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非川》南之焱

16、六十五 死劫 下

　　招摇山原是一座浑圆的大山，顶峰藏在云海之中。此刻，它的头被削掉，整座山被毒蝙蝠密匝匝围住，落在了黑暗里。再走近，看到山腹破开，里面的金玉全都蒙了一层黑影，化作傀儡，供震金堂驱使。
　　敖子青刚到的时候，看到象国已被逼到山脚下的一处水潭旁，做困兽之争。
　　它们头顶盘旋着黑蝙蝠，前面是金石傀儡，后面是震金堂的大军，魔蛇在左边的水潭里吐着信子，右边是咆哮着的噬灵怪。
　　他评判局势后，觉得应从水路撤退，会比较有把握。
　　于是，他用白云开路，落在象国的队伍里。
　　一个上仙从天而降，象王立即迎上去，喜出望外道：“上仙大人，请问你是谁派来的？后面还有多少兵马会过来？”
　　“就我。”
　　“就你？”象王不相信地望了望天，还是那片腥臭的黑。
　　象国太子赶过来急道：“上仙大人，劳烦你赶紧去通知逍遥宫过来救我们。”
　　后面的一名老象轻轻地在他耳边说：“殿下，让他去找凤族。”
　　太子说：“我们和那群凤凰无亲无故，他们才不会来帮我们。”
　　象王再问敖子青说：“不知上仙大人怎么称呼？”
　　“在下子青。”
　　象王马上又喜上眉梢道：“原来是子青上仙。你阿娘他们是不是马上会来？”
　　敖子青摇头道：“我来，并未告诉她们。等她们和玄水堂分了胜负后，自会安排。”
　　“那还有多久？”
　　“不知。”
　　众象皆露出失望的表情。
　　太子直接说：“你一个人来，顶什么用？”
　　“时间不多，我来带你们走。左边有一水潭，只要杀了潭中魔蛇，可以从那里走。我知道怎么对付噬灵怪。我可以拦住它们以及魔军。不过我灵力不高，只能撑两炷香时间。你们要快。”
　　太子怀疑道：“就凭你？”
　　象王问：“子青上仙，你是不是有什么厉害法器？”
　　“没有。请依计划行事。我自去拦住他们。”敖子青飞到阵前，直面震金堂。白云随着他，变作一道屏障，护着疲惫不堪的象军。“震金将军，此乃不义之战，请停下来。勿造杀孽。”
　　象军一听，这算咋回事？
　　震金堂群魔一听，无不哈哈大笑。
　　矮子没有笑，认真地回道：“小上仙，有胆识。投降，我就不杀你。”
　　“我亦不愿杀你。”
　　笑声更欢。
　　矮子示意大家不要笑，笑声骤停。“那你就离开这里。我当你没来过。”
　　敖子青说：“请让他们离去。他们只想回家，仅此而已。”
　　矮子说：“你代表不了他们。我给过你机会，它日不要怨我。”
　　矮子的副手小声问旁边的军师道：“这上仙是谁呀？将军为什么对他这么客气？”
　　军师挑了挑自个的山羊胡子说：“我瞅着像是凤族的那个私生子。”
　　副手不屑道：“切，我们又不怕他们。”
　　“你懂个屁。一切听将军的。”
　　“那是。我就问问。”
　　两人小声交流着，突见敖子青的身上飞出上千个小点。这些小点见风就长，不一会长得和他差不多高。一半列在阵前，一半防在噬灵怪那侧。
　　副手即时不再交头接耳，死死地盯着前面。
　　阵前，多了一支小军队。每一个战士都三头六臂，身穿铠甲，手持兵器，骑着火麒麟。他们的脸都一模一样，是敖子青的翻版。
　　副手猛地叫道：“军师，他是凤凰吗？我怎么觉得不是呢。”
　　军师也惊道：“他绝对不是凤族。这是龙族的秘技，用身上两千零八十片鳞片化作分身，组成龙甲军。以一当千，每一个的法力都和真身一样。这么多年，龙族只有南海龙王修成。还是得飞升上神以后才修成。这小子，究竟是个来路？”
　　矮子脸上没什么变化，平静地说：“你的甲军虽然比不上当年的南海龙王，但也后生可畏。你父亲是谁？”
　　敖子青站在自己的分身前面，淡淡回应道：“承让，请让他们离去。”
　　他没看到身后的象王脸色大变，喃喃道：“凤安之竟然和龙族有一腿。”
