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芬》江途心靖

10、什么时候腻了离开

　　那个晚上像是谁也不记得，萧无绪我行我素的跟着游子意跑来跑去，游子意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也不想再多废话，他们都是太过了解彼此的人，很多话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也没意思。

　　但在萧无绪心里从来都没有及时止损这么一说，不可能，游子意一小就是自己的，这无论是占有欲还是什么别的，他都松不了手，就连迷失自己的短时间，他都没有动摇过会和游子意过一辈子的念头。

　　更何况他现在无比清楚，没有什么比失去游子意让他痛苦，游子意是他童年至年少时积累的所有财富，是他的太阳和月亮。

　　游子意商演的这天萧无绪推了一个会，他看着游子意穿着一件墨色衬衫，胸前的领口微微敞开显得随性了些许，露出了精致的锁骨，挺拔的身姿如雪松，一本正经的脸上除去了其他的情绪而变得游刃有余，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几近透明，整个人像是被搁置在了一个玻璃罩中如艺术品一样挑不出丝毫瑕疵。

　　想让人凑近去轻轻的亲吻。
　　他的身子随着手指的动静而微微摇晃，像是沉浸在了温柔的海洋随着波浪摇曳，那深邃的眉眼让萧无绪离不开游子意。

　　商演不只他一人，游子意坐的微偏，为人低调，但他手中的音符却柔中带刚，空中飞舞着旋转跳进了萧无绪的耳朵，蹦上他的心脏。

　　曾经多少次，游子意坐在家中的琴房，冲他微微抿唇，眸子不自觉地带着羞赧，轻声道，“阿绪，我给你弹首曲子吧。”后也不等萧无绪回答，他自己便会沉浸在与乐谱的约会中，那个时候萧无绪是观众，也只有他一个观众。

　　乐谱，演奏者，观众，他们缺一不可。
　　后来他全靠耳机里的钢琴声入眠，却怎么也消不掉那些杂质的电子音，因为从游子意离开开始，萧无绪就不再是游子意唯一的观众了。

　　直到观众纷纷离场萧无绪才回过神，他站起来往后台走去，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游子意。

　　一个长发男生看到了萧无绪，“呦，哪儿来的帅哥？迷路了？”
　　走进后台的大多数来要签名和合照的，那个男生眼尾一挑，嘴角含着一抹笑，说的刻意，无法不引人遐想。

　　游子意身边的男生笑了笑，“团儿又发/骚/了。”
　　萧无绪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走近给游子意披了上去，“来找人的。”他眼底温柔，看着游子意说出的话腻腻歪歪，动作止不住的亲昵。

　　“啧，有人了啊。”团儿推了骂他的那人一下，满脸无趣道，“那好吧，下次再约。”

　　“谁他妈跟你约。”那男生又怼他。
　　团儿指着游子意道，“我说子意呢！还能跟谁啊！跟咱们的钢琴手呗！”

　　大家都笑，游子意摆了摆手，转身走了，萧无绪看着他眼底的一片阴冷心都一沉。
　　他追出去，跟在后面不敢出声。

　　最近日子要到了，游子意肉眼可见的消沉，萧无绪半步不离的跟着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在适当的距离观察他的状态，他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游子意去了趟医院开了药。
　　有些话不能点破，他只能时刻关注着游子意的状态。

　　不过他并不认为游子意会轻易做傻事。
　　这些年没有自己，游子意也活的很好，也熬过来了。游子意并不柔弱。

　　他身上还披着萧无绪的外套，暂时也没有还回去的打算，今天晚上有风，路上的行人少，的确有些冷，游子意垂着头默默想。

　　那个团儿游子意不了解，只见过两次，但是却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德行，上次有个被勾搭的受不住，两个人直接就走了，别人懒得管，游子意更是瞧都没瞧一眼，不可避免对这个事儿心里是膈应的。
　　但这个手不能伸到萧无绪这儿来。

　　不说现在萧无绪是不是真的只在乎他，可至少这个人现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真真正正掏心掏肺的这么多年，他也不能让萧无绪和这个人有什么牵扯。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在别的地方牵扯也行，别让自己瞧见，他过不了自己那关，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但心脏还是下意识的发沉，发冷。

　　他最近的情绪实在是不高昂，弹出来的曲子都像是在散发负能量，只不过他将这种发泄当做一种更加带有魅力的音符散发出来。

　　这两年他不会选择在清明或者母亲过世的那一天去祭拜，他知道萧无绪绝对会在那里等着，所以他去的时间没有什么规律，有明显大的情绪波动就去一趟，坐在那里，酌一壶清酒，给母亲倒一杯饮料，也不说话，就是默默的看会儿，等冷透了，就走了。

　　他知道萧无绪经常去，母亲的碑前总是干净的，摆满了许多新鲜的水果和点心。
　　不过今年没打算躲猫猫了，忌日当天他打算去一趟。

　　这两天游子意的进食很好，吃多了胃里总是难受想吐，所以没有什么饥饿感就算了，肉眼可见的消瘦。
　　萧无绪在十字路口拉住了游子意，他握着那细瘦的手臂，像是一把攥住了骨头，那一瞬间心脏都传来一阵闷痛。

