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今宵》芥末味

7、而今乐事

　　陆年走在汴梁城的街道上，这古老的皇城却是万般繁华的，即便入了夜也是灯火灼灼，瓦子勾栏等娱乐的场所更是时时爆发出游玩百姓的喝彩欢笑声。然陆年要避开什么似的，并没从街市走，而是绕着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嗅着仍带峭寒的空气，背着翠如帮自己打点的包袱，陆年已经换上了男装。

　　幽僻的小巷到了这个时辰已经冷清得让人胆寒，只有如水的凉月将那灰白的光芒淡淡扫在地上，好像不知道从哪个拐角处就会走出魅人的精怪一般，陆年笑自己什么时候也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但是穿越这种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之后，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可能呢……夜色深沉，偶尔看到路边墙角和衣而眠的乞丐和阴影处呕吐着的醉汉，陆年将一声幽幽的叹息丢在夜幕之中：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应景地感到凄凉呀。

　　这一晚，陆年如夜游神一般在城中穿梭。寻鹤之前给他准备了一袋银子和几吊铜钱，陆年没有拒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顾清商，而要想活到那个时候没有钱只怕是不行的。但陆年似乎没打算用身上的钱找家客栈，只这样真如一位来旅行的游客般走走看看，直到天明。

　　汴梁城重又变得热闹繁华，陆年坐在桥头吃完热乎乎的包子，虽然寻鹤交代说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能去找千机子，但是她不知道从一开始陆年就没有别的选择。

　　“大婶，请问西街陋巷怎么走？”

　　卖包子的妇人见是刚才光顾过的客人，看着这么一个俊俏的少年郎礼貌地跟自己说话，妇人也显得分外热情：“从这条街往东一直走，到前面岔路口的时候往右拐，再……然后……看到一个小木楼，往前走百步左边有个巷子，就是陋巷啦。不过，我还是提醒这位小哥，陋巷那种地方乱的很，还是别去的好。”

　　“谢谢大婶。”陆年按妇人指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

　　“大叔，请问西街陋巷怎么走？”

　　“陋巷？怎么去那种地方……我，我不知道。”

　　“这位大叔，请问西街陋巷怎么走？”

　　“陋巷啊，从这里到御街，天香楼下的巷子进去一直往里走，再右转差不多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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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鹤说的千机子住在西街的陋巷，从问过的人口中得知那应该是个充满未知危险的地方，聚集的都是些惹不起的人，他们或者跟江湖上的各门派有瓜葛，或者是被官府通缉而乔装躲藏的重犯，或者是北方来中原的外族野蛮之人……陆年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结果还是没找到西街。没有路标没有出租车更没有北北，想让路痴陆年自己找到陋巷的几率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庆安大街在御街的东南面，汴梁城里最好的酒楼茶庄都在这条街上。居香楼便是这里最豪华的一家，重檐飞角，绮丽而不失优雅的三层式酒楼，一楼店堂，二楼则是四面围着朱红栏杆的开放式结构，三楼是雅间。

　　二楼朝街的一面坐着的人眉目俊朗，淡紫色襕袍上印着精致细腻的凤尾菊纹，正是素和殇。只是穿得如此精贵的华美衣袍，这位大少爷却伏在桌边完全不在意地摆出与这身服饰毫不相配的仪态来。他的侧脸压在支起的右手上，目光游离有些呆滞，然后周围人听到他第三十八声“哎”之后，终于听到他说话了：“真的好无趣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可以打发时间呀——”

　　“回少爷，要不要把张家和刘家的几位少爷叫来凑个局？”阿奇提议。

　　“每次都是本少爷赢，他们还敢来？不找不找。”

　　“那去……”

　　“诶？”素和殇没等阿奇说完，似乎已经找到他感兴趣的事了，眼睛一亮从椅子上“噌”地跳了起来，趴在栏杆上，象牙洒金扇“啪”地在手中打开：“那个人是不是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了？”

　　“少爷是说哪个人？”阿奇闻言凑了过来。

　　“喏，就是那个头发不仅短还跟糖炒栗子一个颜色的，在那里。”扇子一指，素和殇扬唇带起玩世不恭的弧度：“跟本少爷下楼。”

　　陆年在众路人的指引下找着西街，却走着走着拐到了这条“汴梁美食一条街”上来了。

　　“到底是往这边走……还是应该往那边呢？”陆年揉了揉眉头，疑惑地看着左前方的“隆兴茶楼”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方是不是刚刚走过——”

　　“哎哟！我说你这人走路看着点呀，”和陆年撞了个满怀的男人长着一张黝黑的脸，此刻显得十分气愤：“撞了人也不知道说声抱歉，什么人真是！”

　　陆年皱了皱眉头听他抱怨完，听不出语气地说了句：“抱歉了。”——他岂不知道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是故意撞上自己的，只是实在不想沾上什么闲事的边，便也懒得同他理论。

　　“哼！臭小子！”黑面神从鼻子里发出鄙夷的声音，瞪了陆年一眼才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啪”地一声，一把华丽异常的象牙洒金扇抵在了他胸前。黑面神正想发作，看清了扇子的主人却立马堆上一脸的讪笑：“素和少爷，找小人有什么事？”

　　“本少爷什么时候闲到有功夫来找你了？”素和殇轻蔑地瞟了面前的人一眼：“不知好歹！”

　　“哎！是是是，小的不知好歹！少爷要是没什么吩咐，小的就不浪费少爷的时间了。”黑面神显得有些心虚。

　　“哈？这么急着走干嘛呀，少爷我话还没说完呢，”素和殇惬意地摇着折扇：“把东西拿出来吧。”

　　“……”

　　“怎么，还要少爷我自己拿？”

　　“小的不知道少爷在说什么呀。”

　　“王虎，你是又欠了多少酒钱呀？”素和殇眼中满是厌恶：“刚刚偷的钱袋呢？本少爷叫你拿出来，别跟本少爷装蒜。还是你比较想到衙门里去说说这事？”

　　黑面神王虎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大少爷什么时候管起这种闲事来了，一边不情愿地拿出刚从陆年那偷来的钱袋。

　　“还挺沉啊，”素和殇拿过钱袋在手中掂了掂：“没你的事啦，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