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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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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气晴朗。
沈宁琛醒来的时候梁晔已经走了。
踩着点儿到了凤仪宫,却头一次吃了闭门羹。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凌月不带多少感情地站在宫门外,对着前来请安的嫔妃行礼。
“南方灾情严重,皇后娘娘殚精竭虑,今日不便起身,各位小主请回吧。”
何才人惊呼道:“皇后娘娘的身体可有碍?”
“才人放心,已经请太医瞧过了,娘娘并无大碍,多休息即可。”
“不行!我不放心,让我进去见见堂姐。”
她身边的李宝林一声不吭,千福宫的徐宝林忍不住上前劝解。
“何才人莫急,皇后娘娘这是忧思过度,此时需要安静修养,咱们还是小点声离去,莫要惊扰娘娘休息。”
凌月赞同的朝徐宝林点了点头。
她身后的柳御女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她们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大声吵闹的只有面前的何才人。
柳御女脸色平静,微微福身:“如此,妾身就不打扰娘娘休息,先告退了。”
说完便扶着宫女摇曳而去。
沈宁琛与余宝林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同时行礼告退。
紧接着千福宫剩下的两人,徐宝林和赵御女又跟凌月客套了两句,才对着何才人行礼离开。
一时间,凤仪宫门外只剩下三人。
李宝林脸色不好,有气无力的劝道:“姐姐,咱们也回去罢?”
何才人犀利的眼神瞪了过来,眼眸发出一道利芒,看的李宝林身子一抖。
这一边,沈宁琛和余宝林走在长街上。
余宝林笑道:“这还是入宫以来第一次早上这么空闲。”
沈宁琛但笑不语。
“前面就是妾身的兴庆宫了。”余宝林眼角带着笑,眼里闪着亮光:“不如到我宫里用个早膳,姐姐可有这个雅兴?”
沈宁琛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就在余宝林以为她拒绝了她的邀请,想找个什么话缓解自己的尴尬。
“好啊。”冬日的朝阳下一道温柔悦耳的回应。
这是沈宁琛第一次踏进其他嫔妃的寝宫,兴庆宫位于东六宫,离她的广阳宫并不近,可她却不厌其烦的去她宫里串门。
同样是两进的院落,承光殿作为正殿气势宏伟,端坐在院落中央,沈宁琛跟着余宝林进了西边的如贤斋。
“妾这宫里陈设简单,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姐姐不要嫌弃。”
沈宁琛结果宫女新泡的茶,嗔怪道:“说什么呢,你我品级差不了多少,作甚显得我比你高贵些?”
余宝林憨笑了两声,命人端上热乎乎的早饭,二人神情放松的用完了早膳。
沈宁琛早上吃的不多,不过七八分饱,便放下筷子,悠闲的喝着茶。
余宝林朝她看了两眼,又低下头喝了两口汤,又忍不住抬头看过来。
沈宁琛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莫名:“你有话要说?”
余宝林眨眨眼睛,小心翼翼的试探:“姐姐,皇上昨夜去探望你了吧?”
她特意将“临幸”改为了“探望”,但眼中的羡慕之意丝毫没有减弱。
“嗯。”
昨日梁晔并没有翻她的牌子,本来是打算去广阳宫休息一时半刻顺带看看她。结果沈宁琛握住他的手,说了一番话令他的烦闷纾解了不少。
后来下人端来了两盅热汤,沈宁琛趁机留下他在宫里用了晚膳。晚上两人又促膝长谈了半日,梁晔就歇在了她那里。
余宝林拉起沈宁琛的手,满眼希冀:“妾身恭喜姐姐。”
沈宁琛注视着她,柔声问:“喜从何来?”
“自从皇上那儿来。”余宝林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我入宫这么久,姐姐难道还感受不到皇上对你不同?”
沈宁琛面色平静,不动神色的将手抽了出来。
“皇上何曾与人对弈到半夜,还是一连五日。”
“姐姐生病那段时日,皇上赏赐的补品如流水似的送入沁芳阁。这还不够,还派了闻太医亲自为您诊治,闻院判何曾亲自给嫔妃医治过?”
“李宝林和您在御花园发生争执,明明你们一同被罚禁足,甚至您被罚的更重,可李宝林却失了宠。”
“还有昨日,皇上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姐姐。”
余宝林的声音不大,却有灌耳之势。
沈宁琛垂下双目,含笑轻叹道:“难为你对我的事如此上心。”
余宝林面不改色:“妾希望姐姐能够心想事成。”
“那你觉得,我要做些什么?”
“瑾慧贵妃说的不错。”余宝林声音依旧和缓:“后宫路深道远,子嗣是我们最大的保障。”
沈宁琛心头一沉,扯了扯嘴角:“有时我就在想,你为何对我真诚至此?我既没有救你性命,也没对于有恩,只凭父辈的那点情谊,值得你如此掏心掏肺?”
