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休问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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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外回来，刚进府，便见到堂上坐着的素和崖与祥远镖局一行人正在琢磨手中的口罩。陆年上前打了招呼，却见胡震、素和殇犹犹豫豫像是有话要说。
“胡大侠，怎么了？”
“陆兄弟，”胡震正色道：“我返道回去接应素和老爷，经过虎沙寨。”
陆年一听这虎沙寨的名号，突然心头浮上了不好的感觉，便听得胡震继续道：“虎沙寨被烧，寨中之人全部被杀，尸体排在大河岸边，全寨一百一十七人无一幸免。”
饶是现在回想起那场景，久涉江湖的胡震仍免不了抽了口冷气。
陆年自然没料到胡震这一去一回不过数日，带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还依然能清楚地记起当日和虎寨主谈判说笑的场景，也守着帮二当家医手的约定，连手术工具和针灸的九针都准备好了，这会儿却告诉他“一百一十七人无一幸免”，这算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
“栗子。”素和殇知道陆年此刻的心情定然是糟糕透顶，看他低着头，不免担心地唤了一声。
“恩？”陆年抬头应了一声，勉强扯了下唇角，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的：“阿殇，你们坐着，我出去走走。”
素和殇正想着要不要上去陪他一会儿，却被素和崖拦住了：“让他自己待会儿吧。”
陆年从府中出来，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着，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才要停下，只这么出了神一般看着已经染上半个天空的晚霞。
似乎起风了。
路上经过茶肆，听到有人在谈论虎沙寨被灭门的事，不觉放缓了脚步。
“怎么，这事是真的？”
“那还有错，许多人亲眼看到的，消息都传到各地啦，不信你找别人问问。一百一十七人，全都被抹了脖子，惨啊！”
“这虎沙寨劫船杀人，我看哪，这是报应啊——”
“我看也是，不过是帮强盗而已，杀就杀了吧，为民除害嘛……”
他们继续谈论着，陆年走过去，后面的话没听到，只好像有笑声传来，心中不免觉得凄凉：什么叫杀就杀了。若不是虎沙寨的人心中尚有良知，尚有几分仁慈惦念着遭灾的百姓，那几船赈灾物资岂是真凭他陆年几句话就能保住送到曹州来的？
能杀掉一百多人的想也不是善类，只是在大多数人眼中，却成了为民除害的英雄。而又有谁能站出来为虎沙寨辩驳两句呢？他陆年吗？可笑……谁会相信他。逝者已矣，又有谁还会在意呢。百姓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强盗曾经为他们做过什么，也不知道为民除害的人未必不是真正想害他们的人。
真的起风了，陆年像是觉察到了一丝凉意，笼了笼领口，继续往前走着：好人和坏人，从来都是不能完全说得清的，很多事情，也许都是这样——看着清晰明了，却原来复杂的很。
这日陆年走了多久……以至于已经认不得回去的路了。
夜亦深沉，正好湮没了少年恹恹黯淡的眸子，只有一片清凉的月光洒在那睫毛之下，愰见会以为是浓浓的水汽氤氲在眼底。素和殇提着灯笼找到陆年的时候，仿若见到了暗夜中的幽魅一般。
少年坐在那里，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是坐了很久了，露水与流霜已将少年略显单薄的衣衫打湿。不知道怎么，这样的陆年周身散发出一种露骨的淡漠，默然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素和殇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不敢上前。
回过神的时候，看到月光下的身影仿佛动了动，素和殇于是将灯笼稍稍提起，带着些许莫名的谨慎轻轻唤了句：“栗子？”
“恩。”陆年应了一声，侧过身朝向素和，语调竟似带着几分轻快：“阿殇怎么才来！”
听着这样带着玩笑口吻的责备，素和殇怔了怔，像是先前看到真的只是在这夜里无意出游的幽魅，而不是眼前这个温暖明媚的少年。
“呵呵，栗子啊，知道自己容易迷路就别到处乱走。下次本少爷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心情出来找你了。”素和殇于是拧起好看的眉毛撇嘴道。
“你不总说‘好歹不是结拜过’，怎么素和公子会放着兄弟不管？我倒也不信。”
“知道就好，本少爷可是很讲义气的。”
两人一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往回走，却也不再提虎沙寨。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素和殇的监督指挥下，防洪筑坝的工程进行的很好；在陆年提出的种种措施实行后瘟疫没有蔓延开来，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再加上郎中们集思广益和众人的努力，疫病有了救治的方法……总算，这许多日的努力也算得到了回报，众人脸上日见喜色。而朝廷派下来的官员也一直在放粮救灾，只是陆年没有见过，也不知是个什么官。
“小年哥哥，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们吗？”阿南病愈之后一直帮着陆年给乡亲们送饭熬药，也算是懂事贴心的孩子，眼下陆年他们就要离开了，这些孩子都有些不舍。
陆年却只是弯了弯唇角，眼中分明没有什么笑意，也不回答孩子们的话。他是怕自己给不起这些承诺，于是只好选择缄默。
众人都说数日来，陆年仍旧体贴周到、做事很容易让人安心，却时常会发些楞。只有素和殇和胡震约莫能知道陆年不能释怀的原因，却也猜不透少年心底真正的心思，那儿仿佛千年的寒潭一般幽深静寂，触不到也触不得……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休问故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