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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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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在苏州城西十里许的枫桥镇,始建与六朝时期梁代天监年间,原名“妙利普明塔院”。太宗贞观年间,寒山和拾得大师由天台山来此主持,改名寒山寺。青若和江南月带了可心小暖一起进了正殿,一人上了三柱香,又给了不少香油钱,便有知客僧带了去后园游览。千倾雪、何轻离早等在后面,何家三个小姐上完了香却去了厢房歇息。
青若坐在园中石头上,头上正是一棵枫树,遮住了阳光。可心已经端来寺里供应的一些素点心,几个人就在树下石桌上将就用了一些。何轻离吃得津津有味,道:“这个桂花糕太甜了些,龙须酥还不错。”
青若和江南月都笑了起来,千倾雪也忍着笑侧过脸去,青若道:“怎么表哥如今也学会品点心了么?”何轻离虽是文人,却在吃穿上不甚用心,只大体上不失礼也就罢了。
何轻离知道她们是笑他从前吃东西吃相不好,从来不曾仔细体会食物的味道,平时在家里也因此挨过不少训斥。他脸上一红,道:“谁说我不会品,只是我嫌麻烦罢了,吃个饭还要一道菜一道菜的品半天,简直是浪费时光,不如趁此多读两卷书。”
江南月和青若又笑了起来,何轻离也不在意,只是吃相毕竟又文雅了些。千倾雪不敢回头,怕自己笑出来何轻离没有面子。
几人正说笑间,一个小沙弥上前来邀请众人去厢房用斋饭。
何轻离笑道:“听闻寒山寺的素斋乃是一绝,这回大家有口福了。”
众人一行逶迤而来,穿过花园经过一条长廊,便是待客的厢房。青若拉着江南月的手走在最后,不经意间回头,正看到枫桥下见过的书生也往这里来。那青衣书生看到青若,眼神一亮嘴角便露出一个微笑。青若脸一红,江南月也看了那个青衣书生,却只瞟了一眼,就拉了青若进了房门去。
青衣书生却还呆呆望着,直到身后的小书僮提醒道:“公子?你怎么了?”
书生只是微笑不语,小书僮挠着头猜不透,只约略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错。
青若心不在嫣,只吃了些斋菜,饭却不曾用。江南月问道:“妹妹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青若笑笑道:“谢谢姐姐关心,想是天气太热,无甚胃口,姐姐不必担心。”
江南月也觉得胃口不是太好,吩咐丫头送进茶水来。何家三个姐妹却是吃得甚香,她们府里如今不比往年资财丰厚,连她们三个小姐也经常是素菜,外面却是不显,出门依旧是呼奴唤婢。正吃得香甜间,看江南月和青若都早早住箸不用,何如芝和何如兰心里便有些不是意思,嫌两个人不知礼仪,早早撂下了筷子,她们姐妹怎么好意思再用。只好讪讪的也跟着放下了筷子,只有何如秀年纪小不曾注意这些。
江南月看出来,笑道:“芝姐姐和两位妹妹慢用,我和若儿去树下凉快一会儿。”
说着拉起青若,不由分说便退了出来。何家姐妹如何不知江南月的用意,到底肚子饿占了上风,又都拿起筷子吃起来。
青若抽签却得了主持大师赠送的一串佛珠,并两句偈语:命运坎坷不平处,但思佛渡有缘人。江南月在旁边听了有些不快,这两句话分明是说青若的命不好,日后还要经受磨难坎坷,但思佛渡有缘人,是叫青若以后长伴青灯,以避尘世么?青若却似不已为意,报以一笑置之。
直到日影西斜,一行人才离开寒山寺,青若和江南月都是一个翻身便俐落的上了马,看得何如秀羡慕不已,却也只得乖乖的坐了马车,老实做个大家闺秀。何轻离依然和江南月在后面护着何家姐妹,青若和千倾雪的马儿在路上欢跑一阵儿,慢慢的走等着后面的马车。千倾雪看青若额头上出了汉,递上一块帕子,说道:“若儿,擦擦脸吧。”
青若笑着接过来,擦了脸,望住千倾雪道:“小师叔,你对若儿真好,若儿以后一定给你绣一条帕子。”
千倾雪听了心里一阵温暖,哈哈大笑:“虽然若儿的女红不太好,但是我一定不会嫌弃,。”
青若听了后悔,想起自己的针线实在是拿不出手,羞红了脸,不敢接话。
千倾雪看了却觉得她的样子可爱至极,伸手为她拂去一缕乱发,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脸颊,只觉得手上滚烫,心里一阵儿乱跳。却是舍不得马上将手拿开,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素颜,激动之下一时失了神。
青若原本在千倾雪伸手过来的时候尚未觉得有何不妥,平时小师叔也是经常为她做这做那,她从未放在心上。今日却是心里噗通乱跳,脸上发烧,眼皮也不敢抬一下。千倾雪的手拂过她的脸,她更是感觉肚子里揣了几个小兔子,一跳跳的便要从口中跳出来。千倾雪的马儿忽然打了个响鼻,两人同时一惊,千倾雪急忙将手收回,嘴里结结巴巴的道:“若儿,对不起,我……我……”
青若哪里还听得到他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嘭嘭的声音响彻耳边,纵马向前跑去。千倾雪担心她,也追了上去,将后面何轻离和江南月落下老远。两人都没有看到路边林子里一个青衣书生微微的皱着眉头,在后面的远远的跟着。
进了城门,千倾雪追上青若,两人让马儿缓缓而行。青若脸色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看着千倾雪她虽然有些羞意,到底还是笑了笑,道:“小师叔,若儿答应给你绣帕子就一定会绣的,小师叔,”她说到这里眼里忽然有了泪光,却还是笑道:“谢谢你一向照顾若儿,若儿以后一定会报答你。”说着眼泪滚落下来,她挥袖拭去,又说道:“小师叔,可愿意带若儿闯荡江湖去?”