　　太子和他同时开口，高兴道：“这上仙有一套。父王，我们快按他说的撤。”
　　象群里年轻的都像太子一样高兴，年长的却都如象王，一脸深沉。
　　象王收了收脸色，也问敖子青道：“子青上仙，不知令尊是哪一位？”
　　敖子青回：“快走。”
　　太子听他这样说，扯住象王道：“父王，快走。大将军，快去水潭开路。我们从那里走。两炷香时间，足够了。伤兵先撤。象左，你护着父王，我和子青上仙断后。”
　　象王拂掉太子的手说：“你先走，本王断后。”
　　太子叫：“父王！”
　　老象把太子拉走。“殿下，请快随我来。听陛下的，快走。”
　　象群开始左移。
　　矮子似乎手下留情，虽然命令进攻，但已不是刚才的四面夹击。似乎他是在观察，看敖子青能撑多久，还有些什么能耐。
　　饶是如此，敖子青也被逼得露了真身。他原是一条赤红的火龙。他说两炷香，就必须撑够两炷香。哪怕伤痕累累，也坚守诺言。
　　两炷香后，他开始守不住了。回头一看，只剩象王和他的亲随。
　　“象王，你们快走。我快撑不住了。”
　　象王说：“有劳子青上仙了。怎能扔下你呢？我们一同撤到水潭。”
　　“多谢。”
　　敖子青护他们一起边打边撤。他让象王先下水，自己断后。等所有的大象都进了水潭后，他才潜入水中。一落水，等着他的是一柄穿心灭灵剑。他本已力竭，毫无防备的被刺中。他不相信地回头一看。看到象王一脸防备，抽剑离去。
　　象王一击得手，怕敖子青还击，一下逃得老远。
　　太子没有听老象的，坚持守在水潭等象王。此时突见他刺杀敖子青，大惊道：“父王，你这是做什么？”
　　这时，震金堂的追兵赶到，扑通扑通跳下水来追击他们。
　　“你懂什么。不能让龙族崛起。快走。”象王见儿子还傻在那里，一边防备地盯着敖子青，一边跳过去儿子拖走。
　　“父王，我不明白。”
　　敖子青没再看他们，回过头去，选择继续拦着震金堂的追兵。他的血，染红了水潭。
　　象王和老象联手将太子架走。
　　太子在敖子青身后喃喃道：“对不起。”
　　敖子青被象王刺中的时候，凤族营地的结界开始淡去。花满枝来的时候，感到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她扫视了这座大山，看到水潭处魔气不一般，登时冲了过来。
　　正好听到矮子说：“我此生佩服的人不多，叶阳上神算一个。小上仙，这件事情教育你，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也不要急着去救人。我敬佩你，留你个全尸。”
　　花满枝马上吹响召魔曲。
　　所有魔怪听见它的笛声，停了进攻。并随着笛声的继续，转向护在敖子青周围。
　　矮子朝笛声源头望去，只见泼天的黑暗中，有一抹青色朝自己这边来。他喝道：“笑面菩萨，你又发什么癫？”
　　花满枝一边吹，一边快速前进。吹完才回道：“我本就是一癫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识相的，快走。”
　　“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赢我吗？”
　　“我赢不了你的军队。但你嘛，就不一定了。我赌你还不想死。你已经赢了这一仗，我只要带他走，随带欠你个人情。这买卖，你不亏。”
　　矮子看见她落在自己面前，脸上还是那懒洋洋的笑容。他示意魔军从水潭撤走。“听上去不错。让他们走。”
　　毒蝙蝠仍听她的号令，盘旋在水潭上。巨翼扇起阵阵水波。
　　它们下方的水面上，飘着一条红色的龙。龙目紧闭，龙身随着水浪一波一波地飘动着。鲜血仍不停地从它身上渗出，染得潭水更红了。她顾不上和矮子说声多谢，就跳了下去，将那龙拖了上来。
　　追魂鹤此刻才到，停在龙角上。
