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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病院 ...

  •   ……好安静。
      “我们对病人进行了应急处理…先请您们做好心理准备。”
      原来医院是这么安静的地方。
      “全身烧伤面积约有百分之……您说得对,是的,那么我们这边先……好。”
      “您先调整好情绪,没事,没事,发生这种事我们也为您悲伤…”
      …手表针一动一动的,有点儿吵。
      “关于费用,初步预算是四千万。”
      我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医院洁白的墙壁上留下几个我的黑色鞋印,我碾着那块儿墙壁搓下一层鞋底上白白的灰,我一个人占了三个位置,呈大字型把胳膊摆在左右两边的椅背上,九井一就坐在我的左边,他用两只手捂住整张脸,时不时要上下搓两下眼角保持清醒。
      他刚才去厕所冲凉水,把头冲得湿漉漉的,现在水珠还顺着指缝往他袖子里钻,把他的袖子濡了一大块。我俩身上的烧伤都被应急处理了,九井一的头发叫火给燎了一块,露出底下冻得发红的耳朵来。
      刚才从救护车上下去,九井一腿一软直接从车上滚下来。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把下巴磨掉一块皮,我连忙把他扶起来,他肉眼可见地发抖着。
      我能理解九井一为乾青宗这么惊慌,毕竟他是实打实看见自己的好友被灼烧。在某种程度上我敬佩九井一冲进火场的勇气,如果真要我冲进去救人,我是不敢的,因为这是游戏所以我才敢进去。
      同时因为这是游戏,我很难为乾青宗感到悲伤。我在冲进火场时想的不是“我要救乾青宗”,而是“如果他们死了我的攻略游戏还怎么玩”。我自认为我没做错任何事,救乾青宗并非我的义务,只能算是攻略游戏的一个进程。我很难露出悲伤的表情,我只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火灾原因还在诊断中,乾青宗貌似是因为位置原因烧伤程度很轻,乾赤音就不好说了。我又想到那让我浑身发麻的景象,于是沉默地看着自己被烧掉一层皮之后、又被用绷带紧紧缠绕起来的手掌心。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乾青宗的父母。乾青宗家庭条件也就是一般,父母都是打工族,请假去医院对他们来说也十分困难。母亲先到、父亲后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手术室拒之门外,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哭嚎起来。起先哭的声音又长又大声,后来实在接受了现实,也累了,全都伏在桌子上沉默着。
      这倒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乾青宗的父母。母亲应该是个很漂亮的混血儿,金色的长发,发尾向上卷起来,我一看就知道乾家姐弟和妈妈像一些。她应该长得很漂亮吧,可惜妆容和表情都因为悲伤扭曲着,眼泪顺着皱纹哗啦啦流下来,再好看的人都变丑。
      我自顾自打量着伏在桌上的成年男人女人,他们的背部一阵一阵地颤抖着,在听到医疗费用之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肉眼可见地绝望了。
      这种绝望氛围笼罩着整条走廊。九井一把手从脸上挪下来,我一侧头就看到他红通通的眼眶和鼻尖,鼻涕顺着手掌心流到掌根,他用衣领用力擦着自己的脸。
      原来刚才是在哭啊,也怪不得。
      九井一一直愣愣地盯着他的鞋尖看。刚才医院联系了他的父母,也试着联系我的父母。我设定上的父母早不知道死哪里了,于是我就干脆利索地对医院解释他们死了。九井家的大人不知道在做什么,都没动静,现在了还没来。
      我把支在两边椅子上的胳膊收回来。九井一不看我,我摸不透他的心思,他是在后怕呢还是正在为手术室里的乾赤音和乾青宗害怕?不知道,我想也没差。我看到他眼底快要溢出来的绝望和悲伤,那死气沉沉的情绪几乎像泡冷水一样把他给淹没,于是整个人难过到了一种程度,又变得不像人。
