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疼得生不如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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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子意把耳机挂在了耳朵上打开门走了出去，进入电梯的时候脑子还没有全部清醒过来，他昨晚有些失眠，天都快亮了才进入浅眠，现在困得脑仁都是疼的。
大概是因为一瞬间的短路，电梯门自己关上的时候游子意下意识的去按开门按钮。
还未来得及合上的门一瞬间停住了，耳机里是一片寂静，偶然间能听到远处街道传来的喧哗，他指尖轻微颤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有些别扭的再次按下开关，关了电梯门。
所以说习惯是真的很可怕，稍一不注意就要再入漩涡，进入湍急的河流，被淹的窒息。
游子意拿出手机调了一首钢琴曲，悠缓的旋律有安抚的作用，游子意这一路却并没怎么注意耳机里的音乐。
他很反常。
但又不想承认那个人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就让自己不再习惯孤身一人，于是天人交战。
今天咖啡厅里的钢琴曲就变得不再是往常的轻音乐，旋律上下起伏，毫无规律，几个重音时不时如突如其来的炮火炸开，虽然胆战心惊，却又别有一番风味，旋律和节奏都把控的很棒。
都知道游老师很少换风格的。
“这是帅哥没来，心情不好了？”咖啡店小妹1号对着洗盘子的2号打趣。
2号摇摇头，“那谁知道，你多看看窗边那几个吧，也来了好几天了，别是来踩点闹事的。”
1号小妹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嘀咕道，“的确，这三个男的都连着来三天了。”
游子意下班的时候往那张总坐着人的桌子上看了一眼。
客人不是曾经那位，椅子上的人也没有抬头冲他微笑。
游子意放着手机里的歌，有点心浮气躁，他打了个车回家，连饭都没有吃就睡了，这一个月过的格外疲惫，萧无绪的离开让他像是溺水的人重新拥有了空气，给了他一段时间清醒。
他躺在床上，像是沉溺在一片虚无之中，跟萧无绪相处的每一瞬间都是在延长他下坠的过程，时刻提心吊胆，他挣扎着往上，却没有一刻不再停止沉沦。
和萧无绪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会唤起他曾经的记忆，萧无绪在他们在一起前对他的所有温柔与耐心，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曾感受过的。
可那种冷漠就像是一种反射，将游子意的全身灼伤。
不该重蹈覆辙，也没有承受能力再重来一次。
今天的事儿有点多，游子意先去了一趟市中心的礼堂替别人参加了一个商演，傍晚才赶去了咖啡店，临时出来的事儿打乱了他的节奏，由于太匆忙，游子意只来得及给老板发了条短信。
结束后没有看到回信，只能再打去一个电话说明情况。
不过老板很好说话，告诉他下次如果再有此类情况不必赶来，不扣他工资，直接放假。
明眼人都知道，游子意的钢琴弹得绝非是在咖啡店当伴奏的地步，这都不能叫屈才，简直是在摆地摊卖私人订制的效果。
但游子意只是摇摇头，道了个歉，说明会把时间延长，四个小时不多不少。
整体时间往后挪，下班的时候就已经九点多了。
咖啡馆里的人少了许多，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坐着，空了大半半儿，游子意一天弹下来手腕酸的厉害，他稍微揉了揉，给耳朵挂上耳机，冲前面点单的小姑娘点了下头，随后独自出了店门，除了说话的时候，游子意没有盯着别人脸的习惯，由此忽略了小姑娘欲言又止的表情。
天有些凉，风吹下来跟刀子似的，游子意还是不太喜欢夜晚，耳机都要捂一会儿才能塞进耳朵里。
他带着手套，讨厌手指关节被冻僵的感觉。
冷白的皮肤在路灯下添了份清冷和脆弱，下颌线被刻画的清晰，那双浅色的眸子里倒影着空中悬月，如洒下的颜料，他长得并不温和，看着却总是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秘感和吸引力，像是与夜晚偷偷播下种子的仙子。
耳朵里全都是音乐旋绕，游子意双手插在兜里往前走，路过一个胡同的时候，突然一股力气从身后袭来，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游子意的嘴巴，下巴被捏的生疼，游子意的眼底闪过惊慌，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丢进了空无一人的巷口。
耳边还能听到麻雀的叫声和不远处的车鸣，耳机线不知被扯到了哪里，游子意疯狂挣扎着，小巷子里没有路灯，印进游子意的眸子里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漆黑。
只要进去了，没有人能发现他。
身后这个人力气太大，而且不止一个人，他根本弄不过。
三个人和游子意的力气悬殊过大，他们像是拎一只小鸡仔似的提溜起游子意轻而易举的往里面拖。
那人在耳边用浑厚的声音说的令游子意胆战心惊的话，“别挣扎，别叫，哥几个让你舒服。”
“不然弄死你。”
游子意胃里一阵翻涌，眼底的有种骇人的疯劲儿，他拼尽全力扭动着自己的身躯，那人的手指甲有些尖锐，想小刀子一样划在自己脸上。
他能感觉到那三个人怒了。
月光留在拐角停滞不前，印下一片惨白。
游子意咬着牙拿头往后撞的瞬间，一个宽大的手掌裹紧了他的手臂，一道影子飞过去，后坐力让他往前扑了过去，顺着惯力撞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手腕的触觉，急促的呼吸和熟悉的味道，都像是给游子意留下的刻板印象，从很小很小开始他就知道，在他身后就没事。
多棘手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颤抖的身躯让他控制不住的大声喘气，惊魂未定的灵魂仿佛还在跟着他身后来回飘，游子意出了一身冷汗，被人用宽厚的外套裹紧，温热的肌肤相贴，游子意被安抚在了角落，萧无绪宽大的外套盖过了他的胯骨，鼻尖萦绕着一股子淡淡的酒味。
