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少女的祈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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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没有也不能说话，只是独坐明堂，高高地俯视众生。
顾山月得不到答案，便在心中耍无赖道，“您不说话，我就当您答应了。”
她笑嘻嘻地看向身边的温客行，“我和你一起，去武库！”
温客行错愕道，“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顾山月哈哈大笑，“这有什么难的？看你呗。”
温客行知道拒绝也没有用，便无奈问道，“是怎么猜出来的？”
顾山月问他，“咱们俩是什么关系？”
温客行理所应当道，“夫妻啊。”
顾山月抿嘴偷偷笑，“夫妻之间，应该怎么样啊？”
温客行自小对夫妻的概念来源于父母，笑道，“自然是两心相知，两心相许…”他说着说着忽然就明白了。
他们之间，根本瞒不了彼此。
“好，”他笑着答应道，“这不算是什么难事，咱们明天就可以走。”
这段人生的最后路程，他还是，想要有她的陪伴。
两个人笑眯眯地一起回家，第二天一起出发，一起走过春日桃花，共赏漫天烟霞。
他稳稳地轻轻地背着自己的小娘子，兴之所至地念道，“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
这个顾山月学过，立马接口道，“绝胜烟柳满皇都！”
温客行偏头看她，笑道，“不对！你说的不对！”
顾山月懵道，“哪里不对？”
温客行昂头笑道，“有佳人相伴，此地何止是绝胜烟柳满皇都，应该是绝胜十方四海坞。”
顾山月嫌弃道，“你这样将来是要教坏孩子的！小孩子背个书容易吗？到时候三两句就被你带跑偏了！”
温客行这就不依了，“咱们的孩子，还能连个诗都背不会？除非是抱错了，否则绝无此可能。”
顾山月点头，毕竟温客行平时念诗就像喝水一样，他们的孩子背诗肯定不成问题……等等，“谁要给你生…生…了？”
她刚刚明明只是说他会带坏孩子，谁说是他们的……这人无耻！
温客行哈哈大笑，“仙女已然嫁给小可，当是时，天地为盟，日月共鉴，现在想反悔也不成了；那既然已成婚，绵延子嗣乃是天下共通之理，理所应当！”
“只是，”他凑到顾山月的耳边笑道，“不知道仙女是想生个人见人烦的小魔头还是想生个花见花开的小美人呢？”
顾山月捂住他的嘴，脚上踹他，“你自己生去吧！”
温客行轻轻亲了一下她捂嘴的素手，成功解救出自己的嘴，接着不要脸道，“我一个人怎么能行？阴阳要调和的！”
顾山月气的闭嘴，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温客行却笑着期待道，“还是要个女儿吧。”
顾山月奇道，“为什么想要个女儿？”
温客行怀念道，“再要个小女儿记念她的湘姐姐。”
提到顾湘，顾山月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好。”
温客行白她一眼，“好什么好？等将来再说，现在咱们什么都做不了。”
顾山月在他背上抱紧他，悠悠道，“你知道我在观音庙里求了什么吗？”
温客行不解道，“求了什么啊？”
顾山月笑道，“我求菩萨容我们在人间好好走一趟，她答应了。”
温客行无语，“那些神明一直都是那张不悲不喜的脸，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她答应了的？”
顾山月道，“她没说话呀，没说话就是答应了呗。”
温客行点头煞有其事道，“真是强盗一样的逻辑呢。”
顾山月靠在他肩膀上憋着笑，“跟你学的。”
温客行瞪眼，“噫？你和阿湘怎么什么坏事都是跟我学的？”
顾山月理直气壮道，“谁让你最坏！”
温客行不依，且拿出理论依据，“我哪里坏？我坏你还嫁？你这不是在骂你自己吗？”
顾山月惋惜道，“大概当时眼睛瞎了吧，我现在可后悔了呢！”
温客行翻个白眼道，“后悔也没有用，货已售出，不退不换！”
顾山月委屈道，“好吧，那我就勉强收了吧。”
温客行停了下来，转身将她搂在怀里，佯怒道，“还勉强？”
说完就开始挠她，把顾山月挠得哈哈大笑，好听话满嘴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夫君，我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好夫君，天下最好的夫君，饶了我吧。”
她说了好半天天下第一好夫君，温客行才肯稍稍罢手，觉得自己夫纲正的不错，遂问道，“下次还敢不敢了？”
顾山月后退了两步，哈哈大笑道，“当然还敢！”
她笑完就往前跑，看得温客行是心惊肉跳，“你慢点！一会抖到伤口怎么办？”
顾山月回头任性笑道，“我不怕啊！这不是有你在呢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微风习习，草色青青，阳光暖暖；她在山野间无所畏惧地奔跑，只因有他，他是她一生的依靠。
