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万相》火木云间

4、传说

　　瀚海遇袭即失守。
　　核心重臣被连夜宣入圣阁。
　　华服细软，金丝绸缎，神尊没有束发，在圣阁的软毯上不紧不慢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摸一下一星微白的胡须，面色凝重。
　　钦乾司主理吴青泽脱掉鞋子躬身快速进入圣阁。
　　“青泽，你说说吧。”隔一层幕帘，未等吴青泽行礼，神尊闻声便问道。
　　“神尊万安。荧惑已离开大火，荧惑守心之象已破，总体来说，危及万相的星象已经结束了。”吴青泽叩身说。
　　“是吗？”神尊一甩袖子，“瀚海失守了你可知道？”
　　“具体事件臣不知，但凶相确实已解，无论来者何人，均无法翻越神岭继续侵扰万相。”吴青泽坚定到。
　　“本尊最可靠的镇北将军都一夜倾覆了，而且连沙海都可越过，你怎知神岭足以御敌？”
　　“神尊，月余前出现凶相，钦乾司已预昭灾祸自北而至，恕臣冒昧，一切皆有因果，镇北将军为国解祸，神尊此举明智。另外，我们对沙漠确实一无所知，对手用何手段有待进一步探查，但神岭是百年来万相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神尊切莫过于忧虑。”
　　“按你的意思，那入侵的蛮族，会以神岭为界安分守己是吗？”
　　“神尊，凶相目前已解，尚无新的预兆。若有新的情况，钦乾司定立刻呈上。”
　　神尊摆摆手，道：“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叫方荀进来。”
　　神尊转身坐下之际，方荀已经进来伏身行了礼。
　　“瀚海失守了。”神尊平静道。
　　方荀一怔，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幕帘上神尊隐隐约约的轮廓，声音微微不稳地应到：“如此，此前收到的情报应是真的。”
　　“匪夷所思。”神尊从幕帘后走出来，“这次说完。”
　　方荀道：“是。镇北将军传回讯息后，我曾派人去调查沙漠边界以及相关古籍，有人员找到异族志中曾提及一个传说，是说极北地区有一个国家叫安肆国，他们奉血晶族人为主，血晶族人通过举行方圆血祭，能够控制方圆百里的气温气候，对于本身环境常年低温的安肆国来说，控制气温气候就掌握了所有的资源。举行方圆血祭需要特定的条件，具体是什么条件，古籍残卷上缺失了这部分。若大胆猜测，此次蛮族入侵，有可能是安肆国利用方圆血祭的异能跨越了沙漠，进行了领土的扩张。”
　　沉默。
　　神尊皱了皱眉头：“本尊不接受猜测，去查。”
　　“是。”
　　“钦乾司认为蛮族不会跨越神岭，你怎么看？”
　　“钦乾司有他们自己的那套理论，御坤司只看实证和事实。目前，臣认为一切都不可断言不能大意。镇北将军殉国，足以说明对方实力强大，御坤司将发动所有力量调查清楚，三日之内给神尊复原一个可靠的事实。”
　　御坤司大殿每个人都仿佛被埋在卷宗里，空气里都是紧张的气息。
　　神岭戒严。
　　战备司开始盘点士兵、武器和物资。
　　信鸽满天飞。
　　大街小巷的接头人快速蹿动。
　　市集依然接踵摩肩，酒坊继续歌舞升平。
　　一天前，神尊对于此前提及的传说还是不置信的态度，这次复命，方荀从没见过神尊那么久的沉默。
　　“血晶族的事，天下不需要知道。”这是方荀复命时听到的指示。
　　确实，没必要。方荀知道，万相国多年兴盛，看似稳定，实则暗流涌动，非人的力量现世，若是真实的，定会引起一些人的觊觎，消息泄露更是平添恐慌。那些朝臣们，也多是些世族子弟，成日里吵吵嚷嚷大多也就是为了本地的那一点小事，真的遇到这种范畴的事情，习惯了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行事风格，怕是也提不出或者说不敢提什么意见来。
　　方荀的复命，对于神尊来说，都是信息量巨大的。
　　--“瀚海的接头人已全部失联，飞往瀚海的信鸽全部未归。现在当地情报十分有限，由神岭接头人传回消息，蛮族装扮与古籍残卷上的画像十分相似，基本可以确认是安肆国人。他们在瀚海营地安营扎寨，研究尉将军此前搭建的寒池，并没有向神岭前进的势头。”
　　--“方圆血祭的条件有三个，一个是血晶石，是祭祀的物质核心，也是施用异能的媒介，如果安肆国的人是靠方圆血祭度过沙漠，那么他们手里应该掌握着血晶石。第二个条件就是举行血祭的血阵，根据记载，血阵图只在血晶族人内部流传，图阵的具体形态，无从得知。第三个条件，就是血晶族人的鲜血。不过有一点，古籍图案上显示曾有血晶族人祭祀失败的情况，具体原因仍不明。”
　　--“目前神岭以北气候正常，准确地说，瀚海这边的气候一直都没有非常明显的异常。”
　　方荀走后，神尊揉揉太阳穴，又是一个不眠夜。
　　“宣君上来见。”
　　“父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了？”君上径直走进了圣阁，一身白色棉缎衣物，极细的金边勾勒，挺阔倜傥。
　　神尊将一切告知了他唯一的儿子。
　　看起来也不像是说笑，君上越听越严肃，不再能够嬉闹得起来，但严肃中，眼神里总有一股子兴奋在躲闪着。
　　和平年代长大的储君，锦衣玉食，没有什么忧患的概念。
　　大概由于是独子，也没有什么争储的压力，也难得独子便是一个聪明机敏的好孩子。
　　神尊曾见过君上嘻嘻哈哈地解决了两臣纠纷，但是作为父亲他知道这孩子也是个笑面虎，笑容后的狠厉可能来自年轻的锋芒吧，也不是坏事。
　　叫君上来，也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和想法。
　　“父亲相信御坤司的说法吗？”君上反问道。
　　“相不相信不重要。”
　　“我相信。”君上眼里的兴奋已经不再躲闪，“我觉得这是一次送上门的机会。有这么强的力量就应该去拿过来，求和什么的都是坐以待毙。”
　　没有看到神尊已经微微皱了一下眉，君上继续说：“我知道父亲常年教导我要顾全大局，帝王之道讲究制衡，要能平衡各方力量，不能过于激进。孩儿的想法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这种神秘的力量从外部出现了，也许就是一次挑战一次机会继续进取呢？这么多年的基业和稳固，无一不是当年先族征伐而来，要保持进取才能长治，如果真的天下无敌一家独大了，不也就剩下那些贪腐之事了……”
　　“放肆。”神尊淡淡一句，君上立刻住了嘴。
　　“还是太年轻了。”神尊叹了一口气。
　　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兴奋说错话了吧，君上赶紧低下了头。
　　月色洒下，圣阁通明。
　　整个都城都已沉睡。
　　信鸽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