　　她快速检查了一遍。它虽遍体鳞伤，致命伤却只有一处，在胸口那里。根据痕迹判断是被人从背后袭击所致。以前，她觉得仙界比魔界好，以为每个人都像敖子青这样。现在发现，也就他一个这样。远古上神的故事，已变成远古的传说了。她心痛极了。三两下帮他包扎好伤口。又翻遍自己的乾坤袋，将给玲珑准备的恢复灵力的丹药全喂给他吃了。
　　等他恢复人形后，她想翻翻他的乾坤袋，看里面还有没有别的宝贝，却发现打不开。自己没有被授权。
　　算了。他阿娘应该有。她召来魔飞马，驼起他往凤族的营地飞去。
　　敖子青伤重，一直昏迷不醒。无论她怎么喊他，他都没睁眼。她本想直飞去战场找凤主，但又怕流弹伤了敖子青，让他伤上加伤。她思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安全第一。她将敖子青带回了营地，将他安置在刚才的那顶凤帐内。就走了出去，随便拦住一只凤凰说：“你们小公子受了伤，快派人去通知你们阁主回来。”
　　那只凤凰像是认识她的样子，怀疑道：“不是说，是你受了伤么？怎么是小公子呢？”
　　“他就在帐内。快去找医师来。”
　　那凤凰将信将疑到帐内一看，马上又出来，大叫道：“快叫南乔医师过来，小公子受伤了！”
　　众凤凰闻言纷纷赶来。她则趁乱走了。
　　她重新回到那片盐碱地。
　　盐碱地上，自从阿离失去了力量，鬼军也变得疲软。赤焰堂失去了一个有力的帮手，渐渐落于下风。可就算这样，群魔依然拖着阿离，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让高德杀了他。
　　偶尔有接手的小魔问阿离：“你是谁？和逍遥宫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能让他们一直追着你。都快赶上对我们少主了。”
　　阿离一开始还回说：“他们杀了我的厨子。”
　　“我才不信。就为了一厨子，追你九条街？”
　　“你不知道，那是四海八荒最好的厨子！”
　　“我还是不信。说你拐了他女人，你又太嫩。你是不是杀了他老母？”
　　“不是。都说是因为他杀了我最喜欢的厨子。”
　　“我信这个才有鬼。”
　　到后面，又有小魔接力，拖着阿离跑离包围圈。
　　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不同的人问同样的问题。得到答案后又纷纷表示不相信。几次以后，阿离就没耐性再回复了。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哪知，小魔看他这样，反而不追问了，一副很懂的样子说：“别怕。你杀了他老母也没关系。我们收留你。刚才你干得太棒了。”
　　每一个小魔都夸他干得好。
　　自己与他们非亲非故，也不曾威逼利诱，他们却舍命相护。他能想到的唯一的链接就是花满枝。他还想起她屡屡说狠话，却从未曾对自己做过什么。反倒留着饭菜等自己回来，还是自己喜欢吃的。
　　他浑身上下，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毫无反击之力，只得任由在盐碱地上被拖来拖去。黑衣全是泥，头上插满白刺。鬼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狼狈。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他心里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开始认同敖子青常说的废话：众生皆善。他还没来得感伤，就看到一抹青影飞了进来，一剑将围着他的逍遥宫人挑飞。
　　小魔喜道：“堂主！”
　　花满枝问：“这小鬼怎么了？”
　　阿离翻了个白眼问：“我哥呢？”
　　“他没来。你到底怎么了？”
