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乡》沙木平

11、第 11 章

　　第二天吃完晚饭，家辉不再往堂伯家跑去，而是留在院子的空地上和妹妹玩。家豪看家辉没有上去看电视，他也没有上去。
　　隔了几天，家辉和家豪又忍不住跑去堂伯家看电视了，不过没有像以前那样天天跑去了，而是隔两三天才去一次，父亲也没有怎么骂自己。只是期中考试，家辉的成绩在班上退了十多名，本来家辉的成绩是中等偏上，有时候也能考到班上十多名，但这次期中考试，家辉却只是考了三十一名。
　　听说健华和志华的成绩在班上是倒数，数学只考了十多分，堂伯和堂伯母为此还吵了一架，说买电视机害了小孩，吵架的时候，堂伯不怎么出声，对于堂伯母，堂伯一直都是包容和容忍的，平时很少听过他们吵架，就算吵架，也一直是堂伯母在出声。
　　堂伯和堂伯母吵架的时候，健华和志华在一旁不出声。家辉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健华和志华经常趁着堂伯和堂伯母干活或者睡觉的时候偷偷的看电视。
　　慧芳因为读五年级要上晚修，她比较少看电视，成绩并没有怎么退步，还是班上的十多名，她的好朋友赵颖音依旧占据全级第一名的位置，每一次光荣榜上，赵颖音都是在第一的位置上，另外一个好朋友赵秀云也榜上有名，但她的名次不固定，有时是第三名，有时是第八名，但也一直榜上有名。
　　家辉拿到自己的试卷，看着试卷上那红色的分数，心里有一点难过。家辉的同桌张文浩成绩却是越来越好，这次考试是全班第三名。有时候，家辉是很羡慕张文浩的，因为每次开学，他都能看到张文浩的父亲送他来学校，他的父亲穿的很体面，看起来很年轻，最主要是家辉看到他和张文浩是有说有笑的，而这种场景，家辉却是很少有过，他不知道和父亲有说有笑是什么感受，他也不好意思问张文浩。而且，家辉看到张文浩经常会有零花钱买零食吃，他穿的衣服都是很好看，他用的文具也是很好的，他有漂亮的书包，他有漂亮的文具盒，他有漂亮的卷笔刀，而这些都是家辉不敢去想的东西。
　　但是张文浩却是对自己很好，他从来没有笑自己成绩差，也从来没有笑自己穿着很旧的衣服，也从来没有笑自己拿着个麻袋装书本，而且他有零食也会分给自己吃，尽管这样，家辉心底还是觉得自己和张文浩是有差距的。
　　期中考试过后，天气渐渐变冷，家辉依然像以往那样，每天早上起来刷牙吃粥，然后经过堂伯家，和慧芳、健华志华，还有邻居颖音和秀云在灰蒙蒙的天色中一起去上学。
　　一年级的第一学期很快过去了，放寒假的时候，家辉看到达华回来，当看到达华和堂伯站在一起，家辉才发现，达华已经和堂伯一样高了，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了，变的沙哑了。
　　达华回来，很少和健华志华玩，也很少和家辉家豪玩，不过他小时候也不爱玩，他总是躲在房间里。
　　“达华，你教教健华和志华，他们现在数学只考了十多分，像这样下去，他们连初中都考不上！”有一天堂伯母对达华说。
　　“不要给他们看太多电视！”达华说。
　　“不是我给他们看，是他们偷偷看！”堂伯母说，“你要教教他们，他们数学真的很差，你辅导辅导他们！”
　　“嗯。”达华应。
　　这次达华回到家，比以前更少话了，只是堂伯和堂伯母都没有发现，他们以为达华是在房间里读书，在他们心里，他们会觉得达华还会考上好的高中，在考上大学。那时村里还没有一个大学生，连高中生都很少，大多数人都只是读了小学，有些甚至小学都没读完，还有一部分人，连小学都没上过。像家辉的父亲就只读到三年级就回家帮忙干农活了，而堂伯相对来说好一点，读了初中，堂伯读的那个初中不是在镇上 ，而是在村委不远处，这个初中都是一些成绩不太好的学生，但是家庭又能送的起，就会送来这里读书。达华考上镇上的初中的时候，堂伯和堂伯母都不知道多开心，觉得达华以后会有出息的。
　　“哥，初中好玩吗？”有一天吃过午饭，健华突然问达华。
　　达华看了一眼健华，他本来想说不好玩，可是却怕影响到他的学习积极性，于是便说：“好玩啊，所以你要认真点读书，考上镇上的中学。”
　　“那为什么你这次从镇上回来，我都没见你笑过了？”健华问。
　　“没有吧，我以前不是这样吗？”达华问。
　　“你以前还会经常笑，也会跟我们玩，可是你这次回来，却没有跟我们一起玩过了，你是不是因为我们成绩不好，不想跟我们玩？”健华说，“家辉天天都会带着家豪去玩，可你一吃完饭，就是回自己的房间，甚至连电视都很少和我们一起看！”
　　“志华不是和你一起玩嘛？”达华说。
　　“我觉得读初中应该不好玩！我听说，上了初中，数学会更难！”健华说。
　　健华说完，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和志华去玩了，他们大多数都是在屋子旁边打弹珠，或者拍纸牌，有时也会去远一点的地方，和别的邻居捉迷臧，有时也还会去到河边玩，不过现在是冬天，倒是比较少去到河边玩，如果是夏天，他们几乎每到周末或者暑假都是去河边玩，有时下去摸田螺，有时直接在河边游泳，但现在冬天，只能在附近玩玩。
　　第二年，慧芳和颖音秀云她们也小学毕业了。慧芳没有考上和达华同一间的中学，镇上只有两间中学，一间是沙田中学，镇上最好的中学，录取的都是分数好的学生，达华考上的就是沙田中学。另一间是沙田第二中学，招收的学生基本是成绩不太好的，都是沙田中学招完学生，再到沙田第二中学招，慧芳收到的就是沙田第二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颖音和秀云则都是收到沙田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颖音的小考成绩依然是学校的第一名。
　　七月，烈日炎炎，家辉在地里拔着草，听着邻居讨论家常。
　　“颖音那孩子，听说考了全校第一，不过，可惜了！”有邻居在说道。
　　“她小学每一次都是全校第一，可惜什么？”另外一个邻居说到。
　　“你不知道？德耀不让她读书，把她的通知书撕了！”那邻居说道，“颖音还在家绝食了两天。”
　　“如果我孩子读书有这么聪明，我砸锅卖铁都送他去上学。”另外一个邻居说道。
　　“唉，读初中要一大笔学费，也是负担重，我们种田一年能有什么收入？”那邻居说道。
　　太阳晒在家辉的脊背上，汗水从脸颊滴落在地上，家辉听着邻居的讨论，脑里想象着颖音的录取通知书被她父亲撕掉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