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若传之移步惊鸿》明月缺

15、第十五章 嫉妒

　　崔氏是世家女，自是不服气，处处都想压大房一头。大房得了两个儿子，颇有乃父遗风，在苏州城里声名极盛；偏她自己一口气生了二个女儿，不得不替夫君纳妾，明明心里恨的要死，面上却不能露出半分，如此更加嫉妒慕容真命好，不光有儿子，还和大伯敬爱有加，屋里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崔氏的大女儿何如芝今年已经十七，性子随了崔氏，极是要强精明，许了荥阳郑氏一个旁支的秀才为妻，原本定与去年完婚，不巧郑秀才的父亲去年底病死了，郑秀才戴着孝，只能等到三年后方可迎娶。这件事也是崔氏的烦心事之一，二女儿何如兰今年也已经十六了，性子娇气些，因姐姐的缘故也不能嫁，已是许了崔氏的一个远房侄子为妻，倒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三女儿何如秀今年只得十岁，尚未许人家，如今跟着家里针线娘子学女红。她尚有些少女心性，今日一听要去大伯父家玩儿，便高兴的笑弯了眼睛，被母亲一瞪，怪模怪样的将笑容收了起来，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脸上一片木然。
　　崔氏一进来，青若和江南月便先施了一礼，然后才和崔家的三个小姐一一叙了寒温。何如芝自坐下便不大说话，多半是问一句答一句；何如兰看慕容青若和江南月身上穿戴头上首饰都很是不凡，心里未免如自己母亲一般，嫉妒人家。何如秀虽然开朗些，因母亲在跟前，哪里敢大声说笑，坐在那里便觉得极是不舒服。崔氏看三个女儿和大房的两个侄女坐在一处，心里不免嫉妒更甚，三个女儿原本姿色不过中等，因会打扮，平时也是亲戚口中时常夸赞的美人儿，如今和慕容青若和江南月一比，高下立见，再加上因放不开，便显出了小家子气；这是崔氏最生气的地方，明明她严格按照世家贵女的规矩来教导的孩子，为何在人家一介武夫之家的孩子面前黯然失色？看着自家女儿都盯着对面两个姑娘的衣饰看个不停，直气的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一时，青若和江南月请了几个姑娘去花园子里赏花，一众人便前呼后拥的去了。
　　慕容真当然也看穿了她的心事，却只当没有看见，一味儿和她话家常。崔氏想起来慕容青若小时候常年病弱，如今看她的脸色却是不错，便道：“嫂子，弟妹记得若姐儿小时候身体不好，如今可大好了？”
　　慕容真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道：“如今好得多了，倒劳你惦记着，这个孩子胎里带来的病，想要去根却是难的。现如今能跑能跳的，已经是奢望了。”
　　崔氏听了笑道：“不知道若姐儿可曾说了人家？我看这姑娘长得模样倒好，也有十五六了吧？”
　　慕容真淡淡的道：“可不是，今年刚满了十五，她的亲事我兄嫂做主，定是有看好的人家的。”
　　崔氏想起了自己的庶子何远枫，今年也有十四岁，虽是庶子，却是从小养在崔氏名下；论模样却是和何轻离不相上下，便是文章也一向受到夫子的称赞，道是可造之材。崔氏没有亲生的儿子，与庶子的感情虽然不深，却也处处替他思量些，也免得自己老无所依，那庶子的母亲早就去世了，对这个嫡母到是极为孝顺。崔氏知道慕容家的小姐是不能指望，便又想到另一个姑娘：江南月听说是慕容家的养女，虽然嫉妒，却不得不承认，人家无论谈吐还是模样，都比自家的女儿强得多了。想到此处，她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位江姑娘，模样也是极好的，不知她原本父母如何了？”
　　慕容真道：“江丫头父母早逝，是个孤苦的孩子，日后也定是我兄嫂为她择婿。”
　　崔氏听了反而高兴，想必慕容家为这样一个养女找的女婿也好不了哪去。如果让庶子娶了，却是一个助力，那慕容家到底有些家底，虽然不曾致仕，然他家祖上正是赫赫有名的凤凰儿——西燕国君主慕容冲嫡支传人。如今虽然燕国早已不在，然他家族尚武，在武林中颇负盛名，只是慕容寒夫妇为人不显山露水，将光彩都让与了族中子弟，族中掌握的镖局和粮队遍布大唐各道州。这些且不说，据闻江南月小小年纪却是守着不少家业，将来定是要带到婆家去的，慕容家再陪送些，这份嫁妆绝对丰厚。想到此，崔氏心里不由得意动，何家二房和大房早已分府另居，何二老爷不懂得经营，早已是入不敷出，这几年全靠崔氏的嫁妆和何家大房的帮助撑着，到如今还欠着大房将近一万两银子。崔氏正为此急得不行，江南月在她眼里就慢慢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元宝一般可爱，这样又会经营又有模样的女子哪里去找？更何况她没有娘家，到时候嫁了过来还不是任她搓圆捏扁？崔氏一脸的神光焕发，说道：“嫂子素来也疼惜你侄儿，我看那江家的孩子不错，如今枫儿年纪不小，你看……”她没有直接说下去，就等着何夫人慕容真接口，只要她一接口，这事必定叫她揽下。
