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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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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琛眼睁睁看着何才人不徐不缓的从自己身边经过,二人相视无语。
等她进了院子东边的鸿玉斋,鸿宜馆门前的千福宫三人组才散。
赵御女和柳御女经过她身边时,略带敷衍地快速福身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敬和宫。
“沈才人是来探望李宝林的?”
沈宁琛看着走到面前的徐宝林,后者用极为不确定的表情看着她。
不怪她做出这副表情,后宫谁人不知她和李宝林不和,二人在宫里基本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若说沈宁琛出于好心来探望,说出去没得叫人恶心。
“嗯。”沈宁琛如实承认:“你们不是也来探望她的吗?”
但令她不解的是,女人来月事照理说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事,何须一群人巴巴地跑来探望?
除非,她们也认为李宝林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徐宝林:“才人来的不巧,茗雪吃了药刚刚睡下。”
“这样啊。”沈宁琛也不为难她,示意站在殿外的宫女:“这些是补气养血的药,都是皇上皇后赏的,叫你们主子好好将养着。”
沧海闻言,快步上前将补药送上,李宝林的宫女谢了恩。
沈宁琛转身之际,闻到一阵香味,似乎比花香更加浓郁,她扫了一眼周围的庭院。
却见徐宝林还站在宫门口,远远的望着她。
沈宁琛走过去:“你还没走?”
徐宝林笑笑,两人并肩出了敬和宫。
“沈才人今日过来,是不是也觉察到不对劲?”
沈宁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不对劲?”
“茗雪的月事半个月前刚走……”
李宝林比沈宁琛早半个月解了禁足,却好巧不巧的,没两天来了癸水,又耽误了十余天。
沈宁琛思索道“李宝林的身子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她自解了禁足后,便不太对劲。”
沈宁琛联想到自己前几次见到李宝林,她脸色略显苍白,精神也不如从前。
“是病了吗?”
“她这个病得的也奇。上月还跟我们几个连着玩了几日叶子牌,走时好好的。月初开始,一日比一日觉懒,也懒得吃东西,这将近有半个多月了。昨日忽又来了月事。”
“她不是和何才人走得很近吗?她们俩还同住一宫,难道何才人就没发觉什么?”
徐宝林冷笑:“沈才人又不是不知道何才人的秉性。她仗着有皇后这个堂姐当靠山,眼里那里还有旁人。茗雪不过是攀附在她身边的一只……”
沈宁琛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狗那个字,徐宝林应该说不出口。
“……一只宠物,对她哪有片刻关心。”
沈宁琛没有接她的话茬,还是将话题引到李宝林身上,询问她目前的身体状况。
“她最近总觉得体虚,昨日侍寝又出了那么大岔子。被吓得不轻加上腹痛难忍,听说送回来时,出了一身的汗,连夜发了高烧。今日也迷迷糊糊的,一直在昏睡。”
沈宁琛喃喃道:“这状况怕是有些复杂。”
眼看前面就到千福宫,徐宝林准备行礼告退。
“你方才一直叫李宝林茗雪,可是她的闺名?”
