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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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土方岁三仍在房里批阅公文。
“哗——”，纸门被拉开。紫发被涌进房间的风扬起丝丝缕缕的轻柔。
“副长。”
土方岁三顿了一下，继续着动作。半晌，才放下毛笔，轻叹一口气，道：“我终究留不住你。”
“副长……”
“可以叫一次我的名字么？就像你叫他那样。”土方岁三转过身来，淡紫的双眸闪过极细极细的期待，更多的却是感伤。
张了张口，陌生的音节僵持在喉咙里，上下徘徊。
“……土方。”
那双眼微微错愕，然后无奈地垂下眼帘。轻笑一声，满满都是嘲讽。
“罢了。你走吧。不要再回来。”
注定了错过，他只能放手。
纤长的背影萧索了傍晚的昏黄，残阳似血顺着伤痕流淌。猎猎北风生不出翅膀去翱翔，没有了他的回忆已凝结成霜。
房内独剩一缕幽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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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小镇上一片安详。战火似乎并没有光顾此地，天边隐约泛起红光，炮火声蔓延到这里只剩下些微颤抖的声线，像林子里有谁在窃窃私语。
空无一人的街道，寒风猎猎。暗色的天际聚集起黑压压的乌云，停滞在头顶迟迟不肯离去。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冻得土地都裂了皮。只是水分很快填补了寒冷的空缺，唱着不太喧闹的歌融进深沉的黑色。
雨中，一人匆匆走来。
斗篷已经湿了大半，长发下的脸庞却并未显出多少焦急。紫眸幽幽地闪着光，衬得夜色都深邃了起来。
远处，一座二层小楼还亮着明黄的灯，檐下，浅蓝色和服的女子面朝右边的街道安静凝望。
“斋藤君。”千雪澄澈的眸子漾开笑意。
“好久不见，千雪。”我取下斗篷，“副长说你把总司转移到千驼谷了？”
“啊。这里没有战争，不是吗？”千雪吩咐仆人收好我的斗篷，往二楼走去，“上楼来说吧，小景他们都在呢！”
依言到了二楼，拉开门，宽敞的房间里三人或站或坐或躺，霸占了四个角落中的三个。天雾九寿直挺挺地立在门边，见我来了，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不知火匡斜躺在沙发上，把玩着他的银灰色手枪，“喂，风间，客人来了哟。”风间千景倚在窗边，自斟自饮着，丝毫没有动作。
千雪嘟起嘴走上去拖风间千景的手臂。“都说了多少次不要喝那么多酒！快，跟我回房去！”
“不要！”风间千景一把抓住酒瓶，“我还没喝够呢！”
“回去！”
“不要！”
“回去！”
“不要！”
……
原来鬼族的心智和外貌是成正比的啊……呵。
“斋藤？”觉察到背后一丝阴冷，千雪转头，黑影笼罩下幽幽的紫眸满是戏谑的邪笑。很像一个人。嘴角不住抽了抽，千雪松开手踉踉跄跄地退到墙角，一脸恐惧。
我上前一步，高度差让风间千景顺利地被阴影包围。他头也不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天雾你走开些，挡住光了！”
噗嗤。不知火匡立刻喷了口茶。接着是千雪大惊小怪地声音：“该死的你知不知道这茶很珍贵啊！？”
见黑影还未退去，吵闹声又接二连三，风间千景终于怒气冲冲地回过头来准备破口大骂。目光对上一片黑色。咦？疑惑了一会儿，抬头，血色的双眸映出我笑盈盈的脸庞。
“是你？”他低吼了一声，大爷的架子又端了出来，“上次那个不算！今天大爷我一定会砍得你是谁都不知道！”说着，激动地就要站起来。
我按住他，微微一笑，道：“今天你唯一要做的，就是——”
啪！一记手刀，金毛脑袋应声倒地。
我斜眼盯着地上睡姿相当夸张的某人，拍了拍手，有些微的麻木。很久不用这招，自己倒打疼了。
千雪吩咐下人把风间千景抬回房休息，小心翼翼地挪到我身边，目光略带提防和恐惧。“斋藤君，你好像是冲田总司上身了……”
“呵。”我笑。总司上身？也许只是下意识地想念他了。也许原本我就应该是这样。
——从前，本来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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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千雪带我往山上去，风间千景在后面不情不愿地跟着。
山路弯曲着身体，在朦胧晨雾中幽幽地盘旋了好几圈。道旁的植被是苍莽的绿，有零碎的霜粒依附在叶面上。走得高了，脚下便是软绵绵的薄雪，一寸一寸逐渐侵占了整片视线。目光所及之处，天与云与山与雪，统统弥散着飘渺的苍白，似雾如烟。
