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三]转角》川渠

10、旧友

　　这天的聚会因为有她的参与一再的出现冷场，于是结束的时候周奕霏也被撇在一边，淡然看着他们言笑晏晏的道别。时间已不早，拎起提包也打算告辞了。
　　“Pro sir，先等等啊。”钟学心换了件外套从她卧房走了出来，手上还挽着个大只的手提袋。“你载我一段，我去隔壁两条街的超市买点东西。”
　　布国栋欲言又止，转头望了眼周奕霏。
　　来的时候是钟学心开的门，看见自己跟布国栋站在一块她下意识就皱了皱眉头，周奕霏看在眼里就撒了个小谎说是在楼下遇着的，于是这会儿她要走也不能跟他一起了。
　　“啊，本来想说让Pro sir送送Eva呢，这个时候也蛮难叫计程车的。”凌倩儿站在玄关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知道周奕霏是他的邻居，他们一路正好；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房东极为冷清，她亲近的人屈指可数，布国栋可说是除钟博史之外唯一的男性。到底亲疏有别，想了想，她还是拧了把站在一边正神游着的李展风，“Wind，你送下Eva吧！”说着还用力瞪了眼还在状况外的那人。
　　“哦，好！”李展风边应声边揉着胳膊。
　　“Wind的好像还是摩托车没换别的吧，晚上坐摩托车容易吹风容易头疼，现在又入秋，也很容易受凉。”布国栋不太愿意接受，询问似的看向周奕霏，“周律师，我载你？”
　　周奕霏微微一笑，“没事，我也没坐过摩托车呢，正好试试看。Dr钟不是要去买东西么，你载她吧。你们刚才在聊的那个什么话题好像也还没聊好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怎么带我来这？”摘下头盔，周奕霏纳闷的看着路边的海水浪花。
　　“你又没告诉我你住哪？”李展风也摘了头盔，然后开了置物箱拿了什么出来，“牛肉干，吃么？”
　　背靠在护栏上，周奕霏眨了眨眼睛，“钱姨说你考警察的时候，我还吓一跳，这会儿看看还是挺帅的。一眨眼，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呢已经人老珠黄，你呢却还风华正茂。”
　　“霏姐！”李展风忍不住想擦汗。
　　“哎呀，这时候叫姐姐了，之前都装不认识的。”周奕霏做出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
　　“你现在那么妩媚成熟，哪里像我认识的那个高傲冷冽的霏姐啊？”皱着眉头说着这话，李展风不由回想起从前，那是大家都是青春年少，两家是世交往来颇多，如若不是差了2岁，估计就会被刻意的凑成一对。甩甩头，抛开这样的想法，“刚才叫Pro sir送你多好，我记得上回他说过你们是邻居来着啊。”
　　周奕霏只微微一笑，没有搭话。
　　“Pro sir刚才很明显是想接你一起回家啊。”
　　不由苦笑，“但是他也不介意搭别人一程。”
　　“那是Mandy啊，Dr钟，Pro sir搭档多年了的伙伴。你不会连这种干醋都吃吧？”李展风不解，没有恋爱经历的人实在很难体会这种事。“他们俩要有发展早就有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他眼里我是最重，他心里我也最重，可是他心里还有个第二啊。周奕霏想这样说，可是太伤自尊，便只是叹息的说了句，“女人跟男人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那次在山顶看日出的时候，她是真想两个人从此好好的。之前可以说她敏感，今天亲眼见了，只得叹服自己的职业素养，对细节对那关键点的捕捉真的太敏锐太直观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Eva！”把安全头盔递给周奕霏，李展飞停顿了好一会才加上一个称呼。以前，她比他年长，于是他叫她姐；现在，她还是年长，他已经不想叫她姐了。
　　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也没说几句话，就那么吹着海风，时间就是走的很快。周奕霏接过头盔，在戴上前，心思转了又转，有句话还是问出了口。“Wind，你为什么会做警察？”
　　“选择这个志愿时候的初衷我已经忘记了，不过警恶惩奸、除暴安良、匡扶正义，这些词我是铭刻在自己心里的。”李展风坐在摩托上，朝周奕霏伸出只手。

