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火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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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乾青宗的脸很好看。先前也说过我觉得他是混血，所以才会拥有如此精致的面孔和金色的发丝。五官组合在一起的样子十分耐看，他白皙的脸庞、总是干干净净的，我愿称他的眼睛为点睛之笔，又密又长的睫毛与透彻的蓝色眼睛，好漂亮。
“好漂亮啊，阿乾。”
我下意识对坐在我对面的乾青宗说话。他正忙着搅和热腾腾的粥，听到我说这话眼睛都不转一下，直直看着碗里白花花的粥。
十二月底的涩谷冷得吓人，从我家门进到乾青宗家门、这短短的距离，我都看到门口铁栏杆上泛起的白霜。乾青宗站在家门口迎接我，他嘴里吐出白白的热气团，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居民楼里好像配备了暖气，可惜我是不可能隔着屏幕感受到温度的，也因此无法随着气温变化改变穿衣。所以在乾青宗看来我还是穿着薄薄常服的，他看到我之后惊讶地瞪大眼睛，把我扯进他家门里，然后砰一声关上了我家门。
“……啊。”他后知后觉，“你带钥匙了吗？”
我朝他晃晃手里的钥匙串，乾青宗叹了一口气。他把他的围巾摘下来围在我脖子上，小心翼翼地把头发从围巾间理顺、披散在肩上，把围巾打个结，手指灵巧地在我脖间穿过。
“你不冷吗？”
乾青宗第三次问我这句话。前两次是在手机上，这次是面对面。我真没法告诉他我冷，因为我感受不到，只好把围巾扯了扯，遮住下巴。
乾青宗的早饭是粥。他说家里大人晚上才能回来，赤音喜欢睡得时间长一点儿，所以他负责早起热粥。我坐在桌子这边，他坐在桌子那边，我就盯着他看。他撅起嘴唇吹着热乎乎的粥，小心地凑近勺子边缘喝粥，我越发觉得乾青宗这模样像什么小动物，忍不住要笑。
他抬起头看我，含糊不清地说：“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他说的是伊佐那。自从那天和乾青宗一块儿给伊佐那挑了生日礼物，他就格外关注我和伊佐那的事。黑川伊佐那进了少年院，我就每个月定期给他写信、寄东西，第一个月寄的是厚实的衣物，第二个月寄的是零食，第三个月是十二月，也就是前几天，我给他寄了新年贺卡。是我自己做的立体贺卡，打开之后是一捧纸花。
我把自己和鹤蝶的日常写成信寄给黑川伊佐那。鹤蝶和我经常出来玩，他会和我一块儿写信，他说，我写，经常要写满两大张信纸。
我自认为自己的教育水平颇高，事实证明不是颇高，而是非常高。我第一次把写好的信给鹤蝶看，他看了半天，红着脸指着里面几个汉字问我怎么念。
我顿时心情复杂起来，这俩笨小孩，说不定六年小学都没上好。于是大笔一挥又给每个汉字注音，把信纸叠好封进信封寄出去。
第一个月我期待黑川伊佐那给我的回信，第二个月我期待黑川伊佐那给我的回信，第三个月我就不期待了。期待也没有用，反正他不回，不过我还是坚信着黑川伊佐那会看信，可能他只是懒得回复或者是没空回复，因此每封信都会提及上回的内容，然后问他：“你感觉怎么样呀？”
我皱着眉回答乾青宗：“他最近有点儿和我闹别扭。”
乾青宗顿了一下，好像想安慰我，又不太会安慰，只好干干巴巴喔了一声。
乾赤音的卧室门动了下、然后她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之后高兴地朝我打招呼，我先前趴在桌子上，看到乾赤音之后一下子直起身子。
“赤音姐好。”我老老实实问好。
她坐到我旁边，乾青宗适时地把粥推到她面前。我和赤音一开始聊天，乾青宗就会很自觉地退出话题，我和赤音聊的都是他不感兴趣也听不懂的，因此他一点儿要插入话题的意思都没有。
和赤音聊了会儿关于少女漫画的事，她突然用手挡住嘴对我说悄悄话：“那个围巾是青宗的呀。”
我点点头，于是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们要加油喔！”
虽然不知道是要我们在哪方面加油，但我还是握着拳对她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今天是2000年的最后一天，我的家人照例凭空消失，因此我决定和最近的乾家一起跨年。赤音告诉我他们的安排是去神社新年祈福，我寻思这挺好，于是又问乾青宗他们要不要带上九井家一起，又给九井一打电话，他说可以。
于是一到晚上就变得格外热闹。乾赤音换了一套和服，在和服外套了毛绒披肩，把自己裹得热乎乎的。她牵着我的手问我要穿什么去祈福，我向她展示了我一身常服。
乾赤音说：“这不大行。”
然后她拽着我进了她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小小的、精致的和服来。她说这是她小时候穿的，保存得是我意料之外的好，尺码居然也很适合我。乾赤音的房间装饰得也很精致，我进入这个干干净净的房间，都要觉得自己不配。
