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乡》沙木平

22、第 22 章

　　颖音结婚的日子在五月份，四月末，家辉从镇上的学校回到家的第二天，看到颖音的父亲赵德耀从大门口走进自己的家，当他看到父亲，寒暄了几句后说：“德明，五月六日，到我家来吃饭。”
　　“恭喜恭喜，到时候一定去，颖音嫁去哪？”父亲说。
　　“沙田镇上。”赵德耀说。
　　“那好啊，嫁到镇上，比农村好多了。”父亲说。
　　“有什么好？家里一样是种田的，住的也都还是瓦房，兄弟又多，五兄弟，人长的又不怎么样，又黑又胖的，不过她喜欢，她想嫁就嫁吧，女大不中留。”赵德耀说。
　　“这是喜事，叹什么气呢？能嫁到镇上，总是要比农村好。”父亲说。
　　“不跟你说了，我要通知下一家了。”赵德耀说。
　　家辉看着颖音的父亲往外走的背影，觉得他比之前又驼背了一点。家辉以前去地里干活，总能看到颖音的父亲，家辉记得他犁田时，左手扶着犁耙，右手拿着鞭子，当牛走的慢，他就会用鞭子打在牛背上，牛就会走的快一点。其实他平时是比较爱牛的，总是自己坐在河边放牛，天黑了，再把牛赶回家。
　　颖音的父亲走出大门口不久，凤慈走到屋厅，看到屋厅中央的八仙桌上有饼干糖果便叫了起来：“哇，有糖果饼干。”
　　凤慈叫完之后，还拿起其中一个饼干拆开包装，拿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就吃，吃了一口，把袋子另一块递给家豪。
　　家辉看着饼干和糖果的包装纸上的“囍”字，想起以前上学时，颖音和慧芳、秀云走在一起的情景，明明没多久的事情，怎么就觉得很遥远了呢？
　　“哥，你也吃啊！很香的，我都好久没吃过饼干了。”凤慈说。
　　家辉拿起一个饼干，拆开袋子，自己拿了一块，然后把另一块递给凤慈，凤慈拿到又吃了起来。
　　母亲在院子里的空地上，边走边自言自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人嫁人了！有人嫁人了！”
　　五月六日很快就到来，刚好那天是星期六，父亲很早就起来去颖音父亲家帮忙。的家辉、家豪和凤慈则是自然醒了之后才一起去颖音父亲家。
　　刚来到颖音父亲的家，家辉就能感觉到周围热闹的气氛，大人说话的声音，小孩打闹的声音，打水的声音，炒菜的声音……
　　颖音父亲家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摆了四张八仙桌和三张圆桌字，村里的人摆酒都是直接在家前面的空地上摆酒桌。此时有些小孩坐在桌子上吃着粥，有些是妈妈喂小孩吃粥，还有一些是拿着一个碗追着小孩喂粥。有些中年男的，坐在长板凳上，一手撑在八仙桌，一手拿着烟筒，看着前方。
　　颖音父亲家厨房门口不远处，架起了两个大灶，此时颖音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正在那里炒着菜，旁边放着两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摆着各种用大盆装的食物，和小碟子装的各种调味的食料。
　　在两个大灶不远处，是水井，此时水井旁边围着五六个妇女，她们有的在洗菜，有的在剥蒜头，家辉看到堂伯母也在帮忙着洗菜。
　　“爸。”家辉、家豪和凤慈走近父亲，凤慈叫了一声。
　　父亲翻过头，看到家辉兄妹三个，说：“你们饿，自己去打点粥吃，吃完自己去玩一下，饭要十二点才能吃。”
　　家辉看到父亲额头满是汗，他说完这句话，又翻过头去炒菜了，此时灶里正焖着扣肉。
　　周围都是嘈杂的声音，家辉、家豪和凤慈盛好粥在一张圆桌子上坐了下来。
　　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更是嘈杂和热闹了。
　　家辉坐在小板凳上，却是一直没看到颖音，她好像是一直在她的房间里，应该是在打扮和收拾东西。家辉也没看到慧芳会秀云，慧芳在城市里打工，路程八九个小时，来回一趟也是麻烦，所以慧芳没有回来。秀云在市里读书，市里离这里也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而且不管是回家还是去市里，都要转两三趟车，所以秀云也没有回来。
　　十二点宴席正式开始，一共摆了十二桌，家辉、家豪、凤慈和堂伯、堂伯母、健华、志华他们坐在一桌，父亲还在灶旁那里忙着。
　　周围依然是热闹的说话声和小孩的欢乐声，家辉一直不怎么出声，低着头吃着饭，健华和志华也并不怎么出声，默默的吃着饭，只有堂伯、堂伯母和另外两个邻居说着话，时不时邻居也会问一下健华和志华，健华和志华就回答一下，有时也会问到家辉家豪，问的比较多的是凤慈，他们喜欢逗凤慈，他们问凤慈的时候，凤慈也用稚嫩的声音回答他们。
　　吃完饭不久，家辉终于看到颖音了，颖音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男的，则穿着一条黑色裤子和白色衬衫，穿白色衬衫好像显得他更黑了，那个男的站在颖音父亲旁，比颖音的父亲还矮了一个头。
　　有些妇女围在那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概十分钟之后，家辉看到，颖音和那个男的以及一群人一起往外走，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
　　那红色的背影好像带走了年少的时光，有些告别，或许是没有任何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