补偿。
　　此时，左边山岭亮了，宫舍里传来群魔的笑声，还有乐曲声。天煞心痒痒想加入，但还是带着他们往前。
　　大非岭再往前，就是大非川。
　　经过仙官们和虎族的努力，大非川的样子恢复了战前七成的样貌。上面因战争飞来的层层大山，以及地上坑洼的深坑要么被移开，要么被填平。被改道的河流也重新引导复位。仙官们遍洒甘露，尽力复原被损坏的林木。还有根芽的，遇到甘露，生根发芽；有枯枝的，也枯木逢春，迎风招展起来。化为灰烬的，实在复原不了，就种下种子，孕育生机。
　　在大非川的正中间，燃着一盏巨大的天灯，下面是一个大台子。台子上，仙娥不停地穿梭，在上面放置鲜花桌椅等等，务求所有都符合九重天的规范。
　　敖子青等一进入大非川，顿时感到法力全无。若不是靠着天煞，得落地步行了。
　　“喂，你们等一下。你们结界布好了？”天煞冲着远古上神们的东去的背影急急叫着。
　　“天煞？”
　　远古上神们惊讶地停住脚步，这货从来只顾自己，这次却拖了三个跟着他。三人里，有男有女，都不认识，又都长得很好看。“已经布好了。你是想来帮忙吗？”
　　“我又不会。我想知道九重天谁阵法最好。”天煞带着他们追上他们。
　　众神暗想：又猜错了。天煞果然还是那个天煞。
　　“自然是我。”一头顶扎个小辫子的远古上神第一个搭话。
　　“怎么是你？应该是小叶阳。”另一个不服道。
　　“两百年前，你在哪儿？都干了些什么？”天煞盯着小辫子。
　　小辫子一听话风不对，警惕道：“谁还记得两百年前的事情？”
　　敖子青在旁搭话道：“我查过四大天门的出入记录，两百年前天谴的那一天，一心上神并没有离开九重天。好像是正在闭关，过了百年才出关，对吗？”
　　小辫子脸色的皱纹松了下来说：“没错。”
　　另一个上神笑道：“天煞，你刚好问到他痛处。这家伙上一关没过，还受了伤。休养了上百年才好。”
　　小辫子不悦道：“讲得好像你上一关过了似的。”
　　“你的阵法还传给了谁？”
　　“又问到他痛处了。他那唯一的徒弟，在仙魔大战时死了。那时乱糟糟，连复活的机会也没有……”
　　小辫子怒道：“我都要他不要掺和，不要掺和。违背天道有什么好结果的。这次也是，我都说不要管他们。不要管他们。由得他们打死算了。你们非得拉我来。要我看，既然这么不满意，就都推倒重来好了。天地万物重归混沌，大家都重新开始！”
　　“你少废话。那除了你，还有谁阵法厉害的？”
　　敖子青在天煞的话的基础上，补充说：“会布仿寂界。而且，有诛仙塔的。”
　　小辫子打量了他一下，他还是那身布衣，眼神依然清澈明亮，问：“外面传你是元通的徒弟，是真的吗？”
　　“是。”
　　一众远古上神转过头来，将他从头看到脚。饴山老君没来，这里的上神，他一个也不认识。天煞见他岔开话题，不满道：“喂，快告诉我，谁会布仿寂界，还有诛仙塔。”
　　小辫子看着敖子青，心里既羡慕又不满地对他说：“你听我一句劝，别再找什么凡人了。也别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天道自然，不可违背。至于你的问题，寂界只有我和小叶阳会布，但是仿寂界，还是有那么几个会的。不过，要加上诛仙塔这个条件，就只有小叶阳了。”
　　天煞问：“他在哪？”
　　小白龙在他旁边轻轻咳了一声。天煞没理会。倒是敖子青望向他，他一看到敖子青，反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辫子说：“一千年前就死了。”
　　天煞继续问：“那他的诛仙塔去了哪？”
　　又一个远古上神说：“外面不是传你是小叶阳的儿子吗？你应该知道，也应该会啊。”
　　小辫子大吃一惊，又盯着敖子青看。“不像，不像……”
　　敖子青脸色变得黯淡，低声说：“惭愧，我不知道，也不会。”
　　天煞见矛头引向敖子青，更是不满，语调也高了三度说：“好了，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帅哥吗？把会仿寂界的名单给我。”见小辫子还在那摇头说不像，他窜向他，在他耳边喊：“把名单给我。你聋的吗？”
　　“阿离，不可无礼。”
　　天煞不再说话，冷冷地瞪着小辫子。
　　大家觉得奇怪，私底下交头接耳起来了。“他怎么叫天煞做阿离？”“听大司命说，最后一世，他们是兄弟。”“天煞居然没回嘴，不像他。”“之前听说他脾气是好点了。上次复活了那小黄猫，就走了。”“话说回来，他是在哪里找到那只小黄猫的？”
　　小辫子也诧异了一下，但还是写了个名单给他。“你要这个作什么？仿寂界，只有个壳子，要破也不难。你要是想破，我可以告诉你破解的方法。”
　　“你少管我。”天煞一把夺过名单后，回到敖子青身边说：“哥，我们走。”
　　敖子青带着小白龙和凤歌儿向他们行礼道：“多谢诸位上神。”
　　然后，天煞带着他们离开。
　　路上，敖子青问小白龙说：“我阿爹，你了解多少？”
　　小白龙挠挠头说：“我那时还是个小娃娃，能有什么了解。我也是刚才才知道诛仙塔在大伯手里。四叔跟他最熟，不过去了魔界。要不，我回去问问三叔，看他知不知道诛仙塔现在在哪？”
　　“我与你同去。我还想知道那佩刀。”
　　“难道大伯没死？”
　　敖子青摇头说：“我查过仙家命箓，有明确记载，应该不会有错。”
　　天煞说：“不一定。大家不是说青无莲死了吗？我看她活得还好好的。”
　　“非也。青无莲并未在现存的仙家命箓里。我查的时候，是缺失的。我觉得是有人想往我阿爹的方向引，不知道他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少主，我想去南海一趟。烦请转告阿娘一声。”
　　“表哥，我还没去过南海呢。我也想去。”
　　小白龙受宠若惊地问：“你……你也想去？”
　　凤歌儿问：“我可以去吗？”
　　小白龙脱口而出：“当然可以。”
　　天煞在旁忍不住道：“他巴不得。”
　　若是花满枝在场，她会怼他一句：“别吹皱一池春水。”
　　此时的她，正在大非岭的宫舍里，和青无莲在一起看表演。群魔在乐曲声中，进行小型的擂台比赛，擂主可得宝剑一柄。在座的皆是评委，喝彩的喝彩，起哄的起哄，谩骂的谩骂……把整座宫殿搞得沸反盈天。选出擂主，她颁奖后，又有能歌善舞的出来助兴。他们把战争的苦难编成段子，惟妙惟肖地演了出来。偶尔看到心酸处，她一笑了之。
　　闹腾到半夜，才曲终人散。
　　她送青无莲回房后，独自上了高楼。残月当空，将她的影子投射到屋顶上，拉成长长一条。她从怀里摸出酒壶，望着焕然一新的大非川，想起了敖子青，以及玲珑。深深地又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