温客行想，这一辈子，能见这样的场景，也算是不枉此生。
两人相伴相携，一路并肩同行，很快就来到了武库的所在之处。
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有人试着打开武库，琉璃甲在大门上齐刷刷地按着，大门却依旧丝毫不动。
因为打开武库，还需要一把钥匙，而那把钥匙，就是温客行假死前留给顾山月的玉簪。
那些人废力气做了螳螂，温客行便勉为其难地做了黄雀，拉着顾山月轻轻松松就进了世人趋之若鹜的武库大门。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武库里的宝藏居然是——粮食书册农具！
顾山月笑对温客行道，“的确，要想江山永固，那肯定要吃饱饭才行呀。”
温客行摇头撇嘴，表示对这些玩意相当没有兴趣，自顾自地往前走，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宝盒，里面有他想要的六合心法。
他哄着顾山月坐下，说要给她疗伤，等顾山月发现不对劲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温客行得逞笑道，“这次，你没有猜出来了吧？”
顾山月感受到体内汹涌澎湃的内力，整个人都慌的要命，“阿温！你要做什么？”
温客行撒娇道，“当然是要救仙女，仙女乃是天上仙，小可一介凡人，想要留得她在身边，当然要费些力气啊。”
顾山月怒道，“停下！你给我停下！”
温客行摇头笑，“停不下来，除非，你亲亲我。”
他们现在是疗伤对坐的姿势，中间有两个胳膊的长度，亲个屁呀！
顾山月眼泪突然就流下来，“所以，你现在，是要对我始乱终弃吗？”
她一字一句地跟他讲理，“你看啊，我又不是没离开过，那三年，你不也还是过来了吗？你这么好，这么努力地清清白白地回人间，你现在可以好好在人间看看了，为什么要为一个曾经失去过的人放弃掉啊？”
温客行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缓缓笑道，“因为，那三年，我过得生不如死啊。”
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失去的那三年时光，可不代表它不存在，不代表温客行没有经历过独身一人行尸走肉的日子。
温客行当然不会告诉她，他那时候过得有多难，有多痛，他不想让她感同身受，不想让她难受。
因为她已经，很难过了。
他最心疼她，最舍不得她难受，“你以后，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见过所有你说过想见的世间美景，一定会再有一个心安之处，一定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儿。”
“她会蹦蹦跳跳，她会好好背书，她会替我和阿湘好好心疼你。”
“就让我和阿湘留在过去，好好看着你；去吧，向前去；人间很好，你要，好好看看……”
只是，再不能，共话天凉好个秋了。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已经筋脉尽断，奄奄一息了。
顾山月不知道自己抱着一夜白头的温客行哭了多久，只知道，等她走出武库的时候，眼睛竟是再也见不得强光，一看见就会落泪。
她想啊，应该是因为曾经见过最亮的光，所以别的，都再不能入眼了吧。
毕竟那人当年在悬崖假死后，一身白衣从天而降，恍若天神，秋水般灵动，若游龙如惊鸿，如玉如翠，华光璀璨；再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一步步走到她身边。
他说，“别哭了，你看看我啊。”
他说，“看我，活着回到你面前，看我，清清白白回人间。”
那就是蛊，看一眼就完蛋的蛊。
再没有比他更耀眼的了。
顾山月后来远远地看了一眼成岭，见他已经和高小怜成亲，二人过的很是不错。
顾山月后来还偶然遇见了周子舒，这位也实现了喝酒晒太阳的心愿。
她这些年走过了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当地香火最旺盛的寺庙虔诚跪拜，祈祷老天爷稍微开开眼，对她的阿湘阿温好一点点。
他们这辈子吃的苦太多，下辈子，不要再让他们这么难过了。
她羁旅多年，终是累了，那年便在温客行的忌日回到雪山，准备和他一起相伴长眠。
却被人问道，“你知不知道，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的下一句，是什么呀？”
她傻傻地看着眼前的银发蓝衣少年，不知不觉间就泪流满面。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轻轻地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我心悄悄。”
你再，好好看看我啊。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少女的祈祷（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