　　慕容真明白她的意思，心里不由得鄙夷，谁还看不出来她的用心？便是旁边的白娘子听了也有些气愤，知道慕容家的表小姐占不了便宜去，便又算计人家一个孤苦孩子，真是过分。慕容真盯了崔氏一眼，却不吭声，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啜饮，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崔氏看慕容真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没有听清楚，正待再说一遍，门外何远征放学回来请安来了，后面几个姑娘也过来吃茶。她只得和几个姑娘说了几句闲话，趁机又多问了江南月几句，偏江南月说话滴水不露，叫她无处下手。崔氏知道今天是没有机会了，吃了半杯茶便辞了回府。
　　晚上用过饭，慕容真到江南月和慕容青若房里，将事情说了出来。江南月知道慕容真性子直爽，但却不是毫无心机，因此也没有特别生气，只道由姑姑做主。
　　慕容真正色道：“月儿，你虽不是我嫡亲的侄女儿，姑姑却是一样看待你和若儿，你们和你们的表兄弟一样，都是我的心头肉，哪一个受了委屈我心里也难受。原本若儿退亲的时候，我和你姑父也是气愤异常，只是当年祖上受过王家赠药之恩，故此也不能发作他们。如今到了月儿的事，却是不能让你再受委屈。且不说枫儿是个庶出，便是嫡出，只要月儿不喜欢，姑姑也一定将此事压下。只是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日后若是心上有了人，不好意思和你们父母说，一定要告诉姑姑，姑姑定然为你们办得妥当。”
　　江南月听了脸色绯红，心里却是极感动，无论是慕容寒夫妇还是这个姑姑，都是真心实意为她打算的。良人何处，她现在还没有想过。她低着头道：“月儿知道姑姑一心为月儿着想，只是月儿还没有想过嫁人。我父亲是武林中人，母族如今虽然兴旺，却到不了月儿头上。月儿早就想过了，只要若儿一天不嫁，月儿便陪着她一天，我们两个游山玩水，便是永远不嫁，也落得一个逍遥。”
　　青若听了心中又是动容又是凄苦，勉强笑道：“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若儿如今身体好多了，以后不嫁人正好孝敬父母双亲，姐姐千万不可因我误了终身，否则若儿心下难安，姐姐婚姻大事岂可如此儿戏，日后定然可以寻到一个合心意的，那时若儿才替你高兴呢。”
　　慕容真听着两个人说的实在不像话，嗔道：“你们都给我住嘴，哪个说了要你们终身不嫁，莫非想要做了姑子不成？剃得头皮光亮，你们可愿意？”
　　江南月和青若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慕容真趁机说起了笑话，三人说说笑笑，便把方才的事撂下不提。
　　第二天，何轻离和千倾雪带了江南月和青若，要去游苏州寒山寺。崔氏一早过来，正遇到几人出门，想着几个女儿天天闷在家里，便命何轻离带上三个何家小姐。何轻离听了甚是不耐烦，到底不敢驳了二婶的面子，只得又命下人再套三辆马车，何轻离几个人却是骑马，都换了胡服。
　　本来几人想纵马疾驰，奈何后面三个小姐连马车稍快一点儿就叫难受。四个人在马上便都感觉如骑牛一般，拘得几匹马儿都有些烦躁，不时的摇头摆尾，惹得何轻离直想打人出气。车里三个骄滴滴的小姐没有了崔氏管束，话也多起来，一路上和丫头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青若不愿意同她们隔着帘子说话，早早与千倾雪跑到前面去了，江南月怕何轻离发起火来不管不顾，耐着性子和何轻离讲一些长安的地理人情。
　　原本骑马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到用了一个半时辰才到，就是这样，一下车，三个小姐还埋怨车子太快，颠散了骨头架子。一个两个被丫头扶着进了寺门。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青若看了一会儿枫桥下的船只，正待要起身进寺，船上忽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吟的正是张继的名诗。青若好奇的往船上看了一眼，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走了出来，他朗鼻秀目，脸上洋溢着一片笑意，一身青布儒衫，手上摇动一柄折扇。他一抬头和青若的目光对个正着，那青年呆了一呆，船主叫了一声：“客官，寒山寺到了，您请。”
　　那个青衣公子醒悟过来，身后船舱里出来一个背着褡裢的小书僮，先上来扶那青衣公子上岸。青若被他看得红了脸急忙带可心进了寺去。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朋友们，怎么不收藏，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