　　“你会唤土决吗？”
　　“怎么了？”
　　“我的骨灰散落在这盐碱地，我要收回。”
　　花满枝沉吟一下说：“这不是我擅长的。等我杀了高德。再和你一起掘地三尺。你们看好他。”
　　看她转身要走，阿离叫道：“喂，别死了。”
　　花满枝报以一笑，化作一抹青影，闪向高德。一首召魔曲从她唇边飘出，留下一个个音符在这片盐碱地上。
　　小魔替她应道：“就算死，我们也会拉上这群卑鄙小人一起垫背。你早说你要会土的。我们这有个尘土派，特厉害。我们带你去找他。”
　　三魔小分队拖着阿离，逢人就问尘土派的人在哪。他们是个移动靶子，去到哪，火力就跟到哪。于是，又开始新的一轮接力赛。这一轮和之前不一样了。赤焰堂群魔学乖了。提前准备好陷阱，然后专门将阿离带到那里。等逍遥宫一追来，就集中火力开打。一开打，就拖着阿离继续跑，顺便散播一下要找尘土派的消息。
　　如此几次后，这四人和隐尘派终于接上头了。
　　小魔说：“尘土派大哥，劳驾帮他收一下骨灰。”
　　“是隐尘派。”
　　“我不识字，大哥有怪莫怪。还请快快帮忙。不然，他的鬼军起不来。”
　　“呀，你早说撒。得着，我马上把你骨灰收齐。”
　　隐尘派弟子口中念念有词，在炮火纷飞中跳起舞来。舞步妖娆之极。
　　若是一腰肢细软的美娇娘，阿离还觉得赏心悦目。现在是一个络腮胡黑皮壮汉，他只觉得不堪入目。偏人家又是来帮忙的。只得别过头去，不看。他难得有停下来的时候，此时感到手背痒。定睛一看，是一只红蚁正在爬过。接着又是一只，一只接一只，蚂蚁们汇在他身旁。
　　旁边的小魔没留意到蚂蚁。他们一只眼看跳舞，一只眼盯着逍遥宫。
　　逍遥宫的吃了几次亏以后，看见阿离坐在那里看壮汉跳舞，疑心又是一个陷阱。迟迟不敢动手，反而成全了他们。
　　一支舞毕，壮汉说：“小鬼，你的骨灰已经被烧没了。”
　　“不可能。那我怎么还在？”
　　壮汉上前捏了捏他的手，再捏捏他的腿，甚至还用粗糙的手指掐了一把他的小脸。“奇怪，不应该呀。理论上，骨灰没了，你就会没了。可你居然还在。你再等等。我再跳一次看看。”
　　逍遥宫的人待了一会，见没什么异动，又追了过来。
　　他们刚到，红蚁就汇聚在一起，变成一柄利剑，护住了阿离。阿离想起花满枝诡异的笛声，抬眼去追寻她的身影。
　　他这里是火力第二猛的地方，大家打做一团，并不好找。他换了个角度，跟着蚂蚁一路找去，才从魔怪红蚁以及飞蜂的间隙中看到那一抹青。
　　这些蛇虫鼠蚁之辈听她号令，指哪打哪。
　　她来之前，白行简苦苦支撑，一退再退，就快抵抗不住了。
　　她来以后，情形陡然扭转。
　　起初，她见蚁群跟着笛声来，诧异了一下。随即想起黑市主人说‘你还有玉笛。我应劫而去之前，会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听命于它。’因此，她一边吹着召魔曲，一边在找黑市主人的踪迹。
　　她不知道，黑市主人在黑暗的尽头和魔君的茶局还没散。
　　魔君手边的茶仍热，依然袅袅地飘着香气。她看到她的蚁军到了盐碱地，慵懒地说：“你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不打算按原定计划了吗？在这里杀了他，实在是便宜他了。”
　　“既然她一心想他死。我又何必阻拦。只能说是一切是天意。天意如此，我又何必再违逆。你呢？你还不去看看那群凤凰？”
　　玄水堂发出了求救信号。两次。魔君将手边那杯茶送回黑金桌子上说：“是该去看看了。今天就到这。下次该改喝酒了。”
　　黑市主人点了点头。
　　魔君骑着她的粉狮子，咻然消失。
　　她一消失，豺狗出现了。它身上穿着一副黄金甲，依然金光闪闪。它拱手道：“主人，魔君已退。乾坤仪也已经归位。我们是否也该退了？”
　　“嗯。把天族那小兵放了。逍遥宫的先扣着。”
　　“现在就放？那老君岂不是要知道了？”