半山有一个庄园。小木屋零零落落地散布在四周，中央的田地上搭了整齐的暖棚，隐约可以透视到内里的青翠。
“我跟庄里的人吩咐过，好好照顾冲田君。”千雪停下说，转身朝庄园旁一条羊肠小道走去，林木茂盛一直延伸到南面的峭壁后。山回路转，眼前突然一亮，木栅半围着的小屋掩在密密的樱林中，还未结花苞的樱树迎风傲雪。
北面的山峰直耸进了缭绕的云端，挡住大半凛寒的北风。俯下身捧起一把雪，微温。夹带着提前到来的初春的暖意。
“这里的冬天不冷，很适合冲田君养病。”千雪说。
我点点头。“真的很谢谢你。”
千雪莞尔。“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而且我倒是很想看看命运究竟掌握在谁手中呢。”她抬头眺望远方，浓雾的尽头射出一簇烫金色的光，瞬间绽开斑斑点点的暖黄。
“其实，‘昔夜’的真正意思是‘你的昔日，我的昨夜’吧？”她忽然开口。
我一愣。胸口蓦地窒息的痛，像是要生生碾碎了心肺。
那个词，那句话，在我置身于御陵卫士中的那段时日，如同梦魇般彻夜彻夜地回旋在脑海，让思念之人的身影都泛起沧桑的灰白。那段身心都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日子里，若不是因为那把刀，若不是因为鬼丸……
“呵。”千雪轻轻一笑。
我疑惑地拽回思绪等待她的下文。
她拉起我的右手，塞进一个小盒子。有粉绿色的香甜味道——抹茶布丁。
“抹茶布丁是温暖的代名词。这种温暖能让再黑的夜都过去。”
她面朝朝阳，云霞不知什么时候从东方升腾而起，燃烧了晨雾也燃烧了三人的表情。千雪回身执起风间千景的手，抬头看他一甩刚开始的不快，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窃喜。她又看向我，目光是我熟悉的温柔澄澈。
“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一直走下去。要知道，昔夜只是一种过去。”
朝阳喷薄而出，在山路上铺就一条鲜红的地毯，印证一对璧人携手款款而去的背影，如梦似幻的美好。
这景色也是一种过去。
只是这个过去离我很近很近而已。
看着他们，我又想起那个梦。四个孩童的梦。
“风间，”我叫住他，“从前，我们是什么样子？”
风间千景的眼神极快地闪烁一下，撇开头：“过去对于你已经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知道，童年时，你，我，小雪，熏，我们四个是很好的朋友。”
我勾起嘴角。
一个“朋友”，胜过太多。
我挥挥手，告别两个曾经的好友。同时告别的，还有那给予了我最纯粹的温暖的抹茶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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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田总司坐在屋后独自凝神。他只着了一层青衫，薄雪在肩头和发间染上乳白的湿意。藤椅旁斜靠着他的刀。刀身修长，十六瓣的菊花一如既往地怒放。
恍惚间，一双手落在肩上。温暖如电流般霎时窜至全身，指尖的纹路熟悉得让人落泪。冲田总司却没有回头，只是任由那双手握住瘦弱的肩头。他安静地细数时光的沙砾，已经筛过了多少年的爱恨情仇。
直到太阳升得高了，直到林间的雾气散尽了，直到身后人伸长了手臂环抱住瘦削的肩膀，温热的鼻息和柔软的发丝一起摩挲在他颈窝。他被病魔摧残得羸弱的身躯才有了些微的颤抖。轻启唇，目光从很远很远的天际收了回来。
“我以为，樱花已经不会再开了。”
转过头，两行清泪淌出日夜不停的思念，疲惫了近一整年的双眼映出枝头不知何时出现的淡粉色。
斋藤一抹去他的泪，微笑，眼波流转成无声的誓言。
“我说过，每年的花开我都陪你看。就算它再也不开了，我们还是要携手相伴。”
就像千雪他们那样，顺着那条朝霞织就的红毯，并肩携手走向看不到尽头的终点。
哪里才是终点？
——等到世界毁灭的前一秒，我们再说永别。
冲田总司拿起菊一文字，与斋藤一腰间的鬼丸两两相撞，传出清脆的鸣响。
相视而笑。
疗养的日子里，冲田总司依然贴身带着菊一文字则宗。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病因他而起，但若是放开手，似乎就会失去站在斋藤一身边的资格。他们是以武士的身份存在这世上的。冲田总司执著地这么认为。斋藤一亦是。而他们也一厢情愿地相信，彼此的缘分起于刀，自然也要由刀延续下去。
像干将莫邪那样。
生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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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