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万相》火木云间

7、暗流

　　午后，香炉上紫烟淡淡轻如织。
　　“齐悯，去回君上，老臣身体抱恙。请君上回去吧。”身边随从应声退下。方荀在书房揉着太阳穴，双眼微闭，眉头皱起，回想起今天上午在议政堂的争论，更头疼了。
　　瀚海血战以来，已六月余。
　　安肆国仿佛消失般安分守己，完全没有任何侵扰神岭之举，由于语言差异，加之安肆国人自成一体，不纳新也不再扩张，很难放眼线翻越神岭融入瀚海，几乎是铁皮一块，内部消息极难获得，神尊给御坤司的压力也非常大。
　　瀚海失守前本身在万相国没有任何存在感，在神岭戒严后，风言风语反而不胫而走，民间流传着五花八门不靠谱的传说倒无非就是民众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而在阁内，这场风波似乎刺激了某些神经，气氛开始微妙，开始蠢蠢欲动。
　　按照神尊的指令，万相国现以神岭为界，并加强了神岭的驻守，同时也招兵买马，进行了规模空前的军备司扩张，长期养兵而不动也并非长久之计。在军备司主理上报近半年的花销并申请建立新的兵器厂后，一部分老臣提出了抗议。
　　军备司趁着神尊难得的重视，企图能够尽可能地做大。而老臣们认为军备司不应该占据这么多的资源，除非真的要收复瀚海。要不要收复瀚海，当神尊把问题抛回给这群老臣的时候，意见又分化成两派：
　　“我认为，我们已经准备了这么久，那安肆国人背后是沙漠，没有任何后援，举国之力想要收复瀚海只是神尊一句话的事，择日便应拔掉这根刺。”
　　“我反对，瀚海那边资源紧缺，镇北将军在的时候，瀚海就是不断在向神尊请款，只出不进从未有任何的回馈，还耽误着镇北将军一直耗在瀚海……”
　　“非也，安肆国人此时安分守己，不代表他们会一直如此，况且他们跨越沙漠而来，你怎知他们不会有更匪夷所思的计划，切不可坐视不理。”
　　“镇北将军都殉国了，你怎知我们何时算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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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朝臣们确实是对安肆国的力量心里没数。
　　当然，现在神尊心里也没数。
　　君上多次建议主动交战，而方荀还在为了获得更明确的情报绞尽脑汁，派出的内线都没有消息传回，能破译的古籍也已翻遍。朝堂后神尊又向御坤司施压，方荀也是很头疼，就恨不得自己亲自去瀚海了。
　　安肆国人为什么没有发动血祭继续南下，究竟意欲何为？
　　估计是得知方荀仍不支持主动交战，君上才来到御坤司。御坤司为神尊所用，私见储君不太合适，方荀称病不见，也确实是不知能说什么。
　　“我找方清尘。”柳辞立在御坤司门口，衣衫破旧。
　　门口守卫看这少年落魄衣着却站得精神笔直、目光如炬，还直呼着本家大小姐的名字，便也没有驱赶，“阁下姓名？”
　　“柳辞。”
　　通报的消息在抵达方清尘之前，先到了方荀那里。
　　柳辞被请进大堂，走到这一方院子中间，一队护卫从左右两边围了过来。方荀走出大殿站在门口，身边除了贴身的齐悯，还有几个丫鬟护卫站着。
　　“大胆，见御坤司主理还不行礼！”有护卫怒斥道。
　　“我找方清尘。”柳辞见状丝毫不慌，一字一顿道。
　　“你找她做什么？”方荀抬手拦了拦跃跃欲试的护卫，看着眼前这个小少年，温和地问道。
　　“她请我当老师的，我同意了。”柳辞答道。
　　方荀眉毛一抬，了然于胸，他从袖中拿出清尘的金冠晃了一下，“所以你昨晚已经来过了吧？”不愧是情报头子，看来方清尘昨天的经历，方荀都已经查清楚了。
　　“是。”柳辞心里一惊，表面却很平静。
　　“归还东西不走正门，上别人家的房顶是否缺了些礼数，孩子？”方荀说着，心里则是暗暗吃惊，自己布局灵敏的大本营，竟然没有拦住一个夜访的孩子，或者说，这定然不是个普通孩子，“况且，清尘的老师，是你想当就可以当的么？”方荀转过身去，两排护卫便围攻了上来。
　　柳辞招架着一群护卫的围攻，没好气地冲方荀道：“是她请我来的！”
　　方荀一挑眉转身过来，竟然，两排护卫被放倒一地。带刀的护卫们，居然被一个看起来跟清尘相仿的孩子卸了武器还打翻在地。
　　见状，齐悯闪身出手了。
　　几招过手，柳辞便显势弱，齐悯招式之间并没有威胁柳辞生命的意思，柳辞也便收回了下意识去摸霜白的手。终究，小柳辞还是被齐悯给擒住了。
　　“啊——住手！”方荀还未开口，只见清尘跌跌撞撞跑来。
　　跑到齐悯边上猛拍着齐悯的胳膊：“松开！松开！老齐你给我！松！开！”
　　见方荀点头，齐悯松开了柳辞。
　　方清尘看起来特别开心，探着脑袋笑嘻嘻地对柳辞说：“能跟老齐过招，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厉害厉害！”
　　柳辞活动着刚刚被擒治的胳膊，“大小姐，见你真难啊。”
　　“怎么样，我找的老师，是不是比你给我找的那些强多了！”方清尘对着方荀一脸骄傲地说着。
　　方荀明显想了几秒，说：“你就这么想跟他学？”
　　“对！就要他！”清尘感觉胜利在望。
　　“行吧，那他就得住进御坤阁，未经允许则不得再外出。”
　　方清尘看一眼柳辞，示意他赶紧表态。御坤阁作为敏感之地，自然不会任外人来去自由，这话意思就是要把自己卖给御坤阁了。
　　柳辞低头想了几秒，“好。”
　　方清尘开心得蹦起老高，方荀看着不由自主露出一脸欣慰笑容。
　　转身。
　　齐悯不解：“大人怎么会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毛头小子，做大小姐的老师。”
　　方荀慢慢走着，道：“且不说他救过清尘，轻易就能到我房顶上放东西的人，也是让你们追了一宿都没找到的人，若真是对清尘或是对御坤司有所图谋，倒不如把他放在明处。盯紧些，去查清他的底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