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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朱鹭与红莲 ...

  •   “她叫红莲所以眉心纹朵红莲,那他叫朱鹭怎么没画只长脚大鸟啊?”陆年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看着恋香,分外乖巧。这两个名字他如何不知道,杀虎沙寨一百多人的凶手中便有他二人,朱鹭与红莲,双生兄妹,并称杀手楼南楼第一人。

      陆年这话是对着恋香说的,却摆明了是说给那两名杀手听的。朱鹭闻言,眸中寒意忽闪而过,蹙眉间已是长剑出鞘,幽幽道了一声:“杀。”这一个字说出来声音轻到仿佛只是一声叹息,然而肃杀之气已然让恋香警觉地即刻将陆年护在身后:“朱鹭剑。”
      陆年扫了一眼他握在手中的那柄剑,三尺多长,剑身赤红,剑尾一撮流苏,实在无甚出奇模样。

      “龙湫山庄的人怎么守山的,能让他们这么光明正大地爬到山顶来用剑指着陆庄主?”恋香轻笑,对龙湫山庄甚是不以为然。寂戎修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不知道,自然替陆年甚为不平。
      “怕是都去见云痕了吧,即便看到有人上山来也就随他们去了。”陆年平静地说道,心中揣测云痕与龙湫山庄的关系。

      “陆庄主配合一些,把您的脑袋借我们带回去如何?”那叫红莲的女子露齿一笑,分外妩媚,说话间,勾指成爪直直朝陆年抓了过来,丹蔻染血一般的艳色委实骇人。
      恋香一脸无奈道:“小年,你怎么这么麻烦。”眸间却无半点恼怒不耐烦的意思,反倒笑意盈盈。金衣公子闪了一双桃花眼,一句话说完,已飞起一脚踢向红莲的心口,并未着多大的力道,只等那女子自己冲撞过来。

      红莲移步间已然快抓到陆年,也眼见着便要被恋香一脚踢中,却是来不及回避了。而朱鹭足尖点地,飘身过来伸手卷了红莲的腰,将她带到一旁,不过一瞬的功夫,这一掠一救却可看得出二人配合得甚为默契。

      陆年看着恋香与那二人纠斗,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却又当真插不上手。这些人原本是冲他来的,却无端要恋香替他招架,似乎从到了这里之后,他一直都是拖累别人的那一个。陆年想着伸手摸到挂在颈间的逆魂玉,暗自思量:尽快把事情解决,尽快回原来的世界吧,大概自己离开,他们才会过得轻松自在一些,无论是阿宿、素和,还是寂听尘他们。

      朱鹭与红莲一柄剑、一条鞭,恋香却是赤手空拳与他们拆了数十招,纵然应付得不吃力,却也是吃亏得很。朱鹭剑主攻,长鞭佯袭,恋香闪身避开一剑,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向朱鹭的右肩。他这一脚踢下去,朱鹭堪堪退了数步,右手几乎已经断了,赤色长剑掉落在地。恋香却暗呼一声不好,他只顾着朱鹭,不曾注意红莲那未曾抽过来的一鞭,这二人一招声东击西,恋香多少有些大意,竟着了他们的道。

      待恋香转头看去时,却见那霓裳美艳的红莲倒在地上,已然一口鲜血喷出来,再看她那璎珞长鞭竟从头一溜被劈开成两半,直直破开到她握鞭的右手,虎口伤得不轻。红莲眼前的玄铁长剑,剑身细长,泛着幽蓝的光芒,竟是那把绝世的宝剑“倾欢”。
      “凌霜微,这是什么意思。”红莲杏眼怒瞪,愤然不解。

      “微儿,你怎么来了?”陆年惊讶之余竟是甚为欢喜的口气,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好看。
      凌霜微长剑玄衣,清丽如斯却是转过头朝陆年扬了扬唇:“什么时候才有本事保护好自己?”没有半分嘲讽之意,全然是担忧的口吻,倒着实让其余的人怔了一怔。

      “怎么你是要破坏杀手楼的规矩么?”朱鹭森然道。他右手受伤,只好用左手从地上把剑捡了起来,虽明显处于下风,眉目间却不见半分惧色与退意:“别忘了,你也是杀手楼的人。”
      “杀手楼的人?笑话。”凌霜微淡然道:“我是签了卖身契于杀手楼么!”

