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三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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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萧无绪和游子意知会了一声，最近他不怎么缠着游子意出去吃了，倒不是打退堂鼓，听了太多刺耳的话，他需要消化和自愈，游子意这里是一场长期的拉锯战，不可急于求成。
但不能看着游子意吃饭萧无绪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他不顾阻拦每天都给游子意定许多外面，每天就按时按点接他下班，有时候实在耽搁了他也会给游子意知会一声。
不过萧无绪很少会缺席，这忙碌的每一天里，只有游子意下班的时候才能见到他，死皮赖脸的说上两句。
他只能等这段时间过去，公司稳定下来，再把精力重新全部投到游子意身上去。
他们都不是少年了，感情和生活密不可分，但终究不能占据生活的全部。
昨晚萧无绪彻夜未归，游子意打开门看了眼对面，他眼神停留在门把手上，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眼神软了一分，走过去勾起昨天就留在门口的垃圾袋走下楼。
今天他出门出的早，咖啡馆那边也请了假。
路口的花店刚刚开门，清晨的光芒照下来的时候带着吝啬，远处的天边还一处火红，像是被晕染的布料，空气中带着些冷气，又快要入冬了，天亮的越来越晚。
游子意身姿挺拔，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衣摆垂到了大腿根，牛仔裤勾勒出笔直的双腿，他的鼻梁高停，眉眼泛着冷气，与这雾气弥漫的清晨融合在一处，没有丝毫违和感。
来来去去的人带着悲伤，游子意的眼中氤氲，表情淡淡的，像是感知不到那些情绪，也无法与别人共情。
他捧了一束花走出来，山间的路有风，一路上都伴着几个孤零零的鸟叫，四处都是墓碑，游子意掐了下自己的指尖，按着记忆继续往山上走，这里清明节或许会热闹些，但无论怎么热闹依旧有种沉重的孤寂感，被难过淹没的山涧顶着太阳。
游子意终于走到了墓碑前，还是如往常一点，把花摆下，他看了眼照片上年轻的女人，淡淡的扯了下嘴角，叫了声“妈”。
太陌生了，陌生到这句妈叫出口来都觉得别扭，他对妈妈的印象太浅薄，他们离开的都太早，没给游子意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大概最深刻的也就是知道妈妈出意外的那个瞬间。
他没有什么想吐诉的，还想往常那样，给自己倒了一壶清酒，给妈妈倒了杯果汁，然后跪着磕了三个头，绞尽脑汁也没什么想说的。
后来只能说说近况。
“我很好，工作稳定，情绪也还好。”
“有按时吃药，就是最近总能见到他。”
“你记得吧，他应该来看过你，曾经他也跟我一起来过，萧家的小少爷，你伺候过的。”
说到这游子意苦笑了一声，“你伺候完了我伺候，但他不喜欢吃我做的饭，也不喜欢我。”
“我累了，就不会自讨苦吃了，有的南墙还是要自己撞才能清醒。”说的稀里糊涂的，游子意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
游子意叹了口气，眼前出现了一团白雾，今天气温低，他的双手冻得发红，不自觉的搓了搓，低声淡淡道，“妈，再来一回，我就不跟你去萧家了。”
长空划过一声凌厉的鸟叫，像是挣扎和宣泄。
心脏总是沉的，胸腔里闷得喘不过气，游子意不知道到底怎样自己才能放松一些。
沉默了一阵，这片死寂终于被打破。
“再来一遍，连认识都免了吗？”那人的声音发沉，像是一颗卵石极大在水面上，咚的一声闷响。
游子意的后脊一片僵硬，仿佛骨头都生锈了，风划过脸上是疼的。
萧无绪站在游子意的身后，他的眼底貌似要燃起一团火，英俊的脸上泛白，眼底是一片青灰，他的气色实在不好看，想来这两天是忙过了头，语气是将要把牙咬碎的破裂。
整个人如坠冰窟，眼底泛起难隐的疼痛。
又是一阵沉默。
萧无绪走过去，把手上的点心一样样摆好，他什么都没说，又拿纸把碑上的灰尘都擦了，完事才吐出一口气，留给游子意一句“我在山下等你”然后就走了。
他没看见游子意没忍住泛红的眼眶，就像游子意忽略了萧无绪身上混杂着咖啡味和烟味一样，被风吹走了大半。
那些情绪就压在心里，让人喘不过气，像是一只手掐着脖颈，刀子抵着动脉。
他知道今天游子意一定回来的，通宵把今天的事儿都处理完，忍着疲倦喝了不少的咖啡又开车往这边赶过来。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游子意已经离开了，电话没人接，短信也不回，萧无绪知道游子意喜欢把手机摁静音的毛病，于是自己追了过来。
好巧不巧的听到了那些话，那一瞬间他像是忘记了那些乏累，说是体会感受游子意的痛苦，但许是今天过于疲惫导致心理变得脆弱，听到游子意的话时萧无绪疼的连呼吸都忘了。
仿佛钉子在敲打他的骨头缝，每一块肉都拧着疼。
最难受的不是小半年的追逐毫无成果，而是不断，不断的怀疑游子意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头，这个问题像是凌迟在萧无绪身上的一把刀，把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无法想象这个后果。
游子意下来的时候萧无绪走上前把人抓过来抵在车上，在游子意满眼的惊恐和错愕中他低下头亲住了他的嘴唇。
