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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少女的祈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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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救她；不过要用你的性命去换。”
“求之不得！”
温客行此刻乐得像是一个孩子，仿佛死上一死也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呢。
他快快乐乐地走向顾山月的房间，正好迎面撞上刚从里面出来的成岭，他眼眶通红，不停地抽噎着，见着温客行便问，“阿姐还能好吗？阿姐不会真的有事吧？”
温客行坚定道，“不会！当然不会！”
成岭听到此话放心了些许，“那，那我去给阿姐拿些吃的！”说完就立马跑了过去。
温客行走进房间，调笑道，“刚刚对那家伙说什么了？他刚刚哭得鼻头都红了。”
房间里除了药味就是血腥味，十分难闻，温客行却恍若未觉，满面笑意，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顾山月被叶白衣吊着最后一口气，此刻没什么力气，只能躺在床上轻轻笑道，“我跟他说，以后的路就要自己一个人走了，要多加珍重啊。”
温客行明白，这话不单单是跟成岭讲的，也是跟他讲的。
他没有故作不知，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只认真抿嘴笑道，“这也太难了，要不，你教教我吧？”
顾山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却不小心笑崩了伤口，鲜血跟着就流了出来，她没把多到吓人的血当成一回事，只轻松道，“这有什么难的，我这就教！”
温客行连忙上前再次替她包扎好伤口，“慢些慢些，你说就是，我一定洗耳恭听，行不行？”
顾山月依恋地抓过他的手，“我给你讲，一个人的话，最好的就是走向远方，看看这九州各地山川美景。”
“你到时候呢，就先往西北边去；我小的时候就可稀罕那边了，那边有好吃的面，有盛世的长安，有塞上的江南，有如雪的沙漠，还有驼铃声声万家灯；你一定要替我看看骆驼，我没见过，一直特别想见识见识。”
“去完西北后，再去东北；我听说那里虽然天寒地冻，但是值钱的东西可多了，什么人参啊之类珍惜药材在那边特别好找！你是不是担心去那边只有值钱的没有能吃的？不用担心，听说那边的河流一棒子下去就是一尾鲜鱼，还有可漂亮的林海雪原！而且我曾经读过一个话本子，这个还是先不说了，总之，你一定要替我看看长白山，我可想看看了！”
“去完东北，还有西南；云南的菌子可鲜可好吃了，不过你可要小心，菌子下水后等它熟透了再动嘴，不然你就要见到好多好多小人儿在你面前跳舞！”
温客行觉得好笑，“为什么会有小人跳舞？”
顾山月正经严肃道，“因为那些菌子不熟的话，会致幻的，所以你可千万要小心。”
温客行点头答应道，“好，”听到她这么会过日子，他很放心，只是，“一辈子做羁旅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这样的日子，心无可归之处，真的好吗？”
顾山月在他肩膀上蹭着摇头，“不对！你说的不对！”
温客行疑惑道，“怎么不对了？”
“因为，我们的阿温是人间琢玉郎，能叫雪飞炎海变清凉，所以，老天定会赐下叫你一生心安的美娇娘，然后，便吾心安处是吾乡了呀！”
温客行听完不由得笑出声，果断干脆利索地在她枕下找到一本东坡词集，“东坡听见这话，非得给你气活回来！”
顾山月被拆穿也不恼怒，只笑眯眯道，“虽然是背了他的词，但是我用的很对啊！你难道不是人间啄玉郎？你要是都不算，我可再找不到第二个了，对了，你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她稍微想了想，立马道，“九州之大，四海之阔，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阿温！”
顾山月晃着他的胳膊，在他身上贴贴靠靠，撒娇道，“所以，阿温，我的好阿温，世上最大最好的阿温；您就发发善心，带我出去走走吧。”
“咱们两这一辈子，可就只在岳阳城，逛过一回街啊。”
温客行当然受不了她这样撒娇，只能满口答应，“好好好，不过你得让我背着你，免得伤口裂开。”
只要能出门，顾山月当然不会拒绝这点小要求，兴高采烈地让他背着，开开心心地指挥道，“出发！”
外面的街市依旧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人类的悲欢在很多时候并不相通。
在热热闹闹的街市上，有一位俊俏公子小心翼翼地背着他的娘子，两人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互相之间不必多言，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看出其中是何等的两情缱绻，琴瑟和谐。
“阿温，我给你举着，你慢慢吃，不要急。”顾山月趴在温客行背上，脑袋蹭在他脖颈间，为他举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大糖人，笑得像是一个二百五十斤的大傻子。
因为背着妻子而没有手拿糖人的温客行张嘴，嘎嘣一口就咬掉糖人的大脑袋，吃完还砸吧砸吧嘴，“真甜，和阿月一样的甜。”
