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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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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响起一阵动静,沈宁琛本就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夜色正浓,看不出什么时辰。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灯光昏黄幽暗,整个内室仿佛被一层黄雾笼罩了。
梁晔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沈宁琛还有些惊讶。
“怎么了?”寂静的室内,梁晔的嗓音低沉又雄厚。
沈宁琛就有些沙哑和慵懒:“妾身以为您已经走了。”
“呵。”梁晔轻笑了一声,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沈宁琛这才看清,他方才只是松垮垮地披了一件外袍。
“夜露深重,不如温香软玉在怀来的舒服。”
此时他只留一件里衣,掀开她身旁的被子,躺了进去。
沈宁琛睡眼迷蒙,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身子本能地往里挪了挪。
梁晔安静的躺在她身旁,她侧身凑近他看了看,他的嘴唇带着点光亮,应该方才出去喝水了。
沈宁琛呆愣了片刻,梁晔突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眼睛都没睁开:“快些睡吧,养养身子。”
她顺从地躺在他怀里,感受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逐渐眼皮感觉有千斤重。
就在快要入睡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疑问,她轻声唤了梁晔:“皇上。”
本以为对方已经睡熟,她得不到回应了。
结果身旁忽然幽幽地“嗯”了一声,淡淡道:“怎么了?”
沈宁琛快速思索了一下措辞,好奇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去慈安宫拜见太后?”
其实她早已察觉到梁晔与太后不合,甚至可以说他对整个沈家不满,也是因为这样,她对梁晔的感情才没有把握。
梁晔闻言睁开眼睛,低头看她,半晌才缓缓开口:“过段时间,得了空会去的。”
梁晔的语气十分平静,黑暗中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莫名感到他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默然无情。
沈宁琛轻轻“哦”了一声,深感梁晔与太后乃至整个沈家的矛盾不小,也不知她在其中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她又能斡旋到几时。
想着想着,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
暖阳乍现,楹窗旁枝桠上的新叶已经茂盛了不少。
沈宁琛醒来时,天早已大亮,秋绥和夏安候在她身边,身旁的的铺位摸上去一片冰凉,看样子人已经走了很久。
沈宁琛忽然惊坐起来:“几时了?怎么不叫醒我?”
秋绥小心地端着药上前,满眼喜色:“皇上离开时特意交代,您近日需要修养,不必去凤仪宫请安。”
沈宁琛却没见想象中的开心,而是皱着眉头快速把药喝完,掀开被子下床。
“给我梳妆,去给皇后请安。”
来到凤仪宫,人都已经到齐了,柳才人的位置空着。皇后坐在主位上悠闲的品着茶,原本她没来,殿内一片无趣的沉默。
她规规矩矩地向皇后行礼问安,除了眉目间的媚色和脸色有些苍白外,与往日别无二样。
皇后看她如此,心里一阵冷笑:“沈美人真是不辞辛劳,皇上刚派人来说,免了你今日的请安,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沈宁琛不卑不亢地说:“是皇上体恤,但妾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
皇后打趣道:“规矩?恐怕以后就是个摆设而已了。”
沈宁琛神色不变,笑着回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如何约束嫔妃自有娘娘你的办法。”
皇后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后槽牙都咬了起来,到底是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让她快点落座,别杵在眼前烦她。
如今的华清堂越发冷清了,何宝林的禁足还没解除,柳才人又被太后关在宫里处罚,殿里的空位越来越多,每日晨省也乏善可陈。
赵御女轻轻地晃荡着手里的团扇,对沈宁琛笑道:“沈美人真是国色天香、天赋异禀啊!明明身上病着,还能伺候皇上一整夜,让皇上牵挂不已。”
话里话外都是讥讽,暗嘲她不顾身体安危还想着勾引皇上。
沈宁琛的语气冷了下来:“身体是我自己的,好不好我最清楚不过,皇上怜惜我想与我亲近,必是有所权衡后才翻了我的牌子,我也只是遵从旨意。”
赵御女不以为然,仍旧是一脸不屑。
“倒是赵御女如此关心我的身体,倒是让我受宠若惊,听说皇上嫌少见你,下次皇上再来我这儿,我一定当着皇上的面称颂你。”
赵御女脸色一白,心中十分恼怒,又被沈宁琛当成笑柄取笑了!
皇后也是头疼,沈宁琛越是云淡风轻她就越讨厌,偏生还总拿她没辙。
“好了,皇上如今重视你,你便用心伺候。”忽然语气一顿,莞尔一笑:“切不可在做出偷看禁书这种胆大妄为的事了。”
底下传来一声讥笑,沈宁琛低下头脸色微红,一言未发。
她这样吃瘪的表情倒是让皇后心情大好,饱满的红唇溢出一丝嘲讽。
“今儿就这样吧,各位妹妹若是无事就散了吧。”皇后轻轻挥手,让满屋子的嫔妃退下。
凤仪宫门外。
秋绥扶着沈宁琛出来的时候,位份最高的王偲筠没急着走,静立在宫道上,旁人对她行了个礼先行离开。
沈宁琛走过去轻福一礼,再抬起头,一脸的明媚:“姐姐特意在等我呢?”
