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江湖》小浪淘花

16、昼放牧箫歌犬马 夜读书与狼共舞

　　早晨，阿古达木和阿尔斯楞丝毫未见醉酒模样。雨花石醒来，也是周身舒畅，精力充沛，于是和他们一起出门放牧。
　　骑马走在草原上，只觉天地辽阔，令人忘却烦忧。

　　阿古达木即兴唱起了蒙古长调，阿尔斯楞也跟着唱起来。雨花石从未听过如此悠长的乐曲，觉得新鲜又心旷神怡。
　　一曲唱毕，娜仁托娅也唱起歌来，那银铃般的嗓音有如天籁，透着一股热情和野性，时而婉转如清冽的泉水，时而颤抖如滚落的珠玉，与中原曲艺全然不同。
　　雨花石一时沉醉，忘乎所以，等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才发觉娜仁托娅唱毕，笑吟吟地看着他。

　　“雨花石哥哥，你给我们也唱首歌吧。”娜仁托娅又说道。
　　雨花石赧然笑道：“我唱不好，不如我给大家吹奏一曲吧。”说罢，拿出玉箫来。
　　众人没见过这件乐器，感到好奇，于是静静听着。
　　雨花石将学来的曲子吹了一番。

　　阿古达木说：“这倒和我们的曲子挺像。”
　　娜仁托娅说：“雨花石哥哥，这是什么乐器？好像骨笛。”
　　雨花石把箫递给她，说道：“这是箫。你说的骨笛是什么？”
　　阿尔斯楞说：“骨笛是我们的一种乐器，是用鹰翅膀上的骨头做成的。阿妹，你的骨笛呢？”
　　娜仁托娅从怀里掏出一支细细的物件，递给雨花石。雨花石细看之下，果然是一支细长的骨头，上面间隔开了一些小孔，与箫有些相似，只是纤细不少。

　　雨花石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的巧手，能将鸟羽化为乐曲。将骨笛递还给她，说：“我们那儿有竹笛，却没见识过骨笛。你能吹奏一曲吗？”
　　娜仁托娅于是吹起这支骨笛，听起来声音高亢嘹亮，比竹笛音域更高了许多。那乐曲似乎随风飘荡，诉说着自由与翱翔。
　　雨花石叹道：“原以为我们那儿的音乐就是天下至美之音，不想今日才见识到天外有天啊。”
　　娜仁托娅笑着说：“也不是这样说，你的箫乐也让我们大饱耳福，听起来缠绵悱恻。雨花石哥哥，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听到这句，雨花石一阵恍惚，愣愣地说：“当然可以了。”

　　阿来夫插话道：“你们别说这个了。雨花石哥哥，咱们赛马吧。”
　　雨花石笑着说：“没问题，这个可难不倒我。”
　　一阵响鞭，五匹骏马在草原奔驰起来。
　　阿尔斯楞一时兴起，竟然在飞驰中站立在了马背上，雨花石连声喝彩。

　　阿来夫喊了一声：“雨花石哥哥，看我的。”说着将一绳套轮了两圈，远远地抛出去，落下时稳稳地套住了一只羊。雨花石不禁对阿来夫刮目相看。
　　娜仁托娅说：“阿来夫现在还只能套羊，哥哥可是套马高手了。”
　　阿来夫不服气：“额各其，我也能套马。”
　　娜仁托娅“格格”地笑着说：“是啊，就是上次差点摔下来了。”
　　阿来夫叫道：“上次我是不小心的！”
　　雨花石笑着说：“你们可真厉害。我也想学学套马。”
　　娜仁托娅说：“那你和哥哥学。”说着，瞅了一眼阿来夫。
　　阿来夫挠挠脑袋：“对——你还是和哥哥学吧。”
　　将牛羊放在牧场，随它们悠闲地吃草，人们在一旁晒着太阳谈笑风生。

