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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是祸躲不过 ...

  •   入夜,傲月馆便成了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这日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

      “哟,素和公子,您都多久没来啦!姑娘们可都一直惦念着您哪!”老鸨一见金主上门,自然乐得合不拢嘴。

      踏进门来的素和殇衣着甚为考究,他摇着那把象牙洒金的扇子,依然潇洒倜傥的模样,只是许久不见,似乎添了些愁容。那日君山大会,素和崖找人把他强行带回去,不准他掺和到武林中去,后来便听说陆年出事了。他数日来各处寻找陆年,却毫无音信。而皇上欲举兵从易州北上,再征幽云十六州,素和昭因进言劝阻,差点被皇上罢官。素和崖忧心如焚,急出病来,素和府中已是几日不得安宁了。素和殇一边忙着打理大小生意,一边劝慰病榻上的素和崖宽心,还不忘安排人出去打听陆年的消息。他已几日未曾好好休息,人有些疲惫,今日亦不是来寻欢作乐,不过是找碧寻鹤聊天。毕竟,碧寻鹤认识陆年,他现在只想有人陪他一起聊聊天而已,聊聊那个短发少年。

      “素和少爷来了,你不见他吗?”自陆年当初离开傲月馆,碧寻鹤也从未断过对他的想念,一直静静地关注着所有关于陆年的传闻:他在曹州赈灾救民,提出了有效控制瘟疫的法子;他同素和殇在杭州开了酒楼,听说生意很好;他当上了龙湫山庄的庄主……一直到后来君山一事,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听别人说出关于他的事。或喜或忧,只那样默默地牵挂着。这样的她,自然知道陆年和素和殇交情匪浅。

      “见了又能如何,告诉他莫言就是陆年?那个大少爷很笨,被人砍一刀都不一定知道保护自己……”陆年低头笑道,沉默了一会儿,抬眸说了一句:“碧丫头,我今天想唱歌。”

      素和坐在二楼的雅间,对面坐着的是浅笑温柔的碧寻鹤,从窗口往下视野很好,可以把楼下大堂看得一清二楚。

      陆年要唱歌,老鸨为难了一阵:哪位来傲月馆的客人愿意听一个男人唱歌呀!但碧寻鹤提出来,她也不好推辞,勉强应了下来。但仍不忘几番嘱托陆年千万不能砸了她的场子。陆年温文尔雅地笑道:“不会。”

      素和与寻鹤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提陆年。忽听得楼下大堂中老鸨招呼道:“各位,今日姑娘们献艺之前,我们莫言公子要为大家唱一段,权当助兴,请众位欣赏。”

      那些恩客无甚反应,个个意兴阑珊的模样。倒是傲月馆的姑娘欢欣雀跃起来,她们都很喜欢莫言。

      陆年走上台,那台上老鸨给他准备了一把乌木古琴。作为莫言的他,眉目清秀淡然,多了一份伶人的清雅飘逸气质,却少了几许少年的乖巧玲珑。陆年根本不会抚琴,不过清唱也许太冷清了,便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

      “我坐在床前望着窗外回忆满天,生命是华丽错觉,时间是贼偷走一切。七岁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就以为和他能永远。”他唱得很慢很慢。陆年的声音很清很清,音量不大却悠远清越。他总不能让老鸨变一把吉他出来,只能那样一下隔一下简单地拨着古琴的弦。古琴音色绵远深沉,倒也好听。

      这般陌生的唱词、陌生的曲调让所有的人都仲怔了一下,纷纷安静下来,一时间傲月馆中只听得到少年简单而带着忧伤的歌曲。

      “有没有那麽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让险峻岁月不能在脸上撒野,让生离和死别都遥远。有谁能听见。”淡淡地吟唱,轻轻地感叹,这词中所唱并无所指,却是勾起了每一个人最美好的回忆。那些葱茏的年岁里,最美的韶华光景,一同陪伴走过的人……不管是江湖,还是人生——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什么都不改变。

      陆年轻扬的声音仿佛变得魔魅,这歌声蛊惑许多人红了眼圈,傲月馆中静默一片,所有人都凝神屏息地听着那直白而忧伤的唱词。

      素和殇从二楼看下来,正对上陆年似乎不经意瞟过来的目光,他怔了一下,这是一双熟悉的眼眸:“寻鹤,他是……”

      碧寻鹤盯着楼下唱歌之人,道:“新来的乐师,叫做莫言。”就好像她不能告诉素和殇莫言就是陆年一般,她也不能告诉陆年她对他的心意。

      “莫言。”素和殇兀自呢喃,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陆年在天下一品中说书的模样。叫做莫言,不是栗子。杭州城中昔日的说书少年神采飞扬,确实不像楼下那人这般忧伤落寞。