　　到了公寓楼下，周奕霏叫住正要离去的李展风。“本人，谨以至诚作出宣言，本人会竭诚依法为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效力为警务人员，遵从、支持及维护香港特别行政区的法律，以不畏惧、不徇私、不对他人怀恶意、不敌视他人及忠诚、努力的态度行使职权，执行职务，并且毫不怀疑地服从上级长官的一切合法命令。”
　　“这篇誓词，你还记得么？惩恶扬善、除暴安良、扶危济困、匡扶正义这十六个字并没有明嵌在里面，因为它们就是构成法律法治和司法审判的道德底线，也是人类最朴素的正义价值观。”
　　“Eva，你想说什么？弯弯绕的话，我不懂。”李展风隐约觉着这些话是因着白天那起讨论来的，那会儿他没说什么，两边的话他都不觉得无理，只是同事多年他选择了同事。
　　“香港是个文明社会，是个法治社会，通过法律才可实现最大意义上的公平正义。法是社会根本。你是个警察，却不相信法律，对公平公正也没有客观的标准。”周奕霏顿了一下，她不是那种喜欢解释说明的人，只是今天心情真的不好。“今天你觉得商场驱赶想自力更生所以侵占他人权利的老婆婆因此她暴力以对伤害到他人没什么问题，因为你觉得商场是一个团体是强者，而老婆婆是个个体属于弱势。你要知道每天都有各种形形色色伤害侵犯他人权益的事件发生，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你也会有自己不同看法，但是法律不是以你的想法为根据它自有它的标准。”
　　“抱歉，我有些累了，先上去了，你回去吧。”看他的表情，她知道，他听了，但是就只是过了下耳。周奕霏感觉好累，在她眼里，律师从来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职业，她也不喜欢给他人贴标签。人是主观的动物，但尽量客观公正的看待这世界不行么？

　　疲惫的走出电梯，周奕霏晃了晃脑袋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走到转角正要取钥匙，一抬头却见布国栋在她房门前徘徊着。“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你也很晚。”布国栋接过周奕霏手里的钥匙，帮她开了房门，然后一起进了屋。
　　“嗯，有点头疼，Wind就带我去吹了会海风呼吸点新鲜空气。”周奕霏不想多说什么。他们曾经是旧识，但早已断了联系多年，看今天的情形大概以后也是不会有什么往来的，所以也不必去说明点什么。
　　“你今天不太高兴！？”是肯定却也是疑问，因为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啊。”周奕霏在沙发上手臂大张的坐了下来。山顶上他们彼此明了心意，却没有在言语上互相承诺什么，这样子现在也好处理，都不用说分手什么。“我们之间矛盾好多又很大，我以为可以试试看，其实根本就不适合。这房子我租的是半年，上个礼拜刚又续租了一年，现在就不方便搬了。明天我会去家政公司看看，以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打扰你们了，汶汶很喜欢跟着兴叔，我也会跟她好好讲讲的。”
　　布国栋听着就慌了，他以为周奕霏只是单纯心情不好不开心，却不料她一开口就是这样让人惊惶的话语。“Eva，有什么事你说出来，你不说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你没错，我也没错，只是单纯大家不合适。”周奕霏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起身往厨房倒了杯水喝。仰头，咽下口中的水，也咽下眼里的泪。明明相识不算久，为什么那么难过呢。
　　“你说，哪里不合适，我改。”
　　“哪里都不合适。人生目标、工作规划、社会价值观、生活理念、饮食习惯、休闲方式……大大小小，每个方面，我们就没一个重合的。所以你说，我们哪里合适？”不等男人回答，周奕霏径自走到玄关处，拧开门把手，“很晚了，我想休息了。Pro sir，请你出去吧。”
　　布国栋黯然走出周家公寓，他是不明白因由想要答案，可是他更舍不得她流泪。他是真的不懂，临出门前两人之间还是蜜蜜甜甜，聚会结束，他们之间也结束了。他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