王偲筠笑着点头,眉眼间是极尽的温柔:“久不见你,想看看你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劳姐姐挂心,我的身子无大碍了。”
“那……”
“贵妃娘娘、沈姐姐!”
王偲筠的话被一阵宛转悠扬的声音打断,回头一看,余文茵迈着碎步赶了上来。
“两位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可否让妾身也听听。”
沈宁琛无奈:“哪有什么悄悄话,太后回宫后,咱们就没私下见过面,不过是寒暄了几句。”
王偲筠接着方才的话:“那天在广阳宫见你忽然晕倒,可是把我们吓得够呛,偏后来皇上不让我们守在沁芳阁,把我们都赶了回去。”
余文茵点点头:“姐姐体恤宫人,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啊。”
“不碍事。”沈宁琛对于面对两人如此关心自己,不免有些动容,她在慈安宫的那些亲人都没这么关心她。
三人并肩往前走,王偲筠问她:“那日送给你的四神汤喝了感觉如何?”
她短暂回味了一下,歪头笑道:“我用着甚好,没想到姐姐还会做药膳。”
余文茵眼睛亮了亮:“四神汤是什么?妾身可有荣幸尝一尝?”
王偲筠被她这无厘头得到请求逗笑了:“毕竟是药膳,你没病没灾,身体健壮的,喝那劳什子做什么。”
余文茵憨憨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
笑完,王偲筠又对着沈宁琛解释:“这是苍溪的方子,是你姐姐教给我的,从前她带兵作战,偶尔气血不足,我就给她做这个喝。”
提起沈宁珠,王偲筠的脸色又有些伤感,沈宁琛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余文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虽然心中疑惑贵妃与沈小将军的关系,但面上十分平静:“娘娘能将故人的东西牢记这么多年,小将军泉下也会欣慰。”
王偲筠勉强的笑笑,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这边三人有说有笑,另一边的暖玉阁,周尧正在向皇帝汇报消息。
“青州的善后工作已经完成,时疫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不过半个月前余副使突遭一群蛮族余党刺杀,所幸沈副使及时赶到歼灭了贼人,但还是受了点轻伤。”
梁晔听后吩咐王桓:“此事不要传到沈美人那里了。”
王桓连忙应下。
梁晔看着手里的折子,青州守备在折子上描述的与周尧说的居然恰恰相反,他轻蔑地一笑,将折子撂在一旁。
“朕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周尧当然知道梁晔指的是什么,他将自己搜集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沈美人后脑的伤确实出自瑄嫔之手,那年瑄嫔时年十二……”
梁晔听完后久久没有开口,似是在回忆什么:“她八岁,刚从苍溪回去的时候。”难怪她不记得自己了。
“属下还发现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梁晔冷眸微抬:“说。”
周尧道:“瑄嫔此次回宫对沈美人格外热情,从始至终都一直帮着沈美人说话,是不是发自内心的不好说,倒像是刻意讨好一般。”
梁晔在心底冷哼一声:“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是没法改变的,但可以伪装。沈宁瑄从小受到那种待遇,又是沈家的血脉,她会因为在庙里念了两年佛,就对曾经恨之入骨的妹妹做出改观?”
周尧默了半晌,恐怕这沈家的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有八百个心眼。
沈宁琛三人正走到一处岔口。
余文茵忽然问王偲筠:“贵妃娘娘近日可听到敬和宫里有人唱歌?”
“唱歌?”沈宁琛好奇道:“敬和宫如今只剩何宝林了,除了她还有谁唱歌?”
余文茵不确定道:“妾身也不知,就是偶尔能听到从敬和宫传出歌声,觉得挺渗人的。”
王偲筠轻声安慰她:“不要想太多,何宝林被禁足在宫里,为了排遣寂寞,偶尔唱歌也不是不可能。”
“是,妾身记下了。”
“阿琛?”王偲筠见沈宁琛对着敬和宫的宫墙出神,开口叫了她一声:“怎么了吗?”
沈宁琛忽然想起那天徐宝林与她在御花园说过的话,喃喃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去年李宝林的病来的蹊跷吗?”
王偲筠和余文茵面面相觑,露出不解的表情。
“没事。”沈宁琛反应过来,悻悻陪笑道:“我胡乱想的,咱们走吧!”
经此一段小插曲,三人就没有选择从敬和宫门前过,而是换了条路准备送沈宁琛回广阳宫。
没想到刚走到暖玉阁外,便迎面遇上了梁晔的銮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