      “素和少爷,怎么了?”碧寻鹤温柔地问道。

      素和殇只是摇了摇头,又把目光落到了大堂上唱歌的人身上,听那曲诉说出辛酸苦楚、喜悦美好等一切事物的歌,听着,仿佛知道了什么。是珍惜吧,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抓住既有的幸福——这歌声想要阐释的东西。

      陆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唱这首歌,也许是唱给楼上的人听的,也许只是唱给自己的。惜取眼前,抓住既有的幸福么?可是人很多时候,即使懂得这样的道理,也往往做不到。不是不想,只是做不到。

      歌曲已近尾声,“有没有那麽一个明天重头过一遍,让我再次感受曾挥霍的昨天。无论生存或生活我都不浪费,不让故事这麽的后悔。有谁能听见,我不要告别。我坐在床前看着指尖已经如烟。”陆年唱完,他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古琴,傲月馆中所有的人亦沉浸在那歌中,沉浸在那满满的回忆、反省、思索中……

      已是九月的最后一天,昨夜已有流霜了呢,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师弟,你说的可有把握?”有人离开,自然有人留下来,依然认为陆年藏身汴梁,无时无刻不想着把他找出来,崆峒的两名弟子便是。

      “绝对有把握!我一直跟踪那乞丐,自打他进了傲月馆,就没有出来过,而这些日子来傲月馆里凭空冒出来一个叫莫言的乐师,你说不是陆年那厮还能是谁!”

      “既然这样,我们这就把留在城里的武林同道召集起来,今日定要那臭小子血债血偿!”

      傲月馆中,凤灵犀在台上唱曲,她玉指纤纤执了一幅红牙板,唱的是陆年写给她的那首柳永的《玉女摇仙佩》:“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妳妳、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好!”底下喝彩声一片,流连烟花之地的书生尚且听得出这词好在哪里,那些听不懂的只道是凤灵犀的嗓子好、相貌好、身段好。

      凤灵犀从台上下来朝几位熟客福了福身,她今日当真以茶代酒谢陆年,在堂前请陆年与碧寻鹤坐了。连婉儿笑她多管闲事,凤灵犀也不介意,催促道:“你这丫头,快别搅和了,妈妈不是喊你也去跳支舞么。”连婉儿笑着跑开,洒了一路银铃一样清脆的笑声。

      这馆中正歌舞升平的时候,忽然一大群人闯了进来,个个凶神恶煞气焰嚣张。

      “陆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快出来!”有个拿着一根狼牙棒的汉子叫嚷道。

      老鸨眼见着情况不妙,忙笑嘻嘻地跑上来道:“哟,各位爷,来我们这可都是找姑娘的,你们这是冲谁嚷嚷呢?”

      “你滚开!快叫陆年出来!”这一众近三十人纷纷哄闹起来。
      “我说各位,我们这真的没有叫陆年的。”老鸨惧怕那些人手中的兵器,有些畏畏缩缩。

      “陆年?莫不是那位年轻俊朗的龙湫山庄庄主?”凤灵犀笑道,她并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就坐在她对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今日倒不知道是否有幸见他一面。”

      碧寻鹤不动声色地看了陆年一眼,对凤灵犀道:“那些江湖中人现在都嚷着要杀他,都说他勾结魔宫屠戮中原,姐姐你还想见他?”
      “江湖上的人说风是风,说雨又变成雨了,我哪管得着那么多。”凤灵犀却是笑道:“我若想见他,难不成他们也要连同我一起杀了不是。”

      众人叫嚷了一番,崆峒派的那名白衫弟子便走了出来,长剑出鞘,指的正是举茶轻抿的陆年:“诸位,他就是陆年。这人狡猾得很,躲到青楼里乔装成另一番模样,就以为能逍遥法外了。”

      傲月馆的人俱是一愣,那分明是莫言,怎么得忽然就成了江湖上为人追杀的陆年了呢?凤灵犀一双美目瞪得浑圆,眼前之人就是那年轻的传奇庄主么?碧寻鹤亦是愣在当场,明明乔装了,为何还是被人找到,接下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呢?小年他,真的会被他们杀掉吗?

      这一屋子的人都神色复杂,独那玉冠青丝的少年依然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被人用剑指了,亦是自若地将那茶水送进口中。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忘了要做什么,只看着那少年静静地喝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是祸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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