她对徐宝林的印象不深,只知道她和赵御女、柳御女同住千福宫。平时请安,其他人拿话揶揄她的时候,徐宝林只是安静的坐着,不轻易多说一句话。
徐宝林颔首:“我与茗雪自幼相识,关系比旁人更近。”
“那还真看不出来。”
“我性子软,不爱说话。茗雪比我年纪小,但性格更加直爽,容易得罪人。”
沈宁琛莞尔一笑:“这倒是看出来了。”
李宝林这一病,沈宁琛倒是清净了不少。每日凤仪宫的晨省,也没人带头挤兑她。皇后就是想为难,也找不到错处。
梁晔为了南方灾民的事情,连日与大臣开会商议,后宫都快成了摆设。
这日晨省,皇后直接宣布今年的万寿节不办了,众嫔妃虽表面齐声奉承,却心存各异。
皇后叫散后,众人退了出去,沈宁琛走在最后。
余宝林在凤仪宫门外等她,两人并排走在去往后宫的长街上。
“咦?”余宝林回头发出一声疑问:“那好像是贞贵妃。”
沈宁琛见状也回头望去,一个女子正从轿辇上走下来。身着淡绿色的繁华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云髻峨峨,戴着一只镂空兰花朱钗。
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她低头去牵她的小手,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
“她就是贞贵妃?”沈宁琛愣在原地。
远处的人也感受到她们的视线,抬头望了过来。
清秀脸蛋一派沉静,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宛若溶洞最深处的一汪清池,澄净清幽得不可思议,没有显露一丝波澜。
四目相对,贞贵妃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让人一眼看去如沐春风。
她脚步很慢,裙角纹丝不动,一步一步走得虽然轻却极有分量,无端有种雍容大气之感。
二人目送着她牵着孩子进了凤仪宫。
“贞贵妃的永安宫离兴庆宫不远,我见过她两次。”
沈宁琛轻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到真有种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感觉。”
“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是纯然公主吧,我也是第一次见,怪可爱的。”
“公主?皇上何时有的公主?”
沈宁琛有些意外,虽说公主没有皇子尊贵,但好歹也是皇帝的子嗣,怎么后宫有一位小公主存在,大家却从未给提及。
余宝林微微蹙眉:“我也是听说,纯然公主是皇上登基前,还在蜀州的时候降生的,如今刚满三岁。”
“贞贵妃不是她的生母,是皇上亲自抱过来让她抚养的。”
“那公主的生母呢?”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皇上从没有说过。外人都猜测,小公主的生母是位民间女子,具体身在何处,无人知晓。”
“原来如此。”沈宁琛心里不是滋味:“不知道贞贵妃带着小公主来凤仪宫作甚。”
“我猜。”余宝林思索了片刻:“今日可能是小公主的生辰。”
“你如何得知?”
“妾近日见到有小孩儿的衣裳、玩具送进永安宫,昨日还有嬷嬷送了很多红蛋。民间有过生辰吃红蛋的说法,剥蛋壳代表剥开过去、脱胎换骨,意味着长大一岁,新的开始。”
沈宁琛觉得有趣,轻笑道:“你倒是懂得多。”
余宝林有些不好意思:“因着南方的事,万寿节都不举办了。公主的生辰宴自然也不好再办,况且贞贵妃一向深入简出,清静惯了,今日大概带着小公主来请个安,拜谢一下皇后娘娘,礼数也就算到了。”
沈宁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沈才人!”
一声恭敬干练的声音传来。
二人抬头一看,是瑾慧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锦绣。
锦绣奉沈宁玥的命令,请她去慈安宫小叙,结果到广阳宫扑了个空,没想到在路上碰见了。
“沈姐姐快去吧,文茵告退。”
沈宁琛目不斜视地跟着锦绣进了九华殿,先向宝座上的沈宁玥行了礼。
被叫起后,再缓缓抬头,转向端坐在一旁的贵妇人。
“二姐!”沈宁琛眼眸一亮,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沈宁璎了。
沈宁璎身为端王世子妃,此时身着命妇装,脸上带着浅笑,款款起身向她行礼:“妾身给沈才人请安。”
“不必多礼!”
沈宁璎是沈宁玥的庶妹,从前在府中谨小慎微,存在感极低。后来嫁给了端王爷的次子,婚后夫妻感情不错,二人育有一双儿女,长子已经八岁。
本以为以后的日子也就如此平淡顺和的过下去,可端王的世子五年前突然病故。
过了两年王爷重新请封世子,沈宁璎一跃成为皇室命妇,风光无限。
姐妹三人许久未见,寒暄了半日。
沈宁璎喝了两口清茶,拭了拭嘴角,方进入正题:“昨日听王爷提及南方瘟疫肆虐,灾民流离失所走投无路,不少地区发生暴乱。”
沈宁琛忧心忡忡:“这么严重?”