她用乾青宗的毛巾把我裹住，推出门给乾青宗看。他上下扫了我一眼，直白地说：“很好看。”
【乾青宗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56】
我满意地点头：“我觉得也是！”
这是我第一次来神社。这个年代的神社装潢十分简单，但处处透露出一种郑重，鸟居的红漆严严实实刷过每一处缝隙，在夜晚中亮着一路的灯光，在神社前摆摊的小商小贩吆喝着，烟火气十足。
在神社楼梯底下遇见了提前等待的九井一。他的父母好像也不在，感觉我们四个一整个爹不疼娘不爱组合。九井一一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靠在路灯上玩手机，看到我们之后微微瞪大眼，招了招手。
我蹦过去在他面前转圈：“怎么样？我好看吗？”
九井一闷闷地答应，伸手拽住我袖子底下的手指。
买了点吃的边吃边走，乾赤音和乾青宗走在前面，我和九井一走在后面。挨个取了绘马等会儿写东西，乾赤音给我们一人塞了一枚五円硬币，率先去洗净双手，往赛钱箱里扔硬币。
我第一次这么郑重地祈福。说实话我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是乾赤音摇晃铃铛、拍手鞠躬的样子实在太可爱，就算是为了她我也得认真点儿。我学着她的模样扔硬币，银亮亮的硬币顺着缝隙落进箱子里，乾青宗去拉铃铛，我拍拍手，开始行礼。
在弯腰时，我偷偷瞟站在我右边的乾青宗。他闭着双眼，好像感知到我的视线，慢慢地睁开眼，和我对上视线。
我没有要许的愿望。如果非要许愿，我希望我之后的开后宫生涯一路顺风。于是我在闭上眼行礼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祈福之后是抽签，我取到那张长条纸之后没有立刻看，乾青宗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我揉捏着签条，打开它看：“啊……许了什么来着……”
上面写着小凶。具体的签文我看不懂，被凶这个字震撼到，我急忙去看乾青宗手里的签条。
中凶。
我又去看乾赤音：大凶。
我震惊不已，拽着九井一看他的：小凶。
我们四个围成一圈，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啊？你们神社为了取悦游客不应该把凶比例调节一下吗？四个人四个凶是干嘛啊？
乾赤音干笑着：“……呃，先挂到树上吧。”
于是把四张签条都挂在树上了。写绘马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因为我实在没什么好写的愿望，我的愿望从来没实现过，不会因为这一点儿迷信改变。于是犹豫着在上面写了一笔，九井一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我问他：“你许的什么？”
九井一淡定地说：“财源滚滚。”
我震惊：“不应该是那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吗？”
九井一向乾青宗那边歪歪头，乾青宗探头过来：“身体健康的话，我帮你们求了。”
我沉默：“你是懂乾青宗的。”
青宗和九井一都看向我，九井一用手指戳了戳我。我才发现油性笔笔尖在绘马上停留太久，晕出一片黑。我犹豫着在上面写下一行字，九井一又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我说：“希望你们的愿望都实现。”
跨年烟花升起的那一霎、烟火刺破天空爆炸开的声音如此清晰，轻而易举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我看到九井一和乾青宗柔软的面庞被斑斓的烟火照亮，他们的眼睛里映着变幻的色彩，亮晶晶地、漂亮地描绘出暖洋洋的画面。九井一微微瞥我，对我比口型：别看我，看烟花。
我悄悄去拉他的手，十指相扣
【九井一 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73】
二月，九井一说什么也要约我出门玩。问他为什么，他支支吾吾吐不出个啥来，最终挠着头对我生气：“你个笨蛋！你自己生日不知道哪一天？”
我才突然意识到二月份有我的生日。九井一出门玩不带着乾青宗，这倒是新奇，他只管牵着我的手，亲昵地和他肩比肩，九井一红着耳朵不看我。
“不叫阿乾。”他说，“我就想和你在一块儿。”
……虽然面对攻略对象这么主动是一件好事，但一月时求的四张凶签还是老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虽说我不信这些东西，但这是游戏，每个情节都有它存在的理由。