“我对姐姐的事如此上心,也不全是父亲的意思。”
“还有什么?”
“因为姐姐与皇上是同路人。”余宝林自顾自笑道:“我自知家世低微,难入皇上的眼。我帮助姐姐,也是希望以后能多一分提携。”
沈宁琛沉默良久,喃喃道:“我与他是同路人……”
余宝林赞许的微微一笑:“此次南方灾情,皇上第一个想到的是和姐姐倾诉。他愿意与你秉烛谈心,不是更说明你的一些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可皇后也为了此事思虑过渡,不单单我一人。”
余宝林讥笑一声,轻声道道:“皇后那是装装样子罢了,想让众人看到她身为国母,为黎民百姓忧思伤身,引起皇上的注意,想让皇上心疼她。”
“你如何知道的?”
余宝林挑了挑眉,含糊几句并不明说。
随后沈宁琛感觉到她缓缓俯身靠近,压低了声音对她说:“皇上是真龙天子,姐姐可想做那翱翔九天的凤?”
沈宁琛脸色一沉,倏然起身:“我不愿参与后宫纷争,宝林不必把宝压在我身上。”
望着沈才人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宫女绿蕊担忧道:“主子,沈才人会不会……”
“不。”余宝林坚定地说道:“没有人能躲过后宫的纷争。”
又过了些时日,天气越来越冷,皇后推迟了晨省的时间。
这日沈宁琛刚到凤仪宫,便觉得厅内气氛沉重。
何才人下面的位置空着,平时牙尖嘴利的李宝林不见了踪影。
皇后两条黛眉微微一蹙,含糊的说明:“李宝林身子不爽快,告了假。”
“近日天冷,难为各位妹妹过来。”
何才人殷切道:“亲眼见到娘娘凤体康健,嫔妾等就放心了。”
皇后舒展了眉目:“今日有一事要与你们知晓。皇上的寿辰就要到了,但如今南方灾情严重,朝中一直提倡节俭,为前方提供保障。今年的万寿节办不办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何才人皱眉:“去年因为国丧,皇上就下旨取消了万寿节,今年又办不成……”宫中总是不办宫宴,让她们这些不受宠的嫔妃无处施展才华。
话没说完,她就被一声轻咳打断,皇后不赞同的睨了何才人一眼。
余宝林不露声色的呛道:“皇上万事都以国事为重,妾身等也当做好表率,心系万民。”
此话一出,在场的嫔妃皆点头表示赞同。
只有何才人的脸上尴尬不已,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神情难堪又微愠。
等回到沁芳阁,沈宁琛才得知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李宝林昨日侍寝时突然来了月事,葵水弄脏了龙床,冲撞了皇上。
沈宁琛听闻震惊不已,询问事情真伪。
落尘在下面回话:“奴婢不敢妄言,是内务府的小德子亲口说的。”
怎么会这样?
一般来说,内务府的人都会记录后宫嫔妃来月事的日子。每月到了日子前后便会将牌子暂时撤下,以免惊扰了天子。
即便内务府疏漏了,嫔妃们得知自己来了癸水后,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内侍。
“内务府不是该提前将她的牌子撤下吗?”沈宁琛隐约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即便内务府不注意,李宝林不知道自己何时要来葵水?”
“这个奴婢不知。”
“皇上是什么反应?”
“听说皇上昨日不准备翻牌子的,可不止怎得最后还是选了李宝林。李宝林被抬进去不久就腹痛难忍,随后突然见红。”
沈宁琛一时不知所措:“这,确定是葵水?”
“是葵水。”落尘猜到沈才人的想法,斩钉截铁道:“特意叫了太医来瞧了,不是小产,就是来了月事。”
“皇上什么反应,奴婢还真不知道。不过没过一会儿,李宝林就被人送回了敬和宫。”
沈宁琛扶额,心下更加疑惑。
最近一段时间,她见到李宝林的机会不多,但每次见她,都看得出她脸色不好,精神不振,人也日渐消瘦。
如果不是她自己和内务府的疏漏,那只能说明,李宝林的月事来的不是时候。
可后宫的女人,最重视就是调理自己的身子,以便抓住最好的侍寝时机,一举怀上龙嗣。
李宝林从前身子骨一直不错,只是最近一个月才有些病容。
恐怕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导致月事紊乱,最终酿成大祸。
沈宁琛眯起了眼睛,思索了半天,心里有了决定。
“走吧,去看看李宝林。”
她命人准备了些补品,携了沧海和秋绥往敬和宫去。
敬和宫大门敞开,宫门外空空。
甫一踏进宫门,便看到李宝林的鸿宜馆门外聚集了一群人。
被围在正中间的何才人见到她进门,陡然沉下了脸,眼神散发幽幽冷光,眼底的厌恶之情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