千倾雪听了上半句只觉得心里狂跳,看到她流泪又是难过又是心痛,只道她以后不会再亲近自己。听她说完后面的话,他眼睛也湿润了,沙哑着嗓子说道:“只要若儿欢喜,便是死,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青若听了欢喜,道:“若儿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走遍我大唐天下,有小师叔做陪,若儿心里欢喜极了。”
千倾雪更是高兴,说道:“如此,今年秋天便带若儿去昆仑如何?你的武功根基不稳,在昆仑山有师父的一些养生法典,我定要将你的病治好,从此无忧无虑的生活。”
两人说着话信马游缰的走到了何府门口。小厮上来牵了马,两人兴致极好,说说笑笑向后宅走去。
看千倾雪和青若进了何府,青衣书生方才带着小书僮转身回去。小书僮年纪不大,好奇问道:“公子,我们跟着这两人做甚?”
书生故作嗔怒道:“什么时候主子做事还要你来操心了?”
小书僮听了如大祸临头,便想跪下祈求饶命。书生扑哧一笑,道:“算了,这次出来多亏了你,今儿就不怪你了。”
小书僮方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公子就会吓奴才,奴才要是被公子吓死了,可就不能服侍公子了。”
书生用扇子一敲他的头,白了他一眼道:“不许在我跟前死啊死的,听棋,我饿了,快快找一家酒楼让你家公子吃饭。”
小书僮笑道:“前面不远就有一个淮南菜馆,公子,不如这就过去?奴才带路。”
书生把扇子哧的一声打开,道:“好,一会儿你将这两匹马儿卖了,免得有人问到寒山寺,找到我们。公子我还没有玩够呢。”
主仆两人乐滋滋的走了。
何家三姐妹回到府中洗漱了来见崔氏。崔氏不待她们坐下便问道:“那个江家的姑娘性子如何?可曾打探清楚了。”
何如芝脸上一阵儿不自在,知道自己母亲打的什么主意。说道:“江家妹妹极是温和,一路上和堂兄相谈甚欢。”
崔氏听了皱眉,道:“难道你堂兄对她有意?怪不得你大伯娘昨天故作姿态。如此说来倒是堪虑,你兄弟毕竟是庶出又没有什么出息。”
何如兰忍了半晌方道:“母亲,为何非要那江家的小姐,不过是个孤女罢了,没得让人笑话我们贪她的嫁妆。”
崔氏听了大怒,拍桌子道:“你懂什么?如今你父亲把你娘的嫁妆都当光了,再下去你们出嫁拿什么陪送?想我堂堂清河崔氏大族的外甥女儿,若是出嫁时连嫁妆也没有,岂不是叫人笑掉了大牙?你父亲整日里花天酒地诸事不理,你们有没有嫁妆,他何曾关心过?”
何家三姐妹都闭了嘴不敢说话,崔氏发作了一通,也知道在几个女儿面前有些失礼,挥挥手让三个姑娘下去。
崔氏心里合计着如何去找何家大房提亲,却也知道不容易,便有心探探何轻离的口气。何远枫放学回来给谪母请安过,垂手侍立一旁,他对这个谪母是又敬又怕的,也知道如
今府中全靠谪母的嫁妆撑着,他若想继续读书,只有依靠谪母。
崔氏叫他坐下道:“枫儿,你如今也有十四岁了,你也知道你父亲是个不管事的。你的前程如果没有人帮衬却是不成的。如今母亲给你看好了一门亲事,那个姑娘现如今就住在你大伯娘家里。今日听你姐姐说,你大堂兄也对那姑娘有意,母亲倒有些为难。”
何远枫不知谪母心意,却知若是兄长喜欢的姑娘自己是绝对不可以有想法的。
崔氏吃了两口茶,道:“枫儿,你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何远枫在心里仔细斟酌半天方道:“母亲,孩儿谢谢母亲辛苦为孩儿打算。只是兄长在前,孩儿在后,如何能夺兄长所爱?孩儿以后定当努力攻读,求取功名为母亲挣一件凤冠霞帔。”
崔氏本来听他拒绝,心里很是生气,听到后来知道庶子也是有孝心的,面色稍霁。她仍是冷了脸道:“如今那姑娘未婚嫁,一家女百家求,你明日去你大伯府里,探探你兄长口气,若真是对那姑娘有意,便罢了。”
何远枫只得答应,喏喏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