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今宵》芥末味

4、忆相逢

　　陆年正要把桌上的衣服收起来，回头却撞上了从窗外掠进来的一个人。来人是个比陆年高半个头的青年，肤色白皙，一双桃花眼里闪着轻佻的光芒。他弹出一根手指在陆年的下巴上一勾，颇有些不满：“听说傲月馆新来了位美人，却原来是个男人，扫兴。”从他跳窗进来到勾住自己的下巴，陆年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空手道跆拳道什么的大概是对付不了这个人的，还是先摸清对方的情况比较明智：“你是谁？”陆年避开那人舍不得挪开的手指闪到一边，把衣服收好。

　　“原来江湖上还有不知道我恋香公子的人，”青年慢条斯理地拉了张圆凳坐下：“还未请教。”

　　“恋香公子？”陆年却答非所问：“我很怀疑第一个这么叫你的人的动机。很容易叫成或听成‘夜香公子’的吧。”

　　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青年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大家都这么叫，已经忘了谁是第一个了，改天找个人问问。”

　　“你比较悠闲，请，恕不远送。”

　　“既然来了，岂有就这么走了的道理。啊，不过想起来，你这方法倒也不错，乔装成女子，窃玉偷香既方便又有趣。失敬失敬。”

　　“窃玉偷香？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采花贼？”

　　“虽然难听了点，不过差不多啦。”

　　陆年对此人的身份和他的思维逻辑感到无比的哭笑不得。

　　“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心的提醒。

　　“陆年。你呢？”

　　“不是告诉你了吗？记性真差。”说完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那个什么香？我是问你原本的名字。”

　　“原本的名字……太久没人叫，记不太清楚了，”青年满不在乎，但语气中有掩饰不了的失落：“宿——算了，想不起来了。”

　　“宿？那就叫你阿宿吧，总比那个什么香正常些。”

　　“阿宿……”青年微眯起眼睛看着陆年，轻佻的神采略减了几分：“不是个女子，可惜了。”言罢，闪身飞出窗外，像来时一样没打招呼。

　　陆年趴到窗边，一边享受着四月熏风拂面的感觉，一边试着用科学知识解释阿宿飞檐走壁的行为与地心引力之间的关系。几天下来，寻鹤并没有打听到什么，这让陆年意识到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他必须做些什么。

　　过两天是傲月馆每月都办的赛花会，到时每位姑娘都要上台献一番才艺，这些时日大家都忙着准备赛花会的事，碧寻鹤却仍要抽出时间找人打听顾清商，可见确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女子。这日午后，她刚从外面回来，迎面碰上了灵犀。碧寻鹤与凤灵犀、连婉儿是傲月馆的三块“招牌”，艳冠群芳，又各有风情：碧寻鹤娴雅如菡萏，凤灵犀妖媚似罂粟，连婉儿灵动若雏菊。

　　“妹妹可是打听到了没有？”凤灵犀打趣道：“莫不是那个姓顾的负心人抛弃了倚歌妹妹。别说姐姐我不帮忙，我也就多个嘴。说到找人，妹妹怎么忘了那个人。”见碧寻鹤一副犹豫的表情，凤灵犀美目含笑转身准备离开：“千机子毕竟是被虎园逐出来的，找不找他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碧寻鹤看着她施施然离开的背影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四年前从祁连山进入洛阳的祁连宫之人赵玄安带领心腹四人死士八十人建立了之后令人闻风丧胆的虎园，网罗了江湖上众多奇士高手，千机子便是其中之一，他是出了名的江湖百晓生，但一年前却因向人透露虎园园内地形屋宇建构而遭到驱逐，江湖更传言是有人为他在赵玄安面前求情才免了一死。天下大概没有千机子找不到的人，但是虎园的手段向来毒辣，找千机子难免得罪虎园，只怕……

　　“回来的正好，”陆年一把把寻鹤拽进房间：“不管怎样，先谢谢你这些天来的关照。”

　　寻鹤闻言，看到陆年摆在床榻里边的包袱，有些恍然地微笑道：“准备离开了吗？这一走……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呢？小年，没帮上什么忙，真是对不住了……我……”她垂下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颤抖，眼中分明有种温热在流转。

　　“碧丫头……”陆年欲言又止，伸出手去拍了拍寻鹤的肩，在她抬起头的时候唇瓣扬起了漂亮的弧度，那琥珀般澄澈闪烁的眸子让碧寻鹤为之一怔。

　　“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陆年摇摇头：“到处找找吧，也许找着找着就找到了。北北每次都是这样把我带回家的。”

　　“北北？”

　　“我妹妹，”陆年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么多天，“那边”的情况怎样了，他开始想念那个嚣张跋扈的陆北北了，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这样挂念自己：“不过，我会看完赛花会再离开，怎么说也要留下来帮碧丫头捧场呀。”

　　寻鹤听到陆年说要帮自己捧场的时候，差不多就要以为他在提到妹妹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孤意只是自己的错觉，那种表情不会出现在陆年的脸上，这样美好的脸庞天生只为明媚而存在。

　　“如果实在找不到，还有一个人……”碧寻鹤寻思了一番，还是决定把情况告诉陆年：“西街陋巷有个叫千机子的，他可能是最后的线索……小年，只有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才可以去找他，因为接触到这个人，很危险。”

　　“西街的千机子，恩，我记住了。”

　　“小年，你非要找到顾清商吗？不找到他不行吗？总觉得找到这个人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必须找到他。”陆年微微笑着：女子的直觉啊。“我会记着你这么一个好朋友的，天涯海角，”陆年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就算回到二十一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