　　傍晚时分，看看牛羊都吃得肚子圆滚滚的，众人赶着牲畜向家里走去。
　　太阳西沉，气温骤降。一阵寒风刮过，天地一片萧瑟。阿古达木拿出酒囊，众人轮流喝了取暖。

　　到了家中，吉尔格勒早已升起炉火，热好酒，烧好饭。一家人团坐一起，一边说笑，一边饮酒吃饭。毡房外寒风凛冽，房里却是红火热闹。
　　未几，饭饱酒酣而眠。

　　夜半，月亮升起，雨花石看着月光从穹顶洒落，一时没有睡意。读了几页书，不觉间又想起云松来：不知他回到家中没有？似乎又看见他在灯下用功读书的样子，心中默念道：“等我吧，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想了一会，正要去睡，忽然听得远远的传来一阵“嗷~嗷~”的叫声，雨花石一怔，凝神听了一会，又没什么声响了，疑惑地想：“奇怪，难道是幻觉？”
　　刚刚躺下，那叫声又传了过来，清晰无比。雨花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不错！正是狼嚎！正要出声，只见阿古达木和阿尔斯楞也已起来。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开门向外看了看。
　　阿尔斯楞和父亲低语几句，随即出门，片刻又回来。只见他手中拿着两把弯刀，递给阿古达木一把。

　　雨花石起身来到门口，悄声说道：“狼？”
　　阿古达木点点头：“狼群一般不来牧民家里，除非找不到吃的，饿极了就会猎杀牧民牲畜。”
　　雨花石说：“我去拿剑。”
　　阿古达木点燃火把，三人一起来到户外，雨花石随二人一同轻轻走向羊圈。

　　夜色中的草原如深空一般漆黑神秘。只见羊群挤在一角都已睡着，浑然不觉危险来临。
　　那只守护羊群的黄狗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向远处吠叫几声，以壮声威。
　　三人呈犄角之势互为防守，凝神注视着那传来悠长叫声的方向，静静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叫声渐渐远去，阿古达木稍稍松了口气，示意大家回房。
　　雨花石轻声道：“有五只。”
　　阿古达木点头道：“看来今日不是好日子。”
　　一夜无事。

　　翌日，阿古达木将围栏检查一番，又叮嘱了吉尔格勒和娜仁托娅、阿来夫，提高警惕。随后几日都平安无事。雨花石和阿古达木一家继续着放牧歌唱的日子，时光悠闲而过。

　　这日，夜半时分，大黄狗突然狂吠起来，片刻后又寂然无声。
　　阿古达木一跃而起，叫道：“阿尔斯楞！阿尔斯楞！”
　　阿尔斯楞猛然惊醒，起身应道：“阿爸！”二人颇有默契地点燃火把，手握弯刀，出门查看，雨花石随手抓起一支长鞭跟出门外。

　　四野一片漆黑，不见一丝星光。
　　三人来到羊圈，赫然看见几只灰狼在羊群中左冲右突，羊群惊恐奔逃，大黄狗已不知去向。只见地上躺了几只血肉模糊的羊身，内脏已被掏出，鲜血侵染着土地，在火光照耀下惨烈而恐怖。
　　阿尔斯楞挥舞着刀，大声呼喝起来，月光映着刀锋，闪出一片银光。
　　狼群停止了对羊群的攻击，转身凝视着他们，时时露出尖利森白的獠牙。头狼看着他们默不做声，那一对幽蓝的光点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三个人背靠着背，惊愕地发现狼群慢慢聚拢过来，将他们围在中间，彼此僵持着。
　　良久，阿古达木稍稍懈怠，突然一只狼低吼一声，向他扑了过来，众狼似乎得到进攻的号角，一时齐冲上来，阿古达木举刀格挡。
　　阿尔斯楞连呼几声，眼见狼来得近了，挥刀劈去，那狼腾在空中忽然一拧身又奔雨花石而来，雨花石不假思索猛然挥鞭罩住三人，鞭子划破空气激起一阵锐利的呼啸。
　　群狼听到啸声露出一丝怯意，雨花石一见不再犹豫，鞭尾如毒蛇一般出其不意抽在狼的身上。

　　“叭——”的一声巨响，那狼“嗷”地叫了一声倒地不起，四肢抽搐。头狼微微躬身低头，其它狼不自觉地后退半步。雨花石又挥动长鞭形成护罩，风声如死神呼啸。群狼终于一扭头向外逃窜，跳过栅栏，跳跃几次便不见踪影了。

　　阿古达木定了定神，招呼阿尔斯楞检视羊群，共死了三只，另有两只受伤严重。那只被雨花石打中的狼已死去，一只被阿尔斯楞砍中前腿的狼虽然逃走，但想来也活不长久。

　　一会儿吉尔格勒和娜仁托娅赶了过来，给受伤的羊包扎伤口，另觅一处给它们休养。
　　阿古达木和阿尔斯楞将死羊和狼抬出羊圈，等待天亮后远远地埋入地下。
　　折腾半宿，终于收拾完毕。
　　阿尔斯楞时时看看雨花石，露出钦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