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乡》沙木平

9、第 9 章

　　下午放学，家辉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角落里烧焦的橘红花和烧坏的簸箕。
　　“怎么回事？”家辉找到家豪问。
　　“我看今天没太阳，就想着放在灶头那里，会快一点烘干。”家豪说。
　　“那怎么会烧坏簸箕呢？”家辉问。
　　“我烧火了。”家豪说。
　　“你……”家辉一时也说不出话，看着簸箕被烧成这个样子，家辉心里也害怕，以父亲的性格，肯定会大发怒火。
　　“我们平时烘东西是不烧火的，一般是用余热或者炭来烘东西，你烧火，肯定会烧坏东西，簸箕本来就是竹子做的。”家辉过了好一会才说。
　　“哥，怎么办？爸知道后，会不会打我？”家豪小声的说。
　　看着家豪满脸的害怕，家辉也不知道说什么，家豪也不是故意烧坏簸箕，而且当初也是自己带他去捡橘红花的。
　　傍晚父亲回来，像往常一样，把帽子拿下挂在巷子的墙壁上，然后在走到屋厅，坐在小板凳上，随手拿过立放在墙角的烟筒搭在膝盖上，然后从裤袋子里掏出烟袋，拿起其中一小撮的烟丝，放在烟嘴上，点着火之后，开始抽起烟来。
　　看着父亲嘴里喷出的烟气，家辉犹犹豫豫想要走近父亲，可又不太敢，当父亲抽第三口的时候，家辉还是小心翼翼走到父亲身旁，但是家辉并没有马上出声。
　　父亲抽完烟之后，看到家辉还站在自己的面前，于是问道：“有什么事？”
　　“我…我们…烧坏…簸箕了。”家辉小声的说。
　　“什么？烧坏簸箕？”父亲说，父亲这一句话，吓的不远处的家豪的双腿哆嗦了一下。
　　家辉不出声，低着头，父亲举着烟筒，举到了一半又放下来，他看着不远处双腿哆嗦的家豪，又看着低着头的家辉，终究是没把烟筒打到家辉身上。只是他把烟筒立放在墙角站起来的时候，嘴里却是骂着：“给钱你去读书，不好好读书。去捡橘红花，你就专门捡橘红花就行了，不用去读书了，也省下学费。”
　　父亲还骂了其他的话，家辉不敢出声。这次出乎家辉意料，父亲居然没有打自己和家豪。家辉悄悄看一眼家豪那里去，家豪的腿还在抖。
　　家辉庆幸这次躲过了父亲的打骂，然而第二天却有邻居找上门。邻居看到父亲，马上就说：“德明，你家的两个小孩偷我的橘红花！”
　　家辉一听到“偷”这个字，马上被吓的心里打冷颤，父亲最恨就是“偷东西”，上次家豪因为拿了两毛钱而被父亲打的满身是鞭痕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昨天烧坏簸箕，家辉还没那么害怕，可此时，家辉也是像昨天家豪那样，双腿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家辉心惊胆战的看向父亲，不知道父亲会做出什么反应。
　　“不好意思，是我没教好小孩。”父亲赔笑着说，说完看着家辉这里，“家辉，家豪，过来，赶紧向德成伯道歉。”
　　家辉和家豪听到父亲叫自己的名字，哆哆嗦嗦的走向父亲，走到父亲旁边，看着邻居赵德成，小声的说：“对不起！”
　　说完之后，家辉心里还是觉得害怕，家辉还记得上次邻居来投诉自己的时候，父亲二话不说拿到鞭子就往自己身上打，家豪也是像家辉一样，双腿时不时哆嗦一下。
　　“这样摘我的花，我的树还怎么打果子？”邻居说，语气缓了很多。
　　“那你看，要怎么办？要不要赔钱给你。”父亲依然很好气的说。
　　“算了，小孩还小，你叫他们下次不要爬上树摘就行了。”邻居说。
　　“我会教育他们的，你要不要抽口烟再走？”父亲说。
　　邻居摆了摆手，便往大门口走去，家辉看着邻居的背影，心里正想松口气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东西打到身上，而家豪哭喊了出来。
　　原来邻居往外走的时候，父亲拿起不远处的棍子就往家辉和家豪身上打。家辉想忍着不出声，可是终究是年纪小，还是忍不住也像家豪一样哭喊了出来。不远处的母亲，不断重复的说着：“别打！别打！别打！”父亲好像根本没听到母亲的声音一样，继续往家辉和家豪身上打。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去偷东西，我养你们有什么用！”父亲边打边说。
　　“我下次不会了！我下次不敢了！”家辉终于还是忍不住哭着说，而家豪的哭声比刚才更大了一点。
　　父亲的棍子继续打下来，但这次父亲并没有像上次打家豪那样狠，他打了一会之后，把棍子扔在一旁，看着家辉和家豪说：“下次在偷东西，不要再回来了！”父亲说完，便往大门走去。
　　家辉和家豪的哭声也渐渐停了，家辉看着不远处还在地上晒着的两簸箕橘红花，以及屋顶不远处的夕阳，心里突然觉得难过，身上的鞭痕对于家辉来说并不算痛，家辉只是突然觉得，为什么起那么早去捡橘红花想卖点钱，却会是这样？
　　“对不起！”家辉转身看着脸上泪痕还没干的家豪说。
　　“哥，你说什么呢？又不是你告我状，又不是你打我。”家豪说。
　　“如果不是我带头，你也不会跟着我去捡橘红花。”家辉说，“疼不疼？”
　　“不疼，比上次好多了。”家豪说，“哥，你说这次，能卖到多少钱？”
　　“不知道呢。”家辉说，“不过，现在好像很少橘红花捡了，你明天不要跟着我早起了，你在家睡醒，和妹妹玩。”
　　家豪点点头，第二天没有再早起跟着家辉去捡橘红花了。
　　五月中旬，村里有人专门来收橘红花，家辉和家豪捡的橘红花已经晒干放好了，听到有人喊“收橘红花”的时候，家辉和家豪走进房间，拿出晒干的橘红花，走到收橘红花的人面前。
　　“多少钱一斤？”家辉问。
　　“五块。”收橘红花的人说。
　　“这么便宜！”家辉低语一声。
　　“我已经是给比较贵的的价格了。”收橘红花的人说。
　　家辉把橘红花递过去，收橘红花的人拿出称，把橘红花放在秤砣上，移动了一下秤锤，眯着眼睛看着称杆，然后说：“你这里是七两，一共是三块五。”
　　收橘红花的人说完，从他的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三张一块，和一张五毛递给家辉，说：“你数一下。”
　　家辉数了一下，点点头，收橘红花的人把家辉的橘红花倒在另外一个麻袋里，然后边往门口走嘴里边喊着：“收橘红花！收橘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