      “你好冷静。”九井一说。
      我心想着他怎么嗓子也哑了,是因为他哭了吗?我看天花板,灯明晃晃地亮着,盯久了、灯的影子变得五彩斑斓,变成两个三个。
      我说:“人命的事不好说。”
      就是不好说。初步预算是四千万,那么实际治疗起来绝对不止四千万。就算钱这方面一点儿不缺,治疗能否顺利,命能不能□□到那时候?就算治疗真的成功了,乾赤音想不想活也是个问题。因为这样活下去太累了,太难了呀。要带着满身烧痕,带着衔接的皮肤拼命活下去,就好像鱼在陆地上试图用腮摄入空气。
      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自杀吧。把自己家庭弄得破破烂烂,不得不苟延残喘,我的话肯定会自杀的。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一件说出来会被九井一和乾青宗殴打的事,于是猛地清醒过来看九井一的表情。他正放空了表情怔怔地和我看着同一片天花板,圆圆的灯光在他眼睛里映出来,边缘很尖锐。
      我不好去随意揣测别人是否想要活着,这件事本身很失礼。我只好把目光转移回自己身上。
      我心想这下终于知道系统给我发三千万是干什么了。虽然之前有各种方面的支出,但我天天在街道里日行一善,赚的比出的多。就算我赚的再多,剩下那一千万还是要乾青宗父母自己努力。
      ……先努力个五百万吧。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五百万都难。说到底就算再努力也只是普通家庭,而普通家庭除了到处借钱以外还能怎么样呢?哪儿来的那么多贵人,要给他们送钱。只能是不断透支自己,最终死亡。
      要么小孩死,要么大人死。
      我戳了九井一两下。
      “你要一直在这里待到他们脱离危险期吗?”我把腿缩到座椅上蜷缩起来,“你在这里待着什么也做不了。”
      九井一哑哑地嗯了一声:“我就在这里待着。”
      “唉。”我叹气,站起来之后,又叹气,“唉。”
      二月份天气很冷,九井一的耳朵也好手也好,看起来都快要冻裂了。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九井一头上,盖住他的耳朵。他茫然地抬头看我,眼睛里湿漉漉的、眼角都被磨破了,看来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正发着抖,难过地萎缩着。
      我隔着衣服揉九井一的头。反正我也感受不到冷。
      我说:“你是个好孩子,你已经很努力了。”
      虽然我不是个好人,但是也不妨碍我喜欢好人。我摸了他的头,又隔着衣服紧紧捂住他的耳朵。九井一愣愣地看着我,平时他的脸都会因为这种亲昵的举动而泛红,如今也在泛红,不是害羞,是冷的。他好冷,于是皮肤更加苍白。
      他没办法做到任何事呀,但是光是呆在这里就已经很伟大了。
      乾家父母终于选择了先缴一部分费用。他们已经哭累了,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苍老了十岁,我在九井一右边隔了一个座位坐下,伸手摁住他的侧颈,他轻飘飘地、整个人被我摁倒在大腿上,我叫他转个身平躺在我身上,他咬着牙忍着这别扭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扭过身子来平躺,腿从椅子扶手穿出去,半截小腿露在椅子外边。
      我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给他遮住全部的视野。
      我说:“睡吧,你睡一会吧。”
      多睡一会就能多歇一会,而现实不会变得更好。九井一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了,但是他还是选择了闭上眼。他死了似的板板正正地躺在我大腿上,起先一点儿想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过了一会儿才变得疲惫,体态都放松下来,塌在我怀里。
      他好像想对我说谢谢,但是他忍住了,他对我说:“……我不懂。”
      他需要懂什么?