      “你我都是孤儿,若非楼主收留一手栽培,怎么会有我等今日!我和朱鹭是奉楼主之命来取陆年性命,你要违抗楼主的命令?”红莲厉声道。
      “楼主?”凌霜微挑眉笑道:“若不是她,雪微又何必为了救我而甘愿被我杀死。”这是纠缠了她十年左右的梦魇,是她一直不敢正视和承认的过往,直到清水镇的月夜,陆年为她拂去那滴泪时,少年指尖的温暖才给了她勇气。是这眉眼温柔,玲珑明媚的少年提醒了她,令她回忆起一直被回避的那段过去。

      当初,冥姬将他们关在暗室中,丢给他们一把匕首,那匕首森冷的寒光在每个孩子清澈纯净的眼眸中,折射出本不该属于他们的毫无缘由的敌意与狰狞。雪微杀了所有的孩子,最后将匕首交给她,说道:“霜微,好好活下去。”雪微说这话的时候分明笑得温柔,逐渐回忆中的笑容竟然和陆年的笑重叠,变成一个,竟是带了说不尽的怜惜与心疼。凌霜微横剑指着红莲,十年前的场景如走马灯一般自眼前浮现。姐姐握着妹妹的手,将那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丢下了哭到声嘶力竭的妹妹。
      “霜微,好好活下去。”这是雪微说得最后一句话,是她唯一的心愿,然而这十年间,凌霜微何曾过得好过!杀手楼的凌霜微活得,一点也不好。直到,遇到那个短发少年,那个如雪微一般怜惜她的短发少年。

      “小微啊,你说怎么处置这两个人?”恋香促狭道:“他们可是来取你家小年的性命的哟。刚才,那女人的鞭子差点刮花你家小年的脸啊,这男人的剑差点刺瞎你家小年眼睛哦。哎呀哎呀,好险好恐怖的。”他添油加醋委实没个正经,一连说了三个“你家小年”,半分没看到陆年汗颜无语的模样。
      凌霜微淡淡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蹙眉道:“恋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正想问陆年怎么处置这两人,那红莲却是咬唇扬臂,扬腿踢向她腹部,那红靴尖上赫然是一柄雪亮的刀。陆年看见迅速伸手将凌霜微拉过来,好叫她避开那一刀。凌霜微何等身手,陆年这一扯,她已然一剑划过,红莲雪白的颈项间便被倾欢割开一道口子。

      这算得是很残忍的手法,剑法凌厉迅疾,红莲是来不及感到疼痛的,只是喉间的气管被割破,便是吸进去的气到不了肺部,风倒从伤口处灌进喉咙里,逐渐窒息,不到一会儿就会气绝的。这便是凌霜微杀人的功夫,全部都是杀手楼里学的练的,全部是所谓的“楼主的栽培”。
      朱鹭眼见情势不妙,拖了残臂施展了轻功逃往山下。

      陆年拽着凌霜微,亦是这般近距离地见她杀了人,心中滋味却是复杂的很:杀手楼,究竟是什么样的修罗殿!
      “你,不要看!”凌霜微捂住陆年的眼睛,说得有些黯然。若是可以,她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杀人。然而她亦清楚,纵然千般不愿,她的双手沾满鲜血已是不争的事实。她知道陆年的性子,这个善良的“农夫”啊,不杀人,也是不希望她杀人的吧。