算不上难闻，也可能是自己脑子很晕。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萧无绪挥出去的每一拳，踢出去的每一腿，三个人被他揍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这三个人只有蛮力，菜的一批，场面顿时滑稽不已，萧无绪的眸子阴狠的让人心凉，他下去的每一拳都不留余力。
每一次打架都是这样，游子意站在角落想，小的时候尤其是没了妈那段日子，总有些喜欢犯欠的过来招惹游子意，侮辱的话加上拳打脚踢，十岁的游子意不知道怎么防守，只是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萧无绪就没让他挨过第三脚，从那以后这么多年，萧无绪在，游子意就没受到过第二次殴打。
萧无绪带着一手的血过来，游子意看着他小臂上流血的口子眸光一闪，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激，心疼都有，简直太复杂了，萧无绪像是一个犯规的玩家带着钥匙扫开灰尘，强硬的打开他尘封的记忆。
那人抱着他的时候身上都在颤抖，这次游子意没有挣扎，两个人灰头土脸，都有些狼狈。
“幸亏我看到了，”他慌得嗓音都在颤抖，血蹭在了游子意的衣角，但两个人都不在意，“没有晚……小意，没晚。”他抱得很紧，裹得游子意肋骨发疼，不知那蛮力中克制着多少汹涌，像是滚滚闷雷震得游子意心脏门痛，一时间没有人发出声响。
情绪失控过后，两个人都恢复平静，萧无绪报了警，做完笔录出来已经凌晨。
游子意走出电梯后打开了自己家的门，头一次垂着眸叫萧无绪进来，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萧无绪踟蹰了一瞬，立马走了进去。
这个家里的装饰很简洁，统一的深灰色，从门口看过去家具少的可怜，角落里支着一架廉价的钢琴，很多纸张零散的落在大摇盖上，上面是潦草的铅笔痕，客厅里只有一个很小但看起来很舒适的白色沙发，前面是只放着一包抽纸的茶几，贴着墙还有一张很小的方桌，桌子前面只放了一把椅子，空旷不已。
一脚踏进来就有一种心如止水的感觉，萧无绪以为自己会非常激动，这是游子意的生活，没有他萧无绪的生活。
“坐，我去拿医药箱。”游子意细密的眼睫微微抬起，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转身进了卧室。
萧无绪不敢过多越界，曾经可以上前亲亲抱抱，现在不行，他眼神里是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在乎，压过了一切情绪的欲/望，如今却拘谨的像个小孩子，生怕做错了什么让对方觉得厌恶。
游子意的不告而别是萧无绪这辈子得到的最大的教训。
直到冰凉的酒精沾到了创口萧无绪才回过神，胳膊一抖，余光看到了游子意簇起的眉头。
这个人喜欢自己这么多年，不可能就不在乎了。
只是下定了决心，对自己失望透顶走开了而已，转身了，就难以再回头。
萧无绪深深吸了一口气，游子意显然是被刚刚的慌乱惊到了，但如今那种惊慌逐渐减少，他的表情又变得无比淡然，像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冰块，死死地挨着一个角落。
游子意的身上和脸上都有些灰尘，但却掩不住他的气味，萧无绪的视线像是深渊里的水洼，一片漆黑里倒影着他的影子。
做一块捂不化的冰也没关系，把皮肤粘上去的时候，他们还是可以死死地黏到一起。
“今天谢谢你。”游子意的手指修长，给绷带打结的动作利落而漂亮，他的睫毛垂着，巴掌大的脸把情绪藏的严严实实，嘴角微抿。
萧无绪一愣，喃喃道，“从小到大，你第一次跟我说这句话。”他的语气是止不住的颓废和丧气。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游子意却突然笑了，他的笑容看似温柔，眼神却依旧像是结了一层脆弱的冰，稍微一拜就碎了，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了萧无绪，他拽住了起身要与他拉开距离的游子意猛地拽到了沙发上，那掌心滚烫，像是窜着一捧火，萧无绪翻身压到了他身上。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游子意眼底的破碎，他没有挣扎，眼底像是被大火燎过的一座城，灰烬和尘埃淹没了天空，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萧无绪止住了自己想要亲上去的动作，他呼吸颤着，凑上前去轻轻的抱了抱游子意，将人搂在怀里，脑子里像是一串错乱的数据，最后拼成了游子意的病情报告单，“我知道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的。”
“我不着急，只跟在你身边，我不需要你谢我，你是我从小就保护的小孩儿。”萧无绪的痛苦被嵌在了每一个字眼里，不知道是在跟游子意下保证，还是在劝告自己。
游子意听完这话扯了扯嘴角，“是么。”轻飘飘的两个字划破了屋子里隐秘的痛苦，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将那些压抑的绝望释放，“萧无绪，小的时候，总有些人欺负我，后来你站出来，他们就暗暗的排挤我。”
“你真的把我保护的很好。”游子意闭上眼睛，手指忍不住轻轻蜷起，无力的身体像是卸下了所有劲儿，那人的怀抱温热宽大，安全感十足，可到底不是自己的港湾，没理由赖着不出来，“所以后来我才会那么，那么疼。”他的尾音轻的都要听不见了，像是一片锋利的叶子。
“比起他们，你简直让我疼的生不如死。”
重逢后的一个月，游子意终于打开了自己腐朽的心脏，拍了拍灰尘，让萧无绪看到了那些创口的一角。
那人的脸扎进了自己的脖颈，一片湿热占着衣服的布料，那人的哽咽让游子意疼的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心灰意冷的那个瞬间。
“我们就当做谁也不欠谁的，你放过我，我们及时止损。”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疼得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