顾山月揪他脸蛋，“胡扯什么八道，再胡说，我揍你了啊？”
温客行自豪道，“揍吧揍吧，能得娘子一顿揍，也是小可三生有幸呢！”
顾山月吓唬他道，“有幸什么呢？等你惨被家暴的时候，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说。”
温客行闭上眼睛轻轻感受春风拂过心上人手举蜜糖的甜香，笑道，“只应天上有的小仙女都栽到小可身上了，别说揍小可一顿，就是让小可上穷碧落下黄泉，小可都心甘情愿。”
“得得得！”顾山月实在免疫不了他的好听话，只能无奈笑道，“咱们还是去吃点东西，堵上你这张破嘴！”
温客行向来对她无有不应，自然点头答应，“好啊，前面就是酒楼，咱们去吃新出炉的桂花糯米藕，去喝刚刚做好的甜粥。”
他稳稳背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去走向所有他们曾经经历过，见识过的美好人间。
酒楼离他们很近，他们很快就在酒楼一处窗边落了座，那窗外阳光明亮，几枝新柳悄悄地探窗，想瞧瞧人间的好模样。
温客行也不管点菜，只负责辣手折柳，因为曾经给小丫头阿湘编过小辫子，所以公子的长指极巧，三两下就将柳枝编成了一个漂亮的头环，然后将它戴到了姑娘的头上，“好看！”
顾山月有些许嫌弃，“这可是个绿帽子呀……”她顿了顿，看在制作它的人长得好看的份上，道，“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好看！”
温客行哈哈大笑，将手里剩下的柳枝全部递给顾山月，理所应当道，“我也要！”
顾山月以前也常给小丫头编辫子，故而十个指头也不笨，虽然稍微慢了些，但还是编出来了一个头环，温客行自己拱起脑袋戴上，神气的不能行，“好看吗？”
顾山月扼腕叹息，要不说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戴上这么丑的东西居然还能这么好看！
她一本正经道，“好看，好看死了，出去迷倒一大片。”
“真的？”温客行满目纯然，目光里尽是羞涩的欢喜，“迷倒小仙女了吗？”
顾山月老实点头，“迷倒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是你的啦。”
温客行忍不住低头笑，撑着脑袋，欢欢喜喜地瞧着她，她也瞧着他，两人互相看着笑，一时相对无话。
这时，酒楼里突然传来一阵锣鼓声，为首的汉子喊道，“来来来！都静一静啊！在下受人所托，给大家念个东西！”
顾山月心头一喜，知道今日外出的重头戏来了，便拍拍还在看着她笑的温客行，示意他仔细听。
那汉子嗓门极大，用了内力大声喊道，“这信名为《人间记事》，乃是鬼谷谷主所写。”
顾山月疑惑到，什么《人间记事》？难道不是她写的《谷主择妻十六条》吗？
那念书的汉子哪里知道顾山月心里的小九九，自顾自念道，“吾初至人间，便见当空明月，惊鸿一面，心甚悦之；自此一路相伴，两心相知。”
“明月非是他人，乃是吾妻；吾妻冰魂雪魄，知我、怜我、疼我、爱我，九州之大，四海之阔，再难寻此佳人也。”
“故，此书明记人间，实记吾妻，皆因于吾而言，人间无月非人间，伊人自成灯火人间，一生欢喜，皆系她身，此心匪石，不可转也。”
这封信只被念了个序，因为有人打听到了长生鬼的下落，过来捣乱煞风景来了。
武库难得，长生鬼现在却是易得，成为武林至尊固然是所有人心之所向，但是长生不老不死也是很多人的愿望，自然都会过来找事。
温客行不慌不乱，这些杂碎他还不放在眼里，背起她就往外跑；那酒楼另一边正好临水，温客行眼疾手快跳到一艘小船上，大笑着看向酒楼里那些杂碎，“诸位兄台自己玩吧，在下就不奉陪了！”
顾山月现在不想和这厮计较为什么她替他招妻的信会被这人换成那些玩意，只能小小地瞪他两眼，心里给他画圈圈。
他回头，满湖春光随他一起回首，“阿月，这船上有灯吗？”
顾山月白他一眼，“知道了，明白你，我已经点上了，咱们灯下对酒。”
温客行笑眯眯地拿出手上的金风玉露，“你有灯，我有酒，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
顾山月陪他喝了两口，忽见岸上热闹非凡，便问船夫道，“老人家，岸上在做什么呀？”
老船夫笑道，“咱们这里的观音庙特别灵，香火旺盛的很！”
顾山月乃是长在红旗下的姑娘，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不感兴趣；温客行也不信，他觉得要是老天要是真有眼，他们还不至于这么倒霉。
他们本来想走，可是临走前顾山月突然自暴自弃地想到，死马当成活马医，临阵抱个佛脚，总比不抱好；所以便又回到了观音庙。
观音庙里神像庄严，温客行本想替她跪跪算了，却被顾山月拒绝了，“是我重伤将死，肯定我跪更虔诚啊。”
温客行知道她决定的事就不会改，便只能陪着她跪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盯着观音像发呆。
顾山月虔诚跪好，双手合十，一字一句地在心里向上天祈祷。
“菩萨，我有一个心爱之人，他是我的夫君，他是个很诗意很话多的讨厌人，就比如今天吧，用他以前的话来说，我们今日闲来驾一叶扁舟，并肩于灯下对酒，同折春日窗外柳。”
“而且菩萨，您要相信我，我们不单单是今日要好，我们相识这许多年来，真的从来没有过争吵，真的认认真真满怀庆幸地在携手渡过每一天。”
“所以，我今日，想跟您商量个事情，您看，您这人间容得下彼此将就，容得下互相勉强，容得下相看两厌……”
“是不是也能容得下我们两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