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第六章
我不知道我沉睡了多久。
第一次睁开眼，周围是死寂的黑暗，四肢没有知觉地被铁链锁住，我张了张嘴，除了二氧化碳和水蒸气其余什么也没能吐出来。我感到很无趣。
第二次睁开眼是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戴了浴帽一样的蓝色帽子和遮住了大半个脸的口罩，眼神是机械化的漠然。我打量着周围，似乎是个蛮大的山洞，洞壁上插着几个火把，却跳跃着绿色的萤火。一、二、三……七把，一共有七把。又数了数周围的人，同样是七个。我眯了眯眼，某个未成形的计划在脑海中渐渐浮出水面。
其中一个人从推车上取来一支针管，一支盛满了血色液体的针管。很像那个该死的变若水。我斜着眼看着针尖刺进左臂的皮肤，艳丽的红逐渐埋进身体，手腕上被铁链勒出的伤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愈合着。疼痛感很久很久之后才传达到大脑，喉头一阵腥甜，一丝粘稠的液体滑过嘴角。
……我靠。
低咒一声，终于被体内异样的物体吞噬了最后一丝意识。
“纲道医生，已经换血完毕了。没有排异反应。”
“那好，标上号拉到基地去。这个应该是多少号？”
“129号。”
“可以了，仿造品的制造就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筛选环节了。三天后进行。这段时间加强监控，不要放走任何一个实验体。”
“遵命！”
耳边吵吵闹闹的声音终于伴随着某个陌生的脚步声远去。纲道……是雪村纲道吗？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明明还在跟风间千景那个混蛋对砍……总司呢？千雪呢？我……又是谁呢？
感觉到被谁推着在移动，勉强睁开眼，煞白的光刺痛了眼睛。四周仍燃烧着那七个火把，山洞却明亮得仿若白昼。联想到手腕上已经痊愈的伤，可以肯定我已经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罗刹了。可为什么还要换血呢？莫非……想到某个可怖的结果我狠狠地抖了一下，与此同时，推车好像是撞上了石头猛地歪向一旁。我滚下车来。好痛！地面碎石散布，手臂上渗出殷红的血。我随手一抹，一切痕迹都瞬间没了踪影，除了石块的棱角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昭示着伤口曾经的存在。果然是这样……么。
最终是被人无情地扔进了某个四面都是墙的地方。
“嗨，你没事吧？”一只白净的小手伸到面前。我抬起头，一个很卡哇伊的小男孩，头发乱糟糟的在头上炸开，眼眸是和总司一样的摄人心魄的翠绿。和总司，一样么……
见我愣愣地没有回应，男孩直接拉起我往墙角某个类似床的东东处拖。这时我才发现男孩身后还有一个小女孩子，扎着两个辫子抱着双腿缩在墙角。
把我按到床上坐好后，他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浅川翼，她是我妹妹浅川希。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怎么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我到底是雪村纲道的实验体，还是新选组的斋藤一，或者说是RP爆发穿越过来的某中考党人？
“不愿意说吗？还是说没有名字？”
我诧异地看着他。“没有名字？为什么？”
“诶？看来你是属于前者了。”他笑一笑，坐到我旁边。“这里是雪村纲道的实验基地，专门把抓来的小孩制作成鬼族的仿造品。不过最终目的我不是很明确，反正是些违反道德的事吧！来到这里的孩子有些是从贫穷人家买来的，有些是直接从百姓里面抢，还有些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孤儿的话一般都没有名字，在这里有名字也没人叫，我们都有编号。你看，你是129号呢！”浅川翼拉住我的衣角。
低下头，衣角上的确标有一个129。
编号什么的最无爱了！人家名字那么好听来着……
“我叫斋藤一。”
“一？好名字！”翼豪爽地冲我竖起大拇指。我汗。这人脑袋肯定有问题……
关在牢房里分不清白天黑夜，眼前总是一成不变的明媚。时间的脚步得异常的轻，轻到即将失去它最后的足迹。唯一的依托就是定时定点的一日三餐，让人大概能知道过了多少个二十四小时。
饭菜还算是过得去，不过我依旧对新选组少得可怜的鱼干产生了欲罢不能的思念。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给我一颗廉价的水果糖我也会感谢玉帝感谢上苍感谢那个谁谁的八辈儿祖宗的。所以说——孩子们一定要从小学好饭菜吃饱不要撞上了牢狱之灾才来怀念路边五毛一根的棒棒糖是多么弥足珍贵……咳，不好意思我扯远了。
总而言之坐牢感觉很不好，若不是浅川兄妹陪着我聊天的话我估计已经无聊到失心疯了。
即使说是聊天也常常是浅川翼一个人在那里叽叽喳喳，我时不时可以插上两句，浅川希却是完全沉默是金。是在害怕么？一个女孩子。
“翼，你们是怎么被关到这里的呢？”
角落里的浅川希忽然颤抖起来，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啪嗒就开始往下落。我慌了神。“抱、抱歉，我不该问的。”
浅川翼走过去轻轻拥住希。“没关系，现在都是一条路上的人，说了也没关系。”