      我给乾青宗买了花。不认得这是什么花,只觉得好看,金色的部分和乾青宗这个人相当契合。特地挑了和九井一在一起的时间去看乾青宗,他已经顺利脱离了危险期,这消息当然是好的,只是他的父母从不来看他,我觉得他会很孤独,他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所以我主动过去。
      没买水果,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的钱需要精打细算了。九井一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我在给花瓣擦水珠时,九井一站在医院走廊里垂着头,像一颗枯萎的花。
      我凑过去叫他笑着去看阿乾,他左边嘴角扯了,右边嘴角又扯,最后咧着个嘴露出可难看的笑容,我说你还是别笑了。
      推门进去时乾青宗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我推门进去时他刚想睁开眼,但是他的左眼显然会因为这种小事变得很疼,于是他只能悄悄地睁开右边的眼睛,露出一点儿蓝色的眼睛来,他得往下使劲看。
      我把花放在他窗台上,给他把窗台上的灰擦了。九井一熟练地从床底下抽出陪护的凳子来,又给乾青宗调节床的高度,把枕头挪挪到他后脖颈。为了治疗,乾青宗把头发剃了,半边头和脸缠上绷带,他光溜溜的模样看起来像斑驳的猕猴桃皮。
      “你得学会给护士提要求,我俩又不能天天来看你…”九井一一边说着一边把两只手端正地放在两个膝盖上,拘谨的样子有些可笑。
      乾青宗身上挂着水,底下插着管。他肯定是不想叫我们给他处理这些事的,但很遗憾的是他也不想让护士给他处理这些事,只好我来看他的时候偶尔帮他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犟,能自己干的事绝对不会让别人干,自己不能干的事也要硬着头皮自己干。我看他的输液管,在液体要滴尽的时候拍下护士铃。
      “不需要。”乾青宗冷冰冰硬生生地说,手指头攥紧了被子。我把花递到他脸前面,手指摩挲着花茎:“你开心一点儿。”
      乾青宗也想对我扯出个笑容来,可是他的上下嘴皮像在打架一样,张开了,抖着又合上了。
      我倚着窗台,一时间三个人居然都不知道说什么。乾青宗变得很沉默,我知道他肯定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但他的嘴像他本人一样犟,我害怕他把牙齿咬碎了吞进去,都不说自己在想什么。也难怪,如果是我平白无故遭受这一切,我会辱骂整个世界。
      护士进来给乾青宗换药,滞留针的管子被更换,液体重新涌进乾青宗的身体,她热情地和我们聊了两句,内容大概就是乾青宗很乖。我看得出来护士们都很喜欢他,于是在护士走后和九井一挤一张板凳,和乾青宗随意聊两句。
      我说:“他们都很喜欢你。”
      乾青宗不说话,他把头转向地面,他说:“是吗?”
      我说:“是。确实是。”
      九井一忍受不了这种窒息的氛围,率先表示他要离开了。既然他要走,那我也应该跟着他一块儿走。乾青宗脱离危险的这一周半内他们是一点儿好感都没加,明明攻略重点都是火灾,却没有给我任何关于处理火灾的线索,我只好随波逐流,做自认为最适合他们的事,摆出一个不冷不淡的态度来。
      九井一的鞋在地面踩得噔噔响,我们在住院部一楼缴费处碰到乾青宗的父亲,他正低着头与工作人员交流什么,我一把扯住九井一叫他不要走了。
      九井一安静下来,缩着脖颈和我埋在拐角处偷听他们谈话。
      “……是的。是的。”乾青宗的父亲说,“您真的不用再劝我了。”
      “……我真的是这么决定的,因为我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了…如果赤音还是醒不过来的话。”
      “那就放弃他们的治疗吧。”
      砰地一声仿佛有雷在耳边炸开,我意识到这是九井一跌倒在地上又挣扎着爬起来。他英勇地冲出去的样子像一只无畏的小兽,我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一点儿幼稚的鲁莽来。这是在一个十一岁小孩身上理所当然会有的特征,我却突然觉得十分新鲜。
      我早知道乾家大人会这么选择,因此我的表情没有因为这个而改变。反倒是九井一受了好大的刺激,他猛地扑在一个成年人身上,紧紧拽着他的领子想逼问他些什么。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吓得不轻,九井一在这种环境下突然哑了,他讪讪地在医生和乾父亲面前站直了,又塌下腰去。
