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黯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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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年到了城外，往阿南住的茅屋走去，碰见云痕。男子依旧一身洗得微微泛白的青色衣裳，带着些恍若隔世的不真实一般站在那边，正将药丸从瓶中取出，丢入灾民汲水用的那口井中。
陆年正打算过去打招呼，突然却见云痕剧烈地咳嗽起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模样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身体也因咳嗽而颤抖。一旁的怀风一边抚着他的背帮忙顺气一边伸手欲夺云痕手中装药的瓷瓶，却被云痕推开，只能无能为力地在一旁唤道：“主子。”
云痕自不理睬怀风，从瓶中又倒出两颗“融雪”投入井中。猛然一阵咳，唇角晕出了血迹，刺眼的血色红在那过分苍白的脸色的映衬下，仿若开出了一朵妖冶的红莲，显得那患病的男子不见了先前的朴素无华，反倒也带上了几分妖艳的模样。
“主子，无论如何，也要为老庄主着想，您这身子经不得这般折腾。”怀风终于没忍下去，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却只换来云痕一丝苦笑：“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你放心，死不了。”
陆年走上前，将先前的震惊收敛了下去，抬头时眼角眉梢都是暖意融融的浅笑：“云公子？这药能不能借我看一下？”说着已然伸出手去，接过云痕手中的瓷瓶。
云痕微微有些诧异，不想少年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把那药拿了过去，若是别人,这维系生命的药丸断然是不会“借去看一下”的。云痕诧异，一边护主的怀风自然更是气恼少年的鲁莽，正欲将那药瓶夺回来，却被云痕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你有气喘之症——”陆年低头嗅着倒在手心里的药丸，稍稍抬起眸子看了看云痕：气色很差。云痕还没点头，又听得少年接着开了口：“还有寒症、心病……了不得，这样的身体能好好活到现在，了不得。”
陆年一连说出的两个“了不得”，却丝毫没招到怀风的一丝好感，反倒右手已按到腰际配着的剑上，大有要将陆年就地解决的架势。
云痕听陆年这么一说，却反而觉得这“了不得”的评价该送给眼前的少年才是：只见了这么两次面，他便能清楚地说出自己的病症，必然也是有过人之处的。
陆年对着那药闻了又闻，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旋即又被淡淡的笑意掩盖了下去：“云公子，这药可不可以送给我？”
“你！”怀风听他这么一说哪还忍得住，剑已出鞘，脸上虽没什么表情，陆年却分明看到了怒气，也许如果他懂武功便可以称自己看到的是杀气了。
“叫我云痕吧，还是。”云痕看了看陆年却说了这么一句。怀风收到云痕的示意，不甘心地将剑收了回去。
“那云痕，谢啦。”陆年将药收入怀中，无视一旁虎视眈眈的怀风，兀自朝青衣男子扬了扬唇角。
“你要这药做何用？咳咳……”云痕问道，又微微咳了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陆年不相信云痕猜不出自己的用意：这药对瘟疫有抵抗之用。这么一说，陆年又拿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两个口罩递过去：“这个是作为交换的口罩，我看你这身体比一般人要虚弱，好歹戴上这个，权当防流感咯。”
“额？”云痕似乎不太明白，错愕了一声。却见陆年也拿出一个，自己戴上演示了一番，方才拿下：“知道用法了吧？”
“恩，谢谢小年。”
“小痕——”陆年眨了眨眼，问道：“你为什么不叫我陆年呢？”
莫不是背着光，云痕分明觉得自己没看清少年说这话时眼中的神采。想是了解了少年的意思，听出他话中的疏离之意，云痕纵容般地应了下来：“谢谢陆年。”
“主子，”怀风并没看透少年与自己主子之间几乎不能察觉的交锋，仍护主心切：“您的气喘近些日子发得频繁，若这最后一瓶药都送出去了，这……方神医此刻身在塞外，等他回来再配这药也不知要到何时，只怕……”吱吱呜呜最后还是没把话说完，是想到了觉得晦气的东西，连自己都说不出口了罢。
陆年侧头看了看这个无甚表情几乎让人误会是“面瘫”的中年男子，眼中闪过千万种意味不明的意思。
云痕知道怀风的心思，也明白自己手下的忠诚，却也不想多做解释。
“其实，这‘融雪’以后还是不吃为好。”陆年想了想，旋即唇角浮上一丝微微的笑容：“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药虽能缓解你的喘咳之症，但是于你的身体却是有害无益的。”言罢，他又转向怀风道：“你如果担心你主子，以后他要是再发病，你度些气给他也比用这药强。”
陆年方才闻了半天，大概可以辨别出这些“融雪”的成分，不过是些抗生素一般的东西，根本不能治云痕的病，反倒会让云痕产生依赖的生理反应，降低他自身的免疫力。当然这药中的抗生素能够杀掉一些细菌毒素，所以先前云痕将它投入井中、喂与阿南，想也是知道这药有这么一种功效。
“你的建议我自当考虑，咳咳……”云痕虽也知道这药并无什么治本之效，不过是不想辜负了身边人想救他的一番心血而已：“我和怀风即日便要离开此地，陆年——后会有期。”
“既然是这样，那再见啦。”
陆年本也当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而已，却怎么都没想到这次相遇只是个开始，他和这病弱男子之间的恩怨纠葛并不只是萍水那般简单；他亦不曾想过眼前这个青衣如素、点尘不惊的云痕，会和这江湖上占半壁江山的势力扯上什么关系。便是许许多多的“没想到”，使陆年在这千年前的风云变幻中演绎了自己的那段锦绣裂帛般的青春，多少多少年之后为人们谈起时，仿佛仍能看到昔日少年的万丈光芒，和他深埋眼底无处倾诉的倦意苦楚。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黯相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