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乡》沙木平

84、第 84 章

　　过年那天，堂伯像往常那样下来家辉家，给家辉他们发红包。只是家辉看到的堂伯却不再是以前那样满脸的笑容，家辉记忆中的堂伯，过年给自己发红包，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可现在面前的堂伯，头发发白，皮肤黝黑，甚至眼睛也像工厂上夜班的人那样眼袋很厚。
　　“谢谢堂伯，祝堂伯身体健□□活如意！”家辉接过堂伯的红包说。
　　堂伯听到家辉的话，脸上才出现一点笑容，可家辉觉得那笑容好像是挤出来的，并不像记忆中的笑容。读书时，堂伯会笑着对自己说：“认真读书，考个好的学校！”去年时，堂伯发红包给自己，也还会开玩笑的说自己该找个女朋友，可今年，堂伯仅仅是笑了一下，然后就走到家豪面前，把红包递给家豪和凤慈。
　　发完红包给凤慈，堂伯就看向在厨房里的父亲说：“德明，我先上去了。”
　　“吃完饭再上去！”父亲边炒菜边说。
　　“阿慧也在炒菜了。”堂伯说。
　　堂伯说完，开始往他家的方向走去。家辉看着堂伯的背影，小时候在家辉心里人高马大的堂伯，怎么此刻觉得他的背影有点落寞呢？是因为慧芳姐今年没有回家吗？还是因为达华哥到现在都还没结婚？
　　家辉虽不知道村里的那些妇女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但是慧芳姐今年真的没有回家过年。
　　“哥，你有没有发现堂伯今天好憔悴？”家辉还在沉思中，凤慈走到家辉身旁说。
　　“大年初一的，不要说这些不好的话！”家辉说。
　　凤慈不在出声，可是家辉知道凤慈说的是事实。
　　家辉三姐妹吃完饭不久，就上了堂伯家。以往堂伯家都是最热闹的，因为堂伯家有电视机，也有很多吃的。可这次家辉上到堂伯家的，虽然堂伯和堂伯母还有堂哥都坐在客厅那里，可家辉却总觉得气氛没有以往那般热闹，特别是堂伯母，她以前是那么贤淑美丽的一个人，可现在总感觉她好像老了，鬓边的白发也越发的明显。
　　家辉三姐妹在堂伯家坐了一会 ，就往寺庙走去。去寺庙的路要先经过秀云的家，在经过的颖音的家，经过颖音的家在往前走，就是建鸿的家，建鸿家的屋背后有一颗很大的橘红树。家辉走到那颗橘红树时，不禁想起以前读小学在这里捡橘红花的情景，那时候慧芳和秀云颖音还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达华读书很聪明，志华和健华也好的像是双胞胎一样，那时家豪也总爱跟在自己后面。只是现在，慧芳姐没有回来过年，秀云上了大学，颖音早早结了婚，他们三个好像已是不同的命运，而那时读书最聪明的达华，也总是在相亲的路上，志华和健华还有自己，也出去打工了，家豪今年九月份就读初三了，凤慈九月份也读六年级了，以前的记忆竟然既陌生又熟悉。
　　还没去到庙 ，就已经听到庙里传来的唱戏声。
　　寺庙前面的空地有很多小孩在追逐打闹，他们身上穿着新衣服，他们脸上荡漾笑容，寺庙一如以前那般热闹，寺庙门口左边依然是陈伯和他的女儿在摆摊，摊前面围着三四个小孩。
　　走进寺庙，寺庙也像以往那样，周围坐的都是穿着厚厚的军绿色的大衣，或者灰色的大衣的老人，他们有的在很认真的看向唱木偶戏的戏台那里去，有的在小声的说着话，一切一如以往那样。
　　家辉三兄妹走进寺庙里面，朝里面的中间和左右两侧的佛像都朝拜 ，便走出寺庙门口，凤慈则走向门口左边的小摊买了点零食，然后大家沿着寺庙门口前面的空地的周围走。
　　家辉和家豪凤慈在寺庙玩了一会，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母亲时不时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自言自语着，有时会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院子的大门口的方向，而阳光正打在她的脸上，这画面远看给人感觉岁月无声时光静好，但是如果近看的话，就会看到母亲的右眼凸起的眼眶以及以及大片的眼白，如果不是朝夕相处的话，很多人会被吓到。
　　家辉看着母亲，心口有点苦涩，从家辉记事起，母亲就从未踏出过这个大院子一步，甚至连寺庙都没去过。家辉看着母亲，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女朋友，如果晓华跟自己回家，见到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不过家辉没有多想下去，因为他此刻更多是被一种思念包围着，他脑里突然都是晓华平时的模样，家辉发现自己突然有点想见晓华，有点想和她说说话了。
　　“过年了！过年了！”母亲在小板凳上坐了一会，又站起来，走下石阶，在走下石阶时，家辉看到母亲，先是右脚探着放下去，再放左脚，下了石阶就是院子，母亲又在院子里从西边走到东边，又从东边走到西边，除了自言自语“过年了！”这句话之外，家辉还听到她有时会夹着另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母亲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又开始走上石阶，走到巷子的小板凳那里坐下。只是她在上那一级石阶 ，踉跄了一下，她刚走上石阶，往前跨一步，就一只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垂放着往巷子那里走去，走到小板凳那里坐下来。母亲好像在坐着的时候，会安静很多。
　　傍晚，太阳从西边斜照进院子，整个院子都是柔和的阳光，在这冬日，这阳光让人觉得格外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