      “…我会出钱的。”他说,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我会出钱的!我会出钱给你们,所以、所以能不能……”
      “……求求您了。”
      我适时地走到九井一背后,压着他的后背给乾父亲鞠躬。我把自己的银行卡从包里掏出来,伸直了胳膊递给他。
      我说:“这里面有三千万,您可以用。这是星野家决定的捐助,是正规来源的存款。”
      放屁,这是我的零花钱。我已经可以预见未来天天吃泡面和泡面汤拌饭填饱食度的日子了。九井一猛地在我手底下开始发抖,他抖个不停,好像全身上下通了电,我悄悄歪过头去看他,发现他正猛烈地抽吸气,胸膛因为这个而大幅度起伏着,他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眼泪大滴大滴往外涌,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我居然有一瞬间觉得他可爱。于是我给他顺着气,整个人挡在他面前。
      我说:“拜托您了。”
      我不知道九井一打算怎么筹剩下那一千万。乾家已经出尽了存款,才堪堪填补上四百万,大人总不能因此丢了工作,所以他们还在上班。只是九井一最近总是见首不见尾,连消息都不给我发,也从不来看乾青宗,也不上学。
      我和九井一失联了。
      我没敢和乾青宗说这事,而乾青宗从不主动与我搭话。我陷入一种让我感到堪忧的境地,我与任何人接触不上,每日忙于处理乾青宗和九井一的事,我甚至没有闲暇去联系黑川伊佐那和鹤蝶。
      班主任下发通知给学生,说最近校园周围抢劫猖狂,甚至有大量聚众打架事例发生。我突然意识到这事也许和九井一说的那种赚钱事有关系。
      我决定主动去蹲九井一。
      九井一总不可能睡大街上,所以他肯定是要回家的。我翘了半天课蹲在九井一家门口,他当时不在家,门从外面锁上了,于是我掏出带来的报纸垫上屁股,准备在这里一直待着。摁了skip之后天黑的刷刷刷的快,临近晚上九点都没见九井一的身影,直到十点半,小小的、伤痕累累的驼着背的九井一,远远地站在路灯下。
      我看到他了,他也看到我了。他一抬头,于是五彩斑斓的脸露出来,他下意识向后撤了一步,紧接着又认命一般向我走过来。
      九井一站在我面前,从我这个蹲着的视角看来,他变得好高。他试着擦了一把脸上的鼻血,它们已经凝固了,一点儿没擦掉。我注意到他从额角流到下颚的血,歪歪扭扭像条虫子伏在他脸上。九井一眼眶青了,领口松松垮垮的,白衣服上青一块灰一块,脏兮兮的。
      我猛地站起来掐住他的下巴,逼近了他看他的脸,看完了又掐着他的手腕看他胳膊,又掀起他的衣服看他身上。
      “谁揍的。”我冷静地问,看他肿一块儿又躲避我视线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谁揍的。”
      “你先让我进去。”他哑哑地说。
      九井一这种时候不哭了,他疲惫地看自己的手指尖,我看到他破了好大一块皮的手掌根,很明显是被摁在地上摩擦了。
      我自认为我是有理智的,我自认为我不会因为攻略对象受什么伤而产生负面情绪,毕竟他们都是假的,而此时此刻我居然因为九井一被人揍了而感受到真切的愤怒。
      我掐住他的衣领,九井一的身高还是比我矮一块。
      “你在领着一帮不良接黑活是不是?你给他们来钱的路子,结果他们竭泽而渔,他们揍你、把你的钱抢走了。”我紧紧盯着他逐渐瞪大而生出一点儿不可置信的眼睛,“我说的对吗?我说的就是对的,可可,谁揍的你。”
      九井一猛地甩开我。我没抵抗,于是我顺从地被他狠狠摁在墙壁上。他的手垫着我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摁着我的肩膀,又摁我的锁骨那块皮肤。
      他又生气、又难过,他好像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我越发觉得他像是一只动物。他倔强地盯着我,表情因为青紫的伤痕变得有些可怖,极近的距离之下我看到他脸上早有的旧伤,于是一种奇妙的不爽快要把我填满。
      “你算我的谁啊,你管我。”
      九井一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底气都没有,他挤了半天没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最后几乎吼着对我说话,我注意到他颤抖的尾音。他真委屈,可是为什么?