      陆年拿下覆在眼前的那只手,却是笑了:“放心,我不看。”红莲杀虎沙寨的账他一直记着,想着他日终是要他们偿还的:“你若不出手,我也不会放过她的。”他早已不是从前的陆年,虎沙寨死后,碧寻鹤死后,他若还是从前的陆年,怕才会奇怪。

      “阿宿啊,你怎么连只断了一只翅膀的大鸟都抓不住呀!说出去要被人笑话的。”陆年转而佯装取笑恋香。
      恋香皱皱眉头,颇为伤心道:“小微眼里只有你,我伤心,太伤心了所以别说大鸟了,连只死蚂蚱我都抓不住的。”他自然清楚,朱鹭那样回去,怕是也活不成了吧。

      “你伤心吧,伤心吧。微儿我们不理那个采花贼,走,吃晚饭去。”陆年说罢,牵了凌霜微的手往山下走去,扬声补充了一句:“劳烦夜香公子处理一下那朵红莲花啊。”夕阳西下,少年牵着女子的手一直不曾松开,掌心传递的温度,大抵也是彼此的心意。那是一种不言而喻的相惜,相怜,还有——相爱。第五雅说得终究是对的,凌霜微不适合做杀手。一个杀手,绝然是不能动情的,情是破绽,破绽便是死。大概从陋巷里,玄衣持剑的女子见到短发玲珑的少年的那一刻起,凌霜微便不再是杀手楼里称职的杀手,陆年也不再是与人无爱无嗔的冷漠少年了。大概从很久之前,便注定有了这一次牵手,注定有了此刻微微的心动。

      “真是好差事啊!陆庄主重色轻友啊!交友不慎呀交友不慎!”雁荡山顶传来恋香的哀叹,凄婉哀绝,荡气回肠。然看着那两个身影往山下去时,金衣的公子唇边却是漾开了笑容。大概,七日后的婚礼会是一番什么模样呢。

      陆年带了凌霜微回到浓园,在西厢给她安排了住处。
      “陆年。”凌霜微开口唤道,叫住转身要离去的少年。

      “恩?”陆年笑意盈盈地回过头:“第三次。”
      “什么?”凌霜微却是楞了楞,不知他所指何意。
      “第三次,”陆年竖起三个手指,笑道:“微儿第三次叫我的名字。”

      凌霜微蹙眉即扬,神色清冷,却分明柔和了几分。
      “七日后,我大婚,微儿这些天便住下吧,到时候留下喝杯喜酒。”陆年忽然道,转而离去,留下凌霜微一人坐在那里,许久竟忘了自己本想开口说的那一句话。

      浓园之中。

      “见过云痕了?”陆年背对着南宫凤与铃兰,问道。
      “庄主认识他?”南宫凤摇着红缎的折扇,反问道。

      “佛手、紫苏两味各取三钱,文火慢煎一个时辰,辅以黄芩二钱,再煎半个时辰,一日早晚各服一剂,可缓解他的喘咳之症。他体寒,‘融雪’里头有半夏,当真不该服用了。”陆年却兀自说道。

      “庄主。”铃兰依旧软声细语:“你不想知道云痕公子是什么人吗?”
      “你们要是肯说,我听听也无妨的。”陆年笑了笑转过身,看到他二人蹙眉不语,继续说道:“既然不说,我想不想知道结果都一样,铃兰何必多此一问。对了,凤啊,绯园里不是有株祭乡?”

