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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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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沁芳阁,沈宁琛陷入沉思。
慈安宫仅有的三位主子今日都在仁寿殿用了午膳,那那份精心准备的餐食究竟是给谁的?
难道慈安宫里还住着别人?是前朝的哪位太妃?沈宁琛不觉好奇起来。
晚饭前,沈宁琛正靠在软榻上看书,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她还以为是沧海他们传了晚膳,便没有理睬。
直到内室的珠帘被掀起,来人幽幽地唤她:“美人。”
她抬眸一看,秋绥一脸为难的看着她,忽然她的身后有了动静。
只见启明端庄地立在那里,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手里端着一碗药。
沈宁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平静地放下手中的书。
启明微笑着示意小丫鬟呈上药,亲眼看着沈宁琛喝下去。
似乎很满意她的乖顺配合,启明笑道:“药方子和配好的药材已经交给冯敏了,美人要每日按时服下,愿您早日传来好消息。”
沈宁琛维持着最开始得体的笑容,大方回道:“有劳启明姑姑亲自跑这一趟。”
秋绥见状准备送启明出去,却被沈宁琛叫住:“启明姑姑,宁琛有一事请教。”
“嗯?”
沈宁琛看着启明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目光,精明又锐利,让她把原本想问的“慈安宫是不是只有她们三位主子居住?”这个问题,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砸了咂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语气天真:“从前那些太妃和先帝的妃嫔都去了哪儿?”
启明低眸默了一瞬,似乎在分析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意图,半晌恢复了笑容,恭敬道:“无嗣的妃嫔自然都要去灵恩寺替先帝守灵,终日为国祈福。”
“所以……”沈宁琛一点一点地试探着问:“她们没有皇嗣的都去了吗?”
启明看着她怯怯的表情忽然笑了出来:“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瑄嫔娘娘,作为太后的娘家人被特殊照顾,得以在宫中生活。”
“好。”她客套地笑笑:“我知道了。”
说完她给秋绥使了个眼色,让她送客,秋绥得了意,还没伸出手,就听到启明轻笑一声。
“七姑娘。”启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宁琛:“只要您按照太后娘娘的指示好好为咱们沈家谋划,以后的日子绝对风光无限。”
沈宁琛看着启明离开的背影,半天没有动静,嘴角还保持着微笑,默默垂下眼睑重新拿起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到了用膳的时候,她因喝了那药,胃里苦腻得很,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挑挑拣拣,最终只喝了半碗甜羹。
秋绥正劝说她再吃点东西,不然夜里饿得难受,她也没理。
紫藤撒花帘子一扬,却是沧海转了进来,悄声禀报道:“事务司传来消息,冬禧的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正遇见几条野狗觅食,没一会儿便被瓜分了。”
“咦!”身旁的人都忍不住惊呼出来。
沈宁琛垂着眼眸眉头紧蹙,本能地用手掩了一下唇,秋绥想给她递块帕子。
她还没来得及接住,那阵黏腻劲儿又上来了,心中似戳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声,将方才吃的都吐了出来。
秋绥等慌慌忙忙来搀扶,问是怎么样,要求请太医来,沁芳阁内慌作一团,太监口中的“皇上驾到”都无人听到。
沈宁琛胃里翻江倒海的,突然就感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怎么了?”梁晔的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桓“哎呦”一声,冲着屋内不知所措的宫人:“宣太医啊!都愣着干嘛?”
“不!”沈宁琛握住梁晔的袖子,顺了口气:“不必叫太医,不相干,妾身只是吃了不合胃口的东西。”
梁晔半信半疑,将她扶到一边做好,下人给她端来茶水漱了口,她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他走到桌前扫了一圈:“这段时间,这些油腻的菜就不要上了,沈美人身体底子弱,伺候的时候都用心着点。”
殿内的人“哗啦”一下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知道听到皇帝的吩咐,收拾好狼藉头也不抬的退了出去。
沈宁琛打算换一身衣服,刚进内室,耳边珠帘一阵响动,梁晔也跟了进来。
她也不在意,直接解了罩衫,又脱下中衣,露出盈盈一握地腰肢,梁晔眉头微皱,惊觉她最近瘦了不少。
“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沈宁琛边换衣服边用轻松的语调与他闲聊:“今日没翻妾身的牌子呀?”
