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万相》火木云间

5、初见

　　象城作为万相国都城，已有上百年历史。
　　这里的区域规划也已稳定了多年。
　　国君宫殿群位于城中心，南市和西集则是象城最大的两个买卖市场，南市是繁华盛世的门面，有成熟的管控和秩序，能够在这里做生意的，都是有一定头脸或者实力的大户商人，市场里的商品多是比较高档的；而西集之所以称集不称市并不是说它的规模比南市小，而是这里鱼龙混杂，可以说混乱，也可以说这里更具想象力。
　　达官贵人们一般都在东城居住，行至南市就很方便，西集不仅较远且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因此在明面上极少涉及，东南与西北无形中就拉开了无形的屏障。
　　雨后西集地上泥泞，仍不挡熙熙攘攘形形色色的人群。
　　“你这小孩！怎如此恩将仇报！”身着蓝色精致棉缎的一少年在一群人中气急败坏地吼着，白色的靴子也沾满了泥渍，在这杂乱无章整体都灰溜溜的西集，不说这清秀的长相，远看这身行头就已然有些许招摇，只是在集市中行走，都足以引人侧目。
　　“哥！求求你别赶我走！我不与你争家产！不要啊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一身褴褛地在地上打着滚哭，溅得少年又一身泥点子，接着就要扑来扯少年的衣角。
　　少年下意识往后退一大步。
　　“哪有这样当哥哥的？”“你家爹娘呢？”“世风日下啊……”人来人往的街头闹市，有人唏嘘议论，大部分人还是侧目一瞬不为所动自顾自直行。
　　“我不是他哥，我不认识他！”少年气得跳脚，白净细腻的皮肤微微泛红，指向另一个人对小孩喊着：“他不是你哥吗！你不是让我带你回家吗！”
　　就在刚刚，这孩子还用着相同的演技，在西集和南市的交界边赖着另一个褴褛男子，在围观人群指指点点之间少年挺身而出要求褴褛男子接孩子回家，孩子说家在西集，少年跟着哥俩，这才跟着来到了西集，不想转眼孩子往地上一坐就对自己喊起了“哥哥”那套台词。
　　少年算是明白了那褴褛男子的处境，原来是自己冤枉了人家。
　　少年望着男子。
　　不料那男子往人群挪了挪步子，一脸陌生地说道：“少胡说八道了，关我什么事！”
　　少年忍不住翻个白眼深吸一口气，自然是不要指望自己前面一路愿望指责的人现在来帮自己，一时不知怎么办，这泥巴孩子还在地上打着滚。那男子突然提高音量说：“看你穿得光鲜亮丽的，连自己的弟弟都害！你刚刚还拉着他，现在转口就说不认识他！翻脸真快啊！”
　　“对啊！人渣！”一看有人站出来说话，人群开始有不少人附和着。
　　少年百口莫辩。
　　人群中又一个褴褛男子站出来问小孩：“你家在哪？我们带你回去。”
　　得，又一个冤大头出现了，少年抱起胳膊，看看小孩又出什么花招。
　　小孩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可怜巴巴：“我不敢回家，回家哥哥会打死我的，我能在外面有饭吃就可以了，呜呜呜呜……”
　　“哎呀太可怜了……”人群中有女子摇头叹息着。
　　“拿钱！”两个男子突然站出来，对少年吼着。
　　少年气不过，显然这泥浆里的小崽子是准备盯准自己了，就这样给钱可太窝囊了！他对两个男子说：“这孩子是骗子，你们都被骗了，我也是被骗过来的。你们不要相信他……”
　　“诸多托词！你给钱就是了！”人群中又多出两个男子站出来，一步步逼近。
　　少年眉头一皱，发现不妙。
　　起初以为那个褴褛男子只是气不过自己冤枉他进而顺水推舟反咬自己一口趁机报复，现在看来，这群人这个架势根本没准备听他任何解释，既然这孩子把他引来西集，这小孩也定然不会一个人出来行骗。
　　“行吧。我这就回去拿钱。”三十六计溜之大吉。少年往后退着退着就拔腿跑了起来。
　　果然，人群中有六七人，跟着追了来。
　　难怪大家不来西集，真是又脏又乱。少年咬着后槽牙边跑边想。
　　终究是不熟悉这西集的街道，少年跑来跑去还是被这几人分头堵截在了一个破庙的墙边。
　　大家都气喘吁吁。
　　少年扶着腰说着：“你们累不累，抢劫还要演这么长的戏。”
　　“把你们这些公子哥引过来，是要花点心思的。”一个面容稍微干净一些的男子站出来戏谑地说到，“戏都看到这儿了，公子赏脸吗？”说着伸手就去拉少年的荷包。