游子意不是个好欺负的，萧无绪无休止的侵略让他感到厌烦，他找到机会就去咬那条舌头，熟悉的气味和体温像是恶魔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把人往下拉，沉沦的滋味让游子意感到惶恐。
唇上被咬破了好几块，偏偏萧无绪不松嘴，游子意换了口气，又被那人追着堵住了唇，萧无绪的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放在了游子意的后脑勺不让人跑。
亲完了的两个人是满嘴的血腥，这个亲吻无关暧昧和感情，更像是这么多年来的撕扯，他们把伤口揉进了对方的血液里，宣泄的同时疗愈着对方。
游子意从那一个亲吻开始无视萧无绪，像是无视自己的心，又像是给自己的一种警戒，无论是因为什么，游子意一个眼神都不再给萧无绪。
自从这段时间忙起来，游子意下班都是萧无绪赶着路直接开车来的，他也不要求游子意必须要坐车，他知道游子意抗拒他，所以跟着游子意坐地铁回去，再让助理把车开回来。
这样的事儿没过第三次，游子意就站到了萧无绪的车旁，“我累了，今天不想坐地铁。”他神情自然的与萧无绪对视了片刻，却又突然间的触及对方眼底的柔软，像是一脚误入了沼泽。
为了什么他们都懂。
如今游子意又回到了半年前的状态，他不和萧无绪说话，全身长满了无言的刺，他不说话拒绝交流，尽管用那身刺去扎萧无绪。
天彻底冷了下来，公司那边步入了稳定期，萧无绪给全体员工带薪放了三天假，他这个老板做的还是挺得民心的，众人对他的口碑都不错，外界也知道这个公司的老板温和又平易近人，对萧无绪的评价很高。
但再高的评价都是外人的，游子意本是一股清泉被他冻上之后现在用心捂着都化不开了。
自作孽不可活，萧无绪揉了揉眉心，端了一盘点心走到游子意家门口，敲了敲门铃，又自己走了回去。
这是游子意曾经最喜欢吃的那家点心，游子意离开之后不久，这家店铺的老板就搬地方了，这两天刚巧碰到，萧无绪给游子意带了一些回来。
他也不指着对方给他开门，把东西放下就走，游子意不喜欢看见他，萧无绪这段时间也不想再给他刺激，前几次的接触能明显的发觉游子意的情绪并不稳定，他最近得低调些。
他看着楼道里的监控，游子意穿着白色的厚睡衣，脸色也透明，由于萧无绪现在顿顿给他叫外卖，所以游子意的气色好上了不少，对方先是开门，然后把脑袋探了出来，跟提防什么似的，萧无绪坐在电脑前笑着，舌头尖儿都泛着苦，又觉得喜欢这个人喜欢的厉害，于是拿指尖往前凑了凑。
萧无绪甚至能想象到游子意在开门前看猫眼儿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表情配上小心翼翼的动作，像只滑稽的兔子。
游子意看着地上被打包好的点心，他拿起来闻了闻，低着头的眸子一亮，像是夜里突然来电的一颗灯泡。
这种味道一闻就知道，这是他吃了很多年的绿豆饼，他自己做不出来这个味道，别的地方买的也不正宗，自从自己离开了那个地方，他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绿豆饼了，有的时候做梦了半夜醒来，想起曾经，伴随着那段痛苦的过去，还是想这个味道想的厉害。
游子意拿起绿豆饼关上门进了屋，其实这个东西刚出锅的时候最香最酥，经过百来分钟的车程纵使被一副护着也凉掉了，但那味道还是很勾人。
游子意坐在椅子上，手边是凌乱的纸张，上面都是废稿，他沉默的吃了一会儿，有些满足，但眼底都是空洞。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融化，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渐渐的露出真心，他不想重蹈覆辙就只能拉开距离。
但是萧无绪太难缠了，他比当初的自己可难缠多了，萧无绪每一次鲜明的情绪显露都像是一把双刃剑，一边插着游子意的心脏，一边连着萧无绪的肉，密不可分的疼痛显得这段感情讽刺，他已经失眠了许多天，情绪容易失控，注意力不集中，易怒还总是分神，灵感枯竭。萧无绪送来的饭他会吃，用力嚼碎这段感情的残渣，吃的满嘴满腔都是碎玻璃片。
熬不住，他得去复查了，游子意想。
得把这件事早日提上日程，趁着萧无绪不在的时候再开些药。
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总有种幻觉，身体里长满了许多藤蔓和触手，他们缠绕在一起，挣扎，纠缠，打上一个个死结，感受断臂的疼痛。
像是莫名开始了一场冷暴力，把时间延长，雪都下干净了风也没给个结果，枯枝上落了麻雀，圆月有时候代表了团圆，有时候又写满了遗憾。
过年的时候客厅里开着春节联欢晚会，游子意伴着零点的钟声入睡，市里不让燃放烟花爆竹，都冷清下来，小品没有什么爆点，他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性质，吃了顿自己包的饺子，想了想，又如往常萧无绪对他那样，把新出锅的饺子放在那人门口，敲了敲门，转身离去。
礼尚往来，也不算越界。
微信里，游子意嫌那些群发的拜年短信太烦早早退出了账号，萧无绪跟知道似的，给他打了条短信。
“饺子很好吃，谢谢。”
“新年快乐，这一年小意要平安健康，希望明年还能吃到小意的饺子，最好是我们一起包的。”
游子意今天有些犯困，这是很难得的现象，迷糊之际他嘴角翘了下，在玻璃的反映下显得格外漂亮，绵密的睫毛颤了颤，身上的毯子盖住了脖颈，窝在沙发上让他更有安全感，朦胧间总觉得今年有些不一样，也没有纠结哪里不一样就睡了过去。
当然不一样，那人端了饺子在你家门口吃的，短信发过去的时候你们的距离明明不超过三米。
这距离走两步就可以抱到你。
新年快乐，现在距离你三米，努努力，明年也许就能站在你身边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三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