“正来探望你还需要理由?”梁晔被她的态度逗笑了:“换做旁人早就欢天喜地的出门迎接朕了。”
沈宁琛穿衣服的手一顿,一抬眸眼睛都睁圆了,显然不太高兴他这样说。
“妾身性格古怪,天生淡漠,皇上若是觉得谁好便尽管去,何必来挤兑妾身。”
沈宁琛也不知道怎得,一整天的经历让她心里烦闷得不行。
深感这后宫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所有人都没了思想,成了没有灵魂的傀儡和家族用来固宠的提线木偶。
她的话已然逾矩了,但梁晔没有生气,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她看得出,眼前的女人睫毛轻颤,时不时地蹙起眉头,身体上的不适让她的嘴唇失去血色,但更多的还是她心里的负担。
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把披散的头发从衣领里拿出来,沈宁琛反应过来,心虚地瞟了他一眼,快速低下头。
梁晔的声音轻柔又有些无奈:“太后回宫这几天,你都将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今日慈安宫发生的事,皇上知道吗?”
“知道。”梁晔大方承认,即便沈宁琛露出一脸讶然的表情,他也只是宠溺地抚了抚她的耳朵。
沈宁琛喃喃道:“原来您什么都知道。”
梁晔坐到软塌上,一把搂住她的细腰将她抱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幽幽地盯着她:“但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沈宁琛直视着他的眼睛,撇撇嘴:“您今日派人将皇后叫走,帮她解了围。”
这话不像是在询问,而是陈述事实,梁晔却从中听出了些许责怪。
他无奈地解释道:“是礼部的人找皇后商量亲蚕礼的事,朕派人去叫皇后的时候,礼部侍郎已经在紫宸宫等了一个时辰了。”
“哦……”沈宁琛得知真相后讪讪的对着他眨了眨眼。
梁晔心底一阵新奇:“你晚上吃饺子了?”
“嗯?”沈宁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她晚上吃了什么他不是都知道吗?
“没有?”梁晔一脸兴味地看着她:“那怎么朕闻到一股酸味儿?”
在他正说这话的时候,沈宁琛就已经反应过来了,等他说完,她的脸陡然发烫,梁晔是在笑话她吃醋了。
沈宁琛不甘心被他嘲笑,嘴硬道:“我看不只酸味儿,还有馊臭味儿吧!妾身刚刚可是吐了一身。”
他怔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不住地发出笑声。
嬉闹过后,沈宁琛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但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
“皇上。”她搂着梁晔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冬禧被太后赐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得。”
“嗯,朕听说了。”
“妾身是不是很傻?”沈宁琛沮丧地说道:“您曾经提醒过妾身,但妾身还是选择绕过她,结果却是放虎归山。”
这下梁晔没有说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她坐直了身体。
梁晔盯着她的眼睛,眼里没有了笑意:“你放过的何止她一个?你的这个举动本身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人性,有的人就是地狱里的恶鬼,给她机会也不会珍惜。”
沈宁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我看错了她。”
“也不一定是你看错了她,她还不属于恶鬼,顶多是个替死鬼。”梁晔讽刺道。
沈宁琛颔首,她知道梁晔的意思,这件事仅凭冬禧一人是无法做到的,她背后的人和那些心思昭然若揭,冬禧一点都不值得可怜,她就是该死。
梁晔制住她的脑袋,迫使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狠厉的眼睛:“以后记住,有些事一旦冒出苗头了,就要从源头斩断。”
沈宁琛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也不知道垂着眸在想些什么。
梁晔看她的模样着实可爱,大手忍不住在她的脑后揉了揉。
谁知惹得她一惊,差点跳起来:“皇上轻些!”
梁晔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也是一愣轻声问:“怎么了?”
“妾身,妾身……”沈宁琛有些难以启齿,但皇帝已经起疑,她也瞒不下去:“妾身的后脑受过伤,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脑中还有淤血块。”
梁晔忽地想起她第一次侍寝时提到过,表情肃然道:“什么时候的事?”
“八岁的时候,在假山上玩耍,不小心磕到的。”
梁晔眼神微眯,不太相信:“不小心能伤得这么重,以致于记忆受损?”
“磕到后晕了过去,然后又掉进了水塘里。”
见梁晔还是不信,沈宁琛也不愿再想起那段让她留下阴影的记忆。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不知是撒娇还是害怕,声音细软委屈:“皇上……别问了,妾身因为那次意外险些丢了性命,实在不愿再提起。”
梁晔斜了她一眼,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这事儿就算放过她了。
沈宁琛顿时笑弯了眸子,仿若无骨般搂着男人的脖颈:“皇上以后要呵护着点妾身,妾身的命脉可是都告诉您了。”
梁晔无奈地轻笑一声,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越过帘子将她放在床榻上:“这就呵护你。”
纱帘垂下,满室涟漪,又是一夜春宵暖帐。
不知过了多久,云雨初歇,沈宁琛早已累得昏睡不醒。
沁芳阁的门从里面被拉开,威严挺拔的身影从黑暗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王桓忙上前,男人低头与他耳语起来:“让周尧去查清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