　　少年甩手打开这人伸来的手，顺势微蹲，抬起双臂起了个势，凝色怒视。
　　“哟，还练过啊。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男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其余人也围了上来。
　　不敌对方人多，少年挨了几拳被首领的男子从背后反拧住了双手不得动弹，本就矮一些的少年只能顺势含胸低着头，金晃晃的发冠被人一把拆下。
　　瞬间，少年大惊失色，嘴唇发白，头发丝丝散下。
　　“哟呵，我说这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身子骨怎么如此单薄呢，原来是个小娘子啊。”男子微微惊讶之余，拧住少女的手微微一松，又立马拧紧，语气更为戏谑地说着：“小姑娘身手不错，胆子够大呀！”
　　“我劝你们最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少女沉声道。
　　“你害怕了？我们又没有要怎么样。”男子哈哈大笑，道：“小娘子配合一下，当个人质，让你家里送点钱来，我们只要钱，定好生相待。如何？”
　　我家的钱送你你敢要么？少女心里想着，这话没有说出口。
　　“我呸。你们一群人有手有脚的，做点什么不好……”少女竟然还生起气来。
　　男子见状突然严肃微抬拧住少女双手的胳膊，转身把少女抵在墙上，蹭得少女一脸墙灰，毫不怜香惜玉伏下身威胁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话没说完，一道黑影从墙内侧翻出，男子肘部和膝盖弯被重击，不明所以就已经放开手还扑通跪在了地上，黑影顺势一转身把少女转过来护在身后。
　　黑影动作太快，少女一时也有点懵，回神之能看到这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子，微架着双臂把自己护在身后，头发又黑又密。
　　少年不说话，一双微微上挑的细长眼睛冷漠地盯着这几个没反应过来的人。
　　男子狼狈地爬起来定睛一看，大声道：“姓柳的你怎么这么烦啊，不是说好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管我们的事呀，兄弟们做生意真的是不容易啊！”
　　“这个我要了。”柳姓少年一字一顿地说到。
　　男子一听嗷一声叫喊起来：“不带这样啊！实在不行，她家里送来的钱我分你一些。”
　　“我没有在跟你讨价还价。”少年直直看着男子，不紧不慢地说。
　　显然男子并不甘心到手的大鱼被人抢走，也有所顾忌不敢上前。僵持不下之际，那个和泥巴里打滚的孩子一唱一和的褴褛男子从远处跑来，急急忙忙在领头男子耳边说了些什么，男子一愣，随即便松了口：“算了，那这个送你了，你可要记我一份人情！兄弟们，走！”
　　几个跟班一脸惊讶然后又莫名其妙跟着那领头的人走了。
　　柳姓少年刚准备转身，就感觉肩背被猛击一记。若是常人被这一击，八成也就晕厥过去了，少年因猝不及防也闷吭一声，一手摸着肩膀转过身来，三分责备七分不可置信：“你脑袋被打坏啦？”
　　少女头发散乱，脸上蹭的都是墙上的泥灰，看自己用尽全力手刀下去的人并没有应声晕倒反而转过来看着自己，慌乱之中更显尴尬：“谁知道你们又在演哪出。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柳姓少年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被击打的肩膀，看一眼面前的女子皱了皱眉：“人傻，劲儿倒挺大。”说罢就转身走了。
　　少女被留在原地有点懵了，抬眼一看四周，刚刚只顾跑，根本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来了。于是，干脆快步追向了柳姓少年。
　　少年没有回头就感觉到急促的脚步声，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少女没有回应，并不知如何开口。
　　在一个岔路口少年停下，转身道：“你干嘛？跟着坏人，是想要惩奸除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