“南部的蛮族也蠢蠢欲动,听说小动作不断。今日抢救济粮,明日抢衣服被褥,还鼓动不少流民投靠了他们。”
“皇上的意思是,想要对南部出兵。”
沈宁玥:“这个节骨眼上,谁愿意领命出征?”
南边都乱成一锅粥了,流民四散绵延几百里,现下又是时疫暴乱,又是蛮族挑衅,一般人很难应付。
沈宁璎提议:“我在想,是否可以书信一封给二叔,知会他一声。如若他愿意领兵出征,咱们也好与国公爷通个气。”
沈宁玥点点头:“如此,倒是有机会挽回沈家在朝中的威望。”
“不妥!”沈宁琛一个激动站了起来:“父亲在宜州驻地,地处西南,也受到了水患影响,百姓人心惶惶,实在离不得人!”
“现在谁能把南方的事情处理好,便能在朝中名声大噪。宜州那片小地方怎可与青州、儋州那些地方相提并论。”
沈宁琛抿起嘴唇思索了一会儿,忖道:“仲辞前段时间升了翊麾校尉,已经可以领兵了。”
“沈岑?”
沈宁璎并不赞同:“沈岑年纪还小,他如何带得了兵?”
“镇压南方暴乱,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万一领了命却没有做好,那沈家翻身的好机会,可就白白葬送了。”沈宁玥冷静的分析。
沈宁琛:“二哥以前每年都会去青州一段时间,对那儿的地形、民风、经济都很了解。尤他带兵再合适不过。”
沈宁玥听后脸色一沉,她知道张姨娘是青州人,原来沈岑每年都跑去他外祖家。
“我只是提个意,姐姐们再考虑考虑。”沈宁琛无意间说出了仲辞的秘密,心里一阵内疚:“我宫里还有事,先告辞了,二姐再多坐会儿罢!”
广阳宫中。
沈宁琛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两个时辰过去了,连午膳都没用,冯嬷嬷和沧海、秋绥等几人在门外干着急。
“吱呀”一声,殿门终于打开,沈宁琛走了出来。
“沧海。”沈宁琛将手中的信封交给他:“你立刻找人,将这封信送去京郊大营,交给我二哥沈岑!”
沧海见她一脸严肃,不敢耽误:“是!”
沧海走后,秋绥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现在传午膳吗?”
“不急,有件事要你去办。”沈宁琛带着她进了殿内,坐下喝了口茶:“你去库房取一柄玉如意送去永安宫,恭贺纯然公主生辰之喜。”
“是,奴婢这就去办!”
等安排好了一切,沈宁琛的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这时候她才真的感觉到自己快要饿晕了。
此时,冯嬷嬷正好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沈宁琛饿的毫无形象可言,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沈宁琛用完了膳感到一丝困倦,便躺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再一睁眼,月亮都出来了。
沈宁琛从里间伸着懒腰走出来,站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嗯?”桌上赫然放着一盘红彤彤,圆滚滚的东西。
沈宁琛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凑近去看,几颗圆球像红灯笼似的甚是喜庆。她拿起一颗坐在椅子上,这触感原来是红鸡蛋。
她新奇的闻了闻,好像跟普通的鸡蛋没什么区别。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清冷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宁琛一怔,手中的鸡蛋差点没握住,略显僵硬地转过身去,只见梁晔身形宽阔挺拔,独自伫立在殿门口。
皎洁的白月光将他的皮肤镀上了一层冷白色,他表情疏淡,有一份如月色般干净皎洁的气质。
梁晔站在门口多时,里头的人不知看什么看的正起劲,全然无视了他。
现在只见她抿着嘴,笑吟吟的抬眼瞅着自己,手在背后捣鼓了半天,然后献宝似的,捧着一个圆咕隆咚,鲜红鲜红的球出来。
“妾在看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