      “祭乡,庄主要它有什么用处?”
      “我做广播操长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健康公民,要它能有什么用。只有你们那云痕公子才用得上,《本草纲目》里头记载这草药一甲子生叶,一甲子开花,一甲子结果,整三甲子得一株,百株中只有一株能入药,称作‘祭乡’,难得的很。以它做药引,一钱丹参,三钱丁香、三七可治他的心疾。”

      “广播操是什么?本草纲目又是……”南宫凤挑眉好奇。
      “你们还是管着他的病吧,这些与你们无关。但是凤你要是愿意,我倒是可以教你一套广播操,虽然好像我也记不全了,但是这可是很厉害很厉害的绝世武功。”陆年一本正经道。

      “当真?”南宫凤欣喜道:“那庄主可一定要把这广播操教给人家,嘻嘻。”他恍然只知道陆年能医好老庄主,能开出治疗云痕病症的药方子,已然对陆年是佩服得很了,不曾考虑到陆年根本是毫无伸手可言的,又何来会什么绝世武功。
      “当真当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陆年摆摆手,笑得大方乖巧,眼底全然狡黠窃笑的光彩,把广播操吹嘘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出神入化。

      “庄主,听尘传信来,虎园往大别山麓运的是火药。”铃兰自袖中摸出先前收到的书信递给陆年。
      “火药?”陆年蹙眉,倏然目光凉了几分:“要炸山么……”

      “这次的目标是哪个门派?大别山麓似乎不该有兀冥宫瞧得上眼的吧。”南宫凤想不透。
      “恐怕不是冲着哪个门派去的。”陆年陡然想到什么一样,自书案上取了先前叫人绘制的地图:“你们看,大别山地处襄州、江陵、颍州三地交界处,是江淮的分水岭,亦是处于江宁府和鄂州、汉阳正中。”

      “庄主,大别山麓只有虎园的人,那兀冥宫呢?只怕这是声东击西,大别山许是个幌子。”铃兰看了地图思忖道,说得不无道理。
      “耶律既然是要夺大宋的江山,自然不会只对中原武林下手,下一步应该是要举兵进攻了,但是中原无半点迹象表明有大规模的军队出现。”陆年揉了揉眉骨,将心中疑惑道了出来。

      “未必直接举兵。”南宫凤却掩唇笑道:“庄主七日后大婚,你说这是不是个好机会。龙湫山庄可算得是半个官家的门户,若是袭击龙湫山庄,兀冥宫便等于向大宋挑衅了。他以虎园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到时候趁虚而入,其实真正目的是雁荡山。”
      陆年沉吟:“雁荡山?纵然不说到时候武林中人都聚在雁荡山,即便兀冥宫真攻下龙湫山庄又真能如何。”他手指画着地图上的线条,微微眯起眼睛。

      铃兰与南宫等他开口,亦是不说话。

      “铃兰,你安排人子时往汴梁一趟,带了庄主令去见枢密使,让他遣兵往大别山白马尖去,尽快!另外,让他安排好禁军驻守皇城,兵分两路,切莫耽误。”陆年将庄主令交给铃兰道。龙湫山庄庄主令抵半个虎符,必要时可调动部分禁军。
      “尊庄主令。”铃兰收下那金镶玉的龙纹令牌。

      “凤,我们随时准备动身往大别山与听尘会合,龙湫山庄其余众人留守雁荡山。”
      “庄主好生威风,只是能否告明你这等安排究竟什么打算?”南宫凤笑嘻嘻地看着陆年,越发觉得这少年厉害得紧,想来寂戎修那老狐狸看人是真有本事。

      “控制住大别山,意味着东可取江宁府,西可取鄂州、汉阳,”陆年指着地图解释道:“如此,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唾手可得。所以,虎园不是幌子,大别山是兀冥宫真正的目的,当然以防万一,汴梁、雁荡山不可不守。”
      南宫凤脸上的笑意倏然退去,暗叹陆年竟有这等运筹大局、兼顾细节的才能:“凤佩服。”这一句发自肺腑,全无半点虚情假意,亦不见他素日里的打趣调笑模样。

      “那是。”陆年偶然这般不谦虚,却又轻声道了一句:“刘邓大师挺进大别山,我当然知道它是军事重地。”
      “什么?”南宫凤听他兀自低语,便问了句。

      “没什么,就这样吧。可能好长一段时间没得消停了,你们下去吧。”陆年笑了笑,眉目清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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