　　游子意活着。
　　只是活过。

　　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他是迷茫的，厌恶着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也感受不到别的情绪，虽然从高中以后他的情感障碍已经好了许多，但终究是一副清冷的性子不爱与人接触与交流，萧无绪能感知到他浑浑噩噩的这种状态。

　　以往总是可以干涉的，以任何身份。
　　直到游子意把自己推出了他的安全范围，自己也成了这个世界里被厌恶的一部分。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眸子里带着懊恼和难过，宽厚的肩膀挡在游子意的身前，淡淡的清香钻进鼻尖里，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于是游子意淡淡的撇开了头，表示拒绝交流，也不挣脱，专心致志的感受着风。

　　“去吃饭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家常菜。”萧无绪紧逼着游子意，语气轻柔，整个人却都泛着拧。

　　回了家，游子意一关上房门，自己就没有任何理由踏进去了，他能做的只是站在楼道，想方设法离他近一点，但毕竟是在两个世界，他不知道游子意会不会吃饭，情绪怎样，有没有失眠，难不难过。
　　这些他统统都不知道。

　　所以就得抓住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

　　两个人就停留在街道口谁也不肯让步，游子意的抗拒都是封闭的，他不说话，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很不耐烦，像是冰皮儿月亮。

　　就这么较劲了将近五六分钟，游子意才点了点头决定跟着他走。
　　今天不想做饭，而且真的有点饿，他中午就没吃。

　　游子意的口味没有人比萧无绪更了解，他非常喜欢酸甜口的东西，而且要偏酸，萧无绪就叫了条鱼和肉，点了几个凉拌菜和柠檬水。

　　他点的有点多，就他们两个人吃不了，但这话游子意没说，也没必要说。
　　以前他亲手做出来的也不少，最后除了自己吃的那两口，还不是统统都进了垃圾桶。

　　游子意想起以前的日子就烦，挥之不去的，总是想起那只怎么都养不熟但是死去了的猫。
　　现在见到任何一只猫就都变得有些抗拒。

　　“想什么呢？”萧无绪把柠檬水倒好推到了游子意的跟前。
　　游子意淡淡的垂下眉眼，语气波澜不惊，“想你什么时候腻了离开。”

　　萧无绪：……

　　他不动声色叹了口气，攥着杯子的指肚泛白，轻轻嗯了一声，“想我呢啊。”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他喝了口水，觉得今天的柠檬泛苦。

　　游子意瞥了他一眼，带着点不屑，心里想着还挺会抓重点。
　　这话带刺，可能是跟着游子意的时间久了他会烦，但烦也是一种情绪，追游子意最重要的就是有一个牛逼的心理素质，经得住次次挫折打击，实在不行还得学会自己安慰自己。

　　“走不了，也不会腻，照顾你这件事从小到大都没腻过。”萧无绪把他的餐具擦干净，垂下来的眼眸深邃，他的眼尾带着些锋利，此时却有些受伤，露出了些许难过。

　　游子意摇了摇头，带上了耳机，懒得再和萧无绪交流，只想着赶紧吃完赶紧回家，还是独立空间会更让他感到放松和安全。

　　萧无绪知道游子意是拒绝交流，他甚至懒得和他掰扯从前，矫情又没有意义，或者说不抱希望也不在乎。

　　从这天开始，萧无绪又变得有些匆忙，他来来回回的往返在路上，也没有大半的时间去陪着游子意，只能尽量每天晚上回来缠着人吃顿晚饭。

　　他每天累得跟个三孙子一样，跑的一身灰头土脸，气儿都没喘匀又上游子意跟前哄着骗着出去吃饭。

　　游子意看着萧无绪一天天的变得憔悴，称开始往下掉，开始拒绝跟萧无绪出门，既然要撇清关系，两个人就不能这么不清不楚。

　　也不能让萧无绪这么来回折腾，说句犯贱的话，他管得住自己的骨头，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心疼。

　　于是跟萧无绪较劲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脱口而出拒绝的话变得果断残忍。

　　“不想吃别烦我。”
　　“别打扰我正常生活。”
　　“原来我以前缠人的时候这么烦？”他喃喃道，余光是萧无绪变得煞白的脸。

　　那个人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像是又气又急，眼睛都变得赤红，看向游子意的目光变得愤怒而委屈。
　　但他无法脱口而出说出重话，“你不烦。”

　　“烦人的是我。”萧无绪撇过头，完好的面具一点点破碎，他那颗心像是被扔到地上被人撵来撵去，“你要是真不想吃，那我就送你回去。”

　　游子意的目光驻足在他的身侧，眼眶突然变得酸涩，萧无绪没怎么流过泪，而且从来都不在自己眼前流泪，只是受不住了的时候，他会偏开头，脸扎进自己的脖颈，用头发蹭蹭自己的脸庞“充电”。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萧无绪站在游子意的身后看他开锁，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巨大的阴影和冲击从背后袭来，游子意挣了下，没挣开。

　　“抱一会儿。”那人在自己耳边乞求。
　　萧无绪默默数了十个数就松开了这个人，他知道游子意没什么耐心的，但他需要一个拥抱，需要一个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他实在太累了，公司动乱，合同被乙方一拖再拖，游子意的冷言冷语，抗拒和满身刺。

　　一个半强迫的拥抱，他就可以继续。
　　因为游子意也像自己这么疼过，他也活的很累。

作者有话说

　　萧无绪听到的：
游子意：“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