　　黑市主人望着四百天里处的光明之地，淡淡说：“是时候了。这一仗，足以让他们接受三界以外多一界。你们以后，有容身之地了。不用再见不得光。我想，老君的本意也是这样。希望，我没有让他失望。”
　　“定然不会。主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送他一程，确保他上路了。”
　　硕鼠们出来将桌子茶具收了，飞蜂们将屏幕卷了，和他们两人一同隐入了黑暗之中。他们顺着黑暗，来到了火光冲天的盐碱地。
　　花满枝找了一会，没看到黑市主人，就专心对付高德。
　　高德见她带着虫族以及魔怪杀了过来，马上派人上九重天请求援兵。
　　哪知却被黑市主人扣住了。她守在那里，一是防魔君偷袭，二是防有人报信。一捉一个准。
　　高德迟迟没见到援兵的影子，而虫族却源源不断地过来帮她。
　　没一会处于劣势。
　　花满枝指挥赤焰堂的人撤退，独自己留下，应付高德。
　　高德被她的剑光包围，稍有不慎便人头不保。
　　虫族死死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此刻，她像猫捉老鼠一样从容道：“一剑了结了你，是便宜你了。我要将你大卸八块，用孽火烤了给玲珑下酒。”
　　每说一句，就刺中高德一剑。逍遥宫众弟子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来帮他。高德暗叫不妙。求饶道：“堂主大人，我赔你。我有法子可以让令妹复活。”
　　“当真？”
　　“当然，令妹是小仙。只要召集众神就可以。”
　　“你现在召集，我就信你。”
　　“现在信号中断，须得我回到九重天才能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如果你能召集众神，第一件事情应该是杀了我。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骗我。”花满枝改变了主意，怕拖久了，有变数。她变招，直斩他项上人头。
　　剑锋触到他颈部的皮肤，一秒后他便身首分离了。
　　突然，一道天雷劈下，直奔她而来。
　　她连忙闪避。高德松了口气。
　　天雷一道接一道，满天皆是霹雳，皆冲她而来。
　　她越强，天雷越强。
　　高德见状，大声道：“时来天地皆同力。天助我也！女魔头，今日是你的死期到了。”说完，一剑向她刺来。
　　她离他，一步之遥。她冷笑一声，宁可被雷劈中，也要杀了他。
　　雷电之下，她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向他冲来。
　　高德不由得退了一步。
　　天雷再次击中她，一次，两次，三次让她离他越来越远。渐渐的，她看不清高德的脸。似乎他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虫族一开始还护着她，试图帮她挡住天雷。螳臂尚且不能挡车。细小的臂弯如何能逆天？不一会，虫尸累累，堆成小山。
　　又过了一会，虫族突然退了，不再护着她。由得天雷劈向她。一道、两道、三道……她再也支持不住，从空中重重跌落。噗一下，砸在厚厚的虫尸上。她半边脸埋在了蚂蚁堆里，眼睛半睁。她很不甘心，想起了玲珑，想起了敖子青。想起了他曾说过：“你今年有天劫，是个死劫。所以，你不要离我太远。”
　　天要亡我吗？我还不能死。死也要拉着他一起。她咬着牙关，告诉自己不能闭眼。可力量不受控制地继续流失。寒意袭来，冷得她全身僵硬。冷的意识渐渐溃散。最后只能一个念头：不能死。
　　可最终，她敌不过天意，失去所有的知觉，跌入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