      “你管我?!星野月,你为什么连最基本的悲伤都没有?明明赤音快要死了,明明你一直这样什么都不管就好了,为什么你一定要掺和进来……”他越说越累,“为什么你非要这样慷慨地、你自己也没办法好好生活了不是吗……”
      “干嘛来管我,你别管我了。”他说,“你先搞好你自己行不行?你先搞好你自己!”
      我平静地抚摸他嘴角干涸的血迹,把那些血抠下来:“我现在更在乎你。”
      “我为你感到愤怒,我可能真的没办法为他们悲伤,但是我现在,真的很生气。”
      我把手穿插进九井一的头发里,用力揪紧他的发丝,拉扯他的头皮。
      “你这几天弄了多少钱回来?你今天也有藏钱吧,你没那么傻。你很聪明。”他颤抖着瞳孔逃避我的目光,“你干嘛这么害怕我?刚才还是很厉害的,干嘛害怕我?”
      “你很聪明,九井一。”我轻轻地把他的名字整个儿念出来,“你已经很努力了。”
      九井一沉默着,从鞋底与鞋跟的缝隙间抽出几张叠起来的皱巴巴的钞票。
      我就说嘛,他真的好努力啊。九井一是一个聪明的、勇敢的小孩,所以我才这么喜欢他。他敢冲进火场救人,他敢直白地对大人表达抗议,他敢为了一个朋友发疯了似的筹钱,哪怕是干一些不干不净的活计。我抚摸起九井一的头发,他真的累了,他这几天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他甚至不会哭,如果他今天不被打,他估计会去踩点?还是去做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不会回家。
      我说:“你很厉害了,可可。”
      我抱住他,然后把脸埋在他脖颈里。
      “告诉我谁打你了。”我浅浅地呼吸着,“都告诉我。”
      “……对不起。”
      九井一慢慢地蹲在地上,从我怀里滑下去。他用手捂住脸,擦得手臂上袖子上星星点点的都是血迹和眼泪。他哽咽着,缩成一个团。
      他又对我重复一句对不起。
      无论是蹲点还是准备工具都真是件难事。跟踪他也蛮累的,终于等到他走进那个没有监控的小巷子,我猛地冲出去一脚踹到他后背上,紧接着往他头上套麻袋,把袋口的松紧带紧紧缠在他的脖颈上勒住,我捡起被我扔到地上的棒球棒,冲着他挣扎扭动着的后脑勺狠狠砸上去。
      一下就够了,就一下。我看到红色濡湿了麻袋,然后骑在他身上,拿着棒球棒对着他的肘关节砸下去。听到清脆的响声,我意识到这人穿的是厚厚的羽绒服,九井一没有羽绒服,如果我还有钱的话,就可以给他买羽绒服。
      我转过身来用棒球棒砸了五下他的腿弯,直到小腿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我一脚踩上翘起的小腿往下摁下去,于是听到骨头折断的清脆声音。他的尖叫在喉咙里待了一圈被我狠狠一脚踹在脸上,于是我又蹲下看他的脸。因为呼吸困难,他呼吸带出的水分让他的五官轮廓在麻袋上透得干干净净。
      哎呀,好丑的人,就算毁容了也应该无所谓。于是我拿起棒球棒对准他的脸狠狠打下去,打了三下就看到血濡湿了麻袋,他不叫了,我胡乱隔着麻袋摸了两下他的脸,确定他已经闭上眼睛,又等了十分钟确定他失去意识,于是给他把麻袋解开。
      我摩挲着手指上他的血,看着他翻着眼白牙齿掉了三颗、下半张脸都是血的模样,把手指上的血抹在他的衣服上。
      “我家可可都这么努力了。”我悄悄地对他说,“你对他宽容一点能怎么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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