要发生什么事了，我知道要出事了，我却没办法告诉九井一到底要出什么事，只好心不在焉地陪他逛街。九井一当然能感知出来我的心情，简单待了一上午就打道回府，他把我送回我家，悄悄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怔着：“……好像，没有…没事。”
九井一突然用力拽住我，把我拽得一踉跄。他疑惑地说：“你们住民区那边…有人家装烟囱吗？”
烟囱？烟囱是指什么？
我顺着九井一的视线看过去，在我家那边升起滚滚浓烟，黢黑的烟雾大片大片霸占天空，在空气中蔓延着。九井一用袖子捂住口鼻咳嗽着，我只管看着那烟雾发抖，感觉那片黑色在灼烧我，我用力拉了九井一一把奔跑起来。
我知道那是我家的位置，我知道要出事了，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的、就只能是乾青宗。
好热，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温度。热浪把整栋楼熏得模模糊糊，仿佛建筑整栋都要融化，从窗户和房顶喷涌出来黑烟，我不断听到人群跑动、人群尖叫的声音，于是掏出手机要拨打急救电话，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火星从烟中迸发出来、一个个在空气中炸裂，噼里啪啦的是各种东西烧起来的声音，在电话接通之后我感觉大脑控制不了自己的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说完才开始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街道名称，于是又一字一顿地重新念一遍。
我看向旁边的九井一，他怔愣地看着火从室内挤爆了玻璃，全身发抖着、瞳孔颤抖着，瞪大了眼睛，火从他漆黑的眼睛里映出来，我突然有种回到祈福夜晚看烟花的错觉。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九井一腿一软跌在地上，猛地从背包里掏出水壶，整个儿浇在自己身上。
他连滚带爬地冲进建筑。我震惊了，九井一小小的身影被烟火吞没，他消失在门中的那一刻我感觉呼吸被掐住、然后胸口疼得难受。大脑空白了一霎，我才意识到这种情况是需要制止的、是不正常的――
倘若失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都会失败！
于是我也猛地站起来冲进火场。室内已经烧得看不清东西，屏幕周围泛着红光提示环境危险，我快速寻找着九井一的影子，发现他正背起一个小小的身影往外走，每一步都走的颇为艰难，那被他背着的人身上烧着火焰，我于是用身体用力拍打着那些火苗熄灭它们。
这是一个、还有一个呢？他是哪个？是赤音还是青宗？搞不明白、认不出来！我又进入房间深处，手打开门把手时猛地被烫伤，屏幕周围的红光变成深色，我直接撞开门，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又匆忙的抬头看。
这是乾赤音的房间。她漂亮的纱状窗帘也好、整整齐齐的藏书也好、柔软的床铺也好，都烧得黢黑、烧出一片片汇聚在屋顶的黑烟，争先恐后地从窗户涌出去。我突然意识到躺在床上、身上蔓延着一大片火焰的人是乾赤音。
我难以直视她现在的模样，只好闭着眼睛抱起她来。她身上的火烧到我身上，我索性把衣服撕烂扑打她身上的火。把乾赤音艰难地搬出大门时消防车已经来了，消防员和医护人员把乾赤音运走，又架着我走出建筑。
我和失魂落魄的九井一对上视线。他的眼里是要溢出来的恐惧与悲伤，眼泪大颗大颗地流出来还洗不干净他脸上的黑灰，他的衣服被烧得左缺一块右缺一块，被用水冲灭火焰之后整个人湿漉漉的好狼狈。我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也不比他好多少，整个人疲惫不堪，下意识去寻找乾青宗。
乾青宗躺在担架上被运进救护车，紧紧闭着眼，平躺着，看起来像睡着了似的。相比乾赤音，他的烧伤面积要小好多好多、可是我还是看到他半张脸上露出的狰狞的血肉，皮肤边缘被烤的焦黑，他的头发和睫毛被烧得蜷曲、烧去一片。缺失皮肤的半张脸看起来好可怖，熄灭火焰之后涌出□□、把底下那嫩肉濡湿得水亮亮。他的脸凹陷下去一块儿，那眼皮闭紧了、又像没闭上似的，露出半点眼白。
我再也不敢去看乾赤音的模样，我知道她只会更惨、更可怕。居然被这真实场面激得眼泪流出来，我一弯腰开始呕吐。
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们漂亮的白皙的面庞。
【乾青宗好感度面板更新】
【攻略重点：①火灾】
【九井一 好感度面板更新】
【攻略重点：①火灾】
…火光、建筑物倒塌的声音、哭声、鸣笛声。
所有的嘈杂，在那一刻组成我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火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