“我们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父亲是在道馆打工的，母亲在街上开了个铺子卖杂货，日子虽然平淡我们却很快乐。直到有一天，一群人冲进家里打伤了母亲带走了我和妹妹。醒来就到这里了。”浅川翼垂着眼帘盯着牢房里唯一的出入口——对面墙角下一个不足一平方米的铁门，铁锁紧紧地咬合着，仿佛咬住了三个人最后的希望。
从来没有过的求生欲在心底蔓延。总司咳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千雪担忧的眼神仍挥之不去。我说过要保护他们的啊，我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紧握住拳往身旁狠狠地砸下去，心脏像在坐跳楼机一样猛地一紧……
“那个，一君，床塌了。”
“……”
大约到了第三天。我像往常一样在浅川两人醒之前醒来。早起的习惯从穿越后就一直改不掉了，眼神还迷离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爬起来打坐。也好，不用在梦中苦苦纠缠过去的是非波折。抹茶布丁浓郁的香氛还萦绕在鼻尖，吧台对面那个人的脸却是再也记不清楚。明明是伸手就能触得到的地方，却只剩下最后的轮廓在现实和记忆里逐渐化作云烟飘散。
对面的墙角传来一阵铁链碰撞的响声。铁门哗啦一下被拉开，一个粗暴的男声吼着：“127,128和129号！快点出来集合！”
果然到这个时候了。隔着破旧的衣衫我轻轻按住怀中坚硬的物体。那是从床架上卸下来的大约三十厘米长的铁棒，虽然锈迹斑斑却是很有用的防身用具。那天昏迷时听到的“三天后进行筛选”必定是个危险项目，依照雪村纲道的变态程度说不定可以和大蛇丸的实验媲美……真是想想都让人汗毛倒竖。
浅川兄妹睡眼惺忪地被我拖到所谓的集合地点。
呵！百人集会的场面真是有够壮观！
我扫过广场上一片黑压压的脑袋，感到鸭梨很大……啊喂不会真是大蛇丸那变态的滥杀式筛选吧……
浅川翼意外的很是兴奋。他激动地扯着我的手闪着星星眼：“一君！原来有这么多人和我们一起耶！这下我们也不用怕了还有这么多大伙儿与我们同生共死呢！”
……所以说这人脑袋绝对有问题！
地面一阵颤动，抬起头远远望见人群中央逐渐升起一个圆柱体平台，平台上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趾高气昂地扫过底下的人海。
哼，鼻孔朝天眼朝地的你不累我都累了！
此人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喇叭，扯着一副沙琪玛嗓子对我们吼：“从现在开始进行筛选环节。我们实验组需要的成品只有一个——不仅拥有鬼族的血统，还要有超出凡人的能力。下面的小鬼，做好准备了么？”台上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个项目的规则就是——自，相，残，杀。”
人群中一阵骚动，带有敌意的神情逐渐在每个人脸上浮现。我把浅川兄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
“杀人与被杀，你们选择哪个呢？”又是一个戏谑的冷笑在台上人的嘴边炸开，阴森的语气让人头皮发麻。
“翼，注意保护你妹妹。她没有战斗力。”我低声提醒浅川翼。他点点头，表情从一开始的嘻嘻哈哈瞬间转换成严肃和认真。为了身边人而产生的责任感吗？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哼。”耳畔荡过一丝轻蔑的笑。我警惕地回头，浅川希缩在身后，神情和往常无二。是我听错了吗……
基地里响起一声尖锐的号角。台上人大手一挥：“筛选开始！”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拳头一下下砸在瘦弱的身体上的闷响回荡在封闭的基地里，一声声的哀号和怒斥响彻脑海。我一晃神，旁边一个大个子已经冲到身边向我伸出肉乎乎的拳头。蹲下身让这一击落了个空，右手快速掀起衣角抽出铁棒，往前一推……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滑过紧抿着的双唇。粘稠的，令人作呕的腥味充斥了鼻腔。并没有想要嗜血的冲动——果然比罗刹来得好多了。新选组的大伙儿都被骗了吧，被雪村纲道这个老狐狸骗得彻彻底底。
抽出铁棒习惯性地往旁一甩，却仍是有血迹残留在铁棒上，暗红色的血和同样暗红色的铁锈融为一体。已经分不清两种暗红的意义了。
瞥了一眼血泊中孩子的尸体，稚气的脸上透露着恐惧和求生的欲望，以及很多很多的迷惘和疑惑。死了……也好。我狠心地别过头去。恐惧、迷惘和疑惑，这些困扰只要死掉就不会有了。你们都是平凡的孩子，应该在父母的怀抱里撒着娇，应该在院子里和伙伴们嬉闹，应该守护着世界上唯一的纯真的净土。这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些利欲熏心心肠歹毒之人打乱了生活。死掉就好，不用再去看那些人丑恶的面容，孩童纯洁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杂质；死掉就好，不用再去听那些人狂妄的号叫，天堂的奏乐里没有这样的音色；死掉就好，不用再去感受这个世界上暗流汹涌的人心，童年时心脏只为每一个大自然的奇迹而跳动。
握紧手中的铁棒，就像握紧了某种欲燃的希望。
不会再恐惧了，不会再迷惘了，不会再疑惑了。就这样